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陰謀,挑動乘象國與九龍國開戰(zhàn),在流血的土地上撈取財富,才是西陸雇傭兵不可告人的陰謀!”
英雄努力鎮(zhèn)定自己,抽身悄然離開木屋,現(xiàn)在最緊要的是喚醒翁美草芝迅速離開落日崗,他明白了雪戀關將要被烈火燃燒,將此情報傳送給雪戀關十分重要。
穿越萬里太西海遠航而來的西洋鬼子,比妖魔鬼怪更可怕,蓋柏中尉和嘉斯萊小姐明明是西方間諜,竟要化作富商夫婦拜見落日崗萬林森崗長,他們出于什么目的?拜會莽里楚村長,會把戰(zhàn)火引到曼隴村,難道莽里楚村長暗地里與西陸洋人有勾結?
忍氣吞聲的離開客棧,走路躡手躡腳,英雄不敢弄出一點聲響,此時若被黑袍哨兵察覺,那蓋柏中尉一聲令下,自己寡不敵眾,可能會丟了性命,盡管神弓神斧在手,正所謂兩手難敵眾人。
“來是人,去如鬼,”英雄告誡自己,一定要活著趕赴王城金昌,請爺爺將敵情轉報國相大人和九龍軍統(tǒng)帥,讓王公大臣們謀劃應對之策,“九龍國近有內憂,外患隱伏,千年輪回將至,若社稷板蕩,墻頭易幟,王座顛覆,將是民不聊生,蒼生泣血!”
西陸雇傭兵聯(lián)合乘象軍和叛王柳星干陰謀奪取昌邑城,阿媽約定七日后相聚昌邑,昌邑戰(zhàn)火將起,必須阻止阿媽和英琪二姐前來昌邑,這事好辦,交由金童去辦即可,趕赴王城金昌迫在眉睫,喚醒草芝即刻起程,決不能在草壩街耽擱了寶貴時間。
英雄不敢走正道,選擇小徑從陰影里返回大樹下,他想,先捂住翁美草芝的嘴巴再把她拍醒,千萬不能讓她發(fā)出聲音,翁美草芝有一種遇事驚乍乍的壞毛病。
夜色朦朧,大香樟樹下陰森森的,夜半的星月冷輝令人凄迷,看不見馬匹和翁美草芝。
“糟了,草芝去了哪里?”看不見翁美草芝蜷縮的身體,英雄捂住半邊嘴角輕聲呼喚,“草芝……翁四姐,你在哪里?”樹下靜悄悄的,無人回應,“草芝,你在躲著撒尿嗎?”
還是沒有應答聲,他想象中的翁美草芝應該背依樹身酣夢正香,結果巨樹下空無一人,他不敢再喊,細看樹旁的馬樁上也沒有了那兩匹馬,不敢去想翁美美草芝舍他而去。
“見鬼了,難道草芝遭遇了雇傭兵,必須找到草芝,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他緊張了,但不驚慌,冷靜地搜尋著翁美草芝和馬匹的身影,“我大意了,那西陸美人真的迷人心智?”
英雄覺得雇傭兵非常可惡和可恨,他們從遙遠的西陸駕馭帆船而來,航程數(shù)月,名為行商貿易,實為掠奪搶劫、殺人越貨,更令人痛恨的是挑起國與國之間的戰(zhàn)爭從中漁利。
香巴拉大陸的居民原本皆為龍母一胞之裔,都是流著同樣血脈的弟兄姊妹,但龍母誥封柳林部的龍之九子背隆所建立的王國僅僅維持了四百年,四百年后八部君長之中五部作亂,自立為王,從此掀起了逾越千年的王族紛爭,直到三百年前九龍國、孔雀國和乘象國形成三國鼎立態(tài)勢,香巴拉大陸才有了相對安定的社會生活。
后世史學家把九龍國、孔雀國和乘象國鼎立現(xiàn)象稱為西三國,將要把“西三國”寫入史書的大博士還是雷鳴雛先生。
西三國時代,香巴拉民間不知東陸之東還有一片廣袤的大陸,那塊大陸上正在崛起一個帝國,史學家稱之為漢國,然而九龍國王廷的有識之士已經(jīng)意識到了漢國的文明和強悍,上書柳星闌國王遣使?jié)h國,但都被藍素王后否決,決心堅定的士人甚至被王后處以火刑。
孔雀國和乘象國分別由四乳龍母敕封的孔雀部、金薩部主體組成,原蒲甘部、昌原部、金石部和天窯部認祖歸宗,依然是九龍國封臣,名為城主實際權力類如君長。
八子昌原孝順,甘愿為龍母守墓,雖建有羅密城卻未建國,后裔分化為姜、歐陽、楚三姓,世代忠于九龍國王,子嗣可入朝為仕、參軍為伍,也可組建守陵軍拱衛(wèi)王城金昌,多建寺觀廟院供養(yǎng)神仙佛像,也信奉山神土地,東陸人相信,神佛造像可以防范妖魔鬼怪。
九個龍子中現(xiàn)世僅存天窯部的第七子敖鸧,因敖鸧心邪修成了魔,得以延命近三千歲,卻成了香巴拉百姓之公敵公害,也正因為香巴拉諸王相互爭江山奪圣地,才給了西陸雇傭兵挑撥離間和渾水摸魚的機會。
這些都是英雄在無際山凌霄宮里元天真人對他的教導,那時候他聽得枯燥無味,今夜窺探到蓋柏中尉和嘉斯萊小姐的秘密對話,英雄才恍然大悟,原來師父所講授的就是他所面臨的歷史和現(xiàn)實,而此時他在尋找翁美草芝之際涌上心頭,令他浮想聯(lián)翩,史事與現(xiàn)實國情融會貫通了,這就是啟發(fā)他面對現(xiàn)實必須作出正確的抉擇。
“阿媽于靈臺寺中預言,長公主英琪將成為九龍國第一位女王,倘若長公主起兵奪取王位,面對的局勢十分復仇,強敵眾多,難怪阿媽要我發(fā)下重誓永不背叛英琪長公主。原來龍顏玉阿媽并不是只會縫補衣服、養(yǎng)豬喂雞、煮茶做飯、耕田種地的地道農婦,柳天罡爺爺本是九龍國二王子,其子柳星瑞就是王子,龍顏玉當然就是王妃,爺爺奶奶、阿爸阿媽甘為農夫農婦,其實也是在韜光養(yǎng)晦等待時機揭竿而起,但時光易逝,匡扶社稷的使命就落在了孫輩們背上,阿媽不是夢中囈語,而是在清醒時刻說出了理想真言!”
