柳天貌和薩育勃兩人僵持著,一個是九龍國王宮黃衣衛(wèi)士柳隊長,他是所謂的主人,另一人貴為乘象國二王子,身份尊貴地位顯赫,但他卻是賓客,兩人既有交情,又因為琵琶女之爭而不和,各人心里自有小算盤,捉住琵琶女,柳天貌在藍素王后面前是大功一件。
薩育勃當然不想放棄拯救英琪表妹的機會,當然,兩人都還不想撕破臉面,相互為敵。
薩育勃發(fā)出戰(zhàn)爭威脅,只不過是兩人斗嘴時的口舌之利罷了,而英琪聽者有心,乘象國為了她不惜一戰(zhàn),她內(nèi)心既欣慰又惶恐不安。
“怎么辦,大姐?”英琪悄聲問道。
“別急,多看看,等待時機!”英雪輕聲回答。
柳天貌和薩育勃的斗嘴之后,薩育勃忽然收了劍,冷冷地說:“柳大人,九龍國民顏說,得勢的貓兒雄似虎,掉毛的鳳凰不如雞,說的就是你吧?”
薩育勃王子單刀直入,刺的柳天貌心痛,他收刀入鞘,奸笑一笑,反唇相譏:
“薩育勃二王子,乘象國本來就是九龍國的子孫國,二王子知曉九龍國民顏也在情理之中。九龍國還有一個民間傳說,講的是一只寒號鳥的故事,寒號鳥出身高貴,但缺少羽毛,鳳凰看她可憐,便召集百鳥為寒號鳥捐贈羽毛,寒號鳥得了百羽之衣,自然非常漂亮,逢人便講自己比鳳凰美麗,她才應(yīng)該是百鳥之王,不料她的自夸惹怒了百鳥,百鳥便將所贈羽毛拔去,寒號鳥還原了本來的可憐樣,二王子,寒號鳥很象你哦!”
薩育勃臉色氣的發(fā)白,直喘粗氣,僵持到如此地步,其實兩人都想找個臺階下了,搭臺階的非安龍府孟堯府長莫屬。
孟府長心有靈犀,急忙走到柳天貌和薩育勃中間,扮出和事佬的顏面,柔聲說:“尊敬的二王子、柳大人,曼隴村今天事多,兩位千萬不要因此傷了和氣!”
莽里楚也湊到孟府長身旁,淡淡的一笑:“兩位是有交情的人,為個琵琶女傷情不值得呀,柳大人,放了四個姑娘啊?”
“不行,必須帶幾個女孩回宮才能向王后交差,”柳天貌咬牙切齒地說,“莽村長,你可以回家抱婆娘去啦。”他也給了莽村長面子,從四個變成兩個,看來英雄和翁美草芝的險情解除了。
孟府長湊近柳天貌為四個女孩求情,柳天貌瞪他一眼,吼道:
“府長大人,帶著你的兵士回安龍府去吧,守好昌邑古城別讓乘象兵鉆了空子,曼隴村沒有你的事了,押解英琪琵琶女去王城金昌,十七名王宮衛(wèi)士綽綽有余!”
孟府長咧嘴一笑,調(diào)侃道:
“柳大人,你手握生殺大權(quán),可也管不了大西山里的妖魔,我到曼隴村,必須為百姓化解危難,要走你先走,你可以帶走柳星瑞家的兩個女兒,自愿做祭女的姐妹倆必須留下,蛇妖綠蒂到村里看不見祭女,村民們要遭殃。柳大人位高權(quán)重,還是管不了妖龍敖鸧吧?”
薩育勃右手握著劍柄,舉起左手指著西邊天際說:
“柳大人,聽說天窯山里的魔龍、妖蛇、河怪可不好惹,你得為曼隴村的百姓著想,九龍國藍素王后和國王也不會舍去他的子民吧?”
英雄乘勝追擊,斥問道:“柳隊長,你是人還是妖,是妖的下,是鬼請順便吧!”
柳天貌一時被問住了,樊丁保湊到他耳邊嘀咕起來。
薩育勃為曼隴村村民著想,英雪對他有了幾分好感,心尖不由自主的顫抖了幾下,突然有一種意念襲上她的心頭:若能激怒二王子向柳天貌進行攻擊,讓英琪來個金蟬脫殼溜之大吉,但忽然又責備自己愚蠢,她果僅僅為了讓英琪脫身,原來就不該去龍?zhí)吝吅魡窘瘀w仙子,讓英琪躲藏下去,自己頂替英琪就不會把事情弄得這般難以收拾。
“乘象國的二王子,對九龍國的百姓竟有體恤之心,實在難得,也很可愛,”英琪神情有些恍惚,默念道,“我與二王子薩育勃是表親,他真的是我表兄,是吧,大姐?”
英琪回過神來時發(fā)覺薩育勃不再理會柳天貌,而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她有些忐忑不安,回避了薩育勃犀利而溫情的目光。
柳天貌沉思片刻,忽然向空中揮舉長刀,雄獅怒吼一般吼道:
“本大人奉太后懿旨緝拿琵琶女,一定要帶走四個與琵琶女有牽涉的女孩才能向王后復(fù)命,阻撓本大人依旨辦事者,一律與琵琶女同罪!”
秋場上村民多半散去,變得冷清了許多,回應(yīng)柳天貌的一聲怪吼:“嗚嗬——”吼聲從秋場西邊的樹林里飄出,伴隨吼聲疾馳而來的是一只黑豹。
黑豹渾身油亮,在陽光里光熠閃爍,緊跟著黑豹奔來的是一個年輕獵人英朔。
“嗬,大西山中的小獵人!”英琪情不自禁地說。
“他的竹笛,竹笛在哪里?”
英雪想舉手撫弄胸前的桃核串墜,無奈雙手還被束縛撐不起來。
英朔身背弩弓和箭囊,手握一桿竹笛,忽的飄起一記笛聲,黑豹聞聲止步,昂首立在秋場中,一雙幽亮的眼睛盯著人們。
“嗬,真熱鬧!”英朔奔向前來,手執(zhí)長笛,英武瀟灑,孤傲而樸實的氣質(zhì)令人們欽慕。
“真英武,小獵人能指揮黑豹?”英琪夸贊道。
“是瀟灑,他的竹笛做得精美!”英雪說。
英朔直面官兵衛(wèi)士:“紫衣官兵、黃衣衛(wèi)士、美女如蕓,大白象、英俊王子、刀劍閃光,敢問可是要比武招親?”
英雄看著英朔似曾相識,可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他:“誰呀,真英武!”
英朔用長笛指著英雄和翁美草芝,信口而言:“柳大人,兩個外鄉(xiāng)人與琵琶女何干,不能帶走!”他說的外鄉(xiāng)人就是英雄和翁美草芝,他好象得到過高人指點。
英琪非常感動,贊許道:“好一個吹笛的年輕小獵人,敢說敢為,其有氣魄!”
翁美草芝轉(zhuǎn)眼看著英雄問道:“英雄,你們相識?”
英雄輕聲回答:“草芝,你問我,我問哪個?”
“山里蠻子,膽敢阻止王宮衛(wèi)隊辦差,找死?”柳天貌真夠有魄力的,忙了半天依然斗志昂揚,挺刀撲向英朔,“侮辱本隊長,就是誣蔑藍素王后,殺無赦!”
英朔機敏的內(nèi)身避開刀鋒,揮起竹笛格擋柳天貌手臂,噗的響了一聲:“柳隊長,氣旺未必力盛,小心氣火攻心,弄得肝膽俱碎?”
柳天貌氣沖沖的罵道:“山里野人,少廢話!”
他收回大刀,立穩(wěn)腳步,然后挺刀沖鋒,英朔一個旋轉(zhuǎn)身跳在一邊,柳天貌撲個空差點兒摔倒。兩人格斗十余回合,英朔把一桿竹笛使得出神入畫,讓柳天貌近不了身,柳天貌有些氣急敗壞,招招殺氣騰騰,而英朔輕松應(yīng)對。
“柳隊長,功夫不錯,只是火候未到!”英朔無意傷害柳天貌,但在招架柳天貌的輪番進攻中始終占據(jù)上風。
柳天貌被英朔出言挑釁氣得七竅生煙,恨不能一刀斬了英朔的頭顱:
“只會躲,不敢接招,軟貨!”
薩育勃看在眼里,明白柳天貌不是英朔的對手,便拔劍躍入陣中格斷柳天貌,喝叫一聲:“柳大人退后,我來會會這山野小子!”
英朔退避三尺,拱手問道:“少年是誰,本人不與無名人氏過招!”
薩育勃吼道:“野小子,敢問本人名姓,說了嚇你半死,本人乘象國二王子薩育勃!”
英朔冷笑道:“不錯,也是個二王子,可惜是乘象的,幸會幸會,出招吧!”
兩人出招接招,點到為止,難分勝負。
“薩育勃二表兄住手,我就是琵琶女英琪,我跟柳大人回王宮便是!”英琪的呼喊止住了英朔和薩育勃的招式,兩人飛身退步,相互讓出丈把遠的距離。
“嗚嗬,走也,懶得多管閑事。柳大人,年紀大了,不要太好斗,人世間,奇怪的事隨時發(fā)生,做人必須懂得給自己留條后路!”英朔吼一聲,與黑豹一起躍進了木屋側(cè)畔的樹林中。
柳天貌滿臉肅殺之氣,被山林小獵人諷喻的七竅生煙,只可惜英朔和黑豹撤退神速,他沒有了咒罵和還手的機會。
英朔和黑豹來的突然,走的匆匆,英雪想打個招呼也沒時間,禁不住捫心自問,小獵人英朔,來去匆匆是何用意?難道就看不見割下青絲相送的人嗎?山林野小子真的這么野?
孟堯府長拜會雷鳴雛先生時曾聽聞過小獵人狩獵的故事,莽里楚村長曾與英朔交換過麂皮,但今天英朔的表現(xiàn)令兩人感到非常驚奇——他能讓那令人生畏的黑豹俯首聽命,黑豹出現(xiàn)在秋場上祥和而安靜,讓人領(lǐng)略到的是黑豹的威儀和靈光。
柳天貌雖然對英朔怨氣盈胸,但英朔有黑豹相伴相舞,他也有所后怕,恍惚中急命溪公良和樊丁保解除了英琪和英雪手上的束縛,他逼近英琪跟前問道:
“你真的是長公主英琪,若再有欺騙本大人的意圖,柳衛(wèi)隊長的大刀可認不得人?”
英雪把握住這個時機,從懷中取出繡有金字“英琪”的紫羅蘭絨布揚在手上,張揚地說:“柳大人,我才是長公王英琪,我有阿媽莎羅王妃留給我的證物為憑!”
樊丁保和溪公良看著英雪、英琪在犯迷糊。
柳天貌搶步奪過英雪手上的紫羅蘭絨布,端詳著金色的“英琪”二字將信將疑,向英雪投來狐疑的目光,又轉(zhuǎn)眼看看英琪,自己卻無主張了:
“是真的,還是想冒充長公主?”
薩育勃來到柳天貌跟前,說:“柳大人,借我一觀!”
英琪想辯解,可又怕把事情弄得太糟糕,此時她才恍然大悟,昨夜她丟失了金手鐲,原來是被英雪大姐“偷”了,盡管英雪還沒有亮出金手鐲,但英琪相信一定在大姐手上,她暗自思忖:“英雪大姐,長公主即為琵琶女,你是在頂替我去受難,你的苦心妹妹懂了,我錯怪了你,妹妹怎能讓大姐代妹受罰!”
英雄此時非常困惑,英雪大姐的舉動是有所預(yù)謀的,她爭當九龍國長公主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保護真正的長公主妹妹,他不敢動聲,默默的承受一切。
散開的村民膽大的陸續(xù)聚攏來遠遠的圍觀,竊竊私語是村民們的本份,王宮黃衣衛(wèi)士和安龍府官兵站成圈包圍著現(xiàn)場,刀槍林立而使氣氛肅穆。
柳天貌把紫羅蘭絨布交給薩育勃,譏笑道:“二王子,王室女紅你可在行?”
薩育勃把紫羅蘭絨布正反兩面看了個仔細,揮手舉著絨布說:
“這真是我姑姑的手藝,針腳細密均雅,配線色美,肯定是九龍國王宮流出來的物證!”
英雪把握住確立自己公主身份的火候又亮出手上的金手鐲:“柳大人,我還有阿媽給的金手鐲!”她不給英琪留有一點機會,索性把金手鐲取下,恭敬地交給柳天貌。
柳天貌接過金手鐲仔細察看,看清了手鐲內(nèi)圈陰刻的“英琪”二字,陰沉的臉龐終于有了笑意,滿意地說:“真的是王宮才有的成色,英琪長公主,回宮吧!”
英雪欣喜地笑著回答:“我好想阿媽莎羅王妃,尊敬的柳大人,我要跟你回宮去見阿媽!”她在裝糊涂,也只能裝糊涂。
英琪非常內(nèi)疚,不忍心就這樣讓英雪代自己受過,于是她爭辯道:
“柳大人,我才是九龍國的長公主英琪,我承認我不是人,是個厲鬼附身的琵琶女!”
英雪轉(zhuǎn)眼看著英琪妹妹,氣沖沖地說:
“柳英雪,你只是曼隴村柳星瑞家的閨女,一個鄉(xiāng)下丫頭只配洗衣做飯、放牛養(yǎng)豬揀雞蛋,想當九龍國長公主你不配,瞧瞧你臉都洗不干凈,冒充長公主羞死人啦?;丶胰タ纯茨銧敔斈棠?、阿爸阿媽,秋天過去,找個婆家嫁人生一堆孩子,不識趣的小村姑!”
柳天貌瞪了英琪一眼,陰冷的目光令英琪生恨,轉(zhuǎn)身背對了他。
“姐姐,妹妹一定把你的囑托銘記心間,英琪與姐姐必然會在金昌王城再相見!”
英琪明白自己的“競爭”失敗了,英雪大姐罵她分明是在保護她,指引她的路,她不再爭了,路是靠人走出來的,前方的道路縱然坎坷而漫長,個難萬險也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