他在心間重復誓言:決不背叛九龍國長公主舒羹,對包藏禍心的西陸雇傭兵、乘象軍、叛軍無論身份貴賤、官階高低,違背天命者決不手軟,該殺就殺,當斬即斬。
“救我、英雄弟弟……救救草芝……”
英雄拔刀在手,小心翼翼的繞樹搜尋翁美草芝的蹤影,正犯狐疑時隱隱約約聽到了翁美草芝的呼喚聲,聲音幽怨而飄緲,仿佛來自虛空,又似就在附近的偏僻之處,然而半聲呼喚之后翁美草芝又無聲無息了,翁美草芝的神秘詭譎令他疑慮重重,也舉手無措。
“唉,草芝隱藏了自己,還是她已成雇傭兵的俘虜,”英雄暗自尋思著,機警地尋覓翁美草芝的身影“她若被俘又隱匿不見,為何?是不是敵人妄圖引君入甕,敵兵正在謀算我?”
他尋覓著翁美草芝聲音的方向走去,做好了隨時搏斗的準備。在夜色里摸索著走了三十來步,轉過一個石壁拐角,他看見了前方的一塊坪地,灌木叢黑糊糊的仿佛土壘,不遠處緩坡上的樹林在星光下幽默一片,暗影中尋不見翁美草芝的身影。
“草芝,你在哪里?”英雄悄聲呼喚道。
突然,兩個火油棒被點燃,火光照亮了坪地,翁美草芝反綁著雙手立在兩個灌木叢間,一名身披黑斗篷只露出臉面的高鼻尖下巴的魁梧劍士挺劍按住她,看行頭跟蓋柏中尉客棧房門外守護的黑篷哨兵一個模樣。
黑袍劍士把長劍架在翁美草芝的肩頭上,那長劍隨時都有可能砍下他的頭顱,距離翁美草芝幾步遠的地方聳立著一個黑袍劍士,對翁美草芝虎視眈眈。
英雄見狀非常困惑,身為狐仙的翁美草芝是怎樣束手被擒的,即使斗不過幾個黑袍劍士,逃跑總是可行的,難道黑袍劍士中也有西洋來的異人。
“別怕,四姐,我會救你!”
黑袍劍士在稀薄的星光里仿佛一個燒焦了的炭黑樹樁,也更象黑色幽靈,他手上的長劍閃射著白光。
英雄的身后倏忽間閃出兩個黑袍劍士,一人拔劍在手,另一人手舉火油棒阻擋他的退路,他明白了,自己真的走進了雇傭兵設下的圈套,盡管四個披黑斗篷的劍士并不以軍人的身份出現(xiàn),但英雄知道他們就是西陸來的雇傭兵,并且是蓋柏中尉和嘉斯萊的同伙。
“我得小心,來者不善!”
英雄暗地思忖著應對之策,卻又覺得無計可施,自己并不懼怕身前身后的黑袍劍士,他擔心是一旦動起手來,那黑袍劍士揮手一勒,翁美草芝柔美的脖頸就要流血。
“敵眾我寡,草芝性命休矣,機靈的小狐仙就要喪命于異族劍士之手?好象那蓋柏說過,他們需要找?guī)讉€本地人帶路,我與草芝慌稱可做引路人,不失為一個緩兵之計?”
翁美草芝的嘴巴被藍布條堵塞了,怪不得她只能說出半句話。
“敵眾我寡,也不知異族劍士劍術如何,犧牲自己,也要救出草芝!”
翁美草芝被綁,英雄以一對四,一把刀對四柄長劍毫無勝算,呼出開天斧搏殺可滅三人,也難救下翁美草芝,可奇怪的是對方總不動手,莫非雇傭兵要的真是帶路人,如那蓋柏中尉所言,他們的主要任務是探查從落日崗到雪戀關的一條秘密通道,真是做了雇傭兵的帶路人,走上鐵鑿峰也許還有周旋的余地,鐵鑿峰,那曾是哪吒的傷心之地。
于是英雄問道:“朋友,是不是誤會了,我們是曼龍村來的小獵人!”
沒人搭理英雄,只有夜色里的樹冠上有一點響聲。
“朋友,有話說說嗎?”
英雄重復問了兩遍,對方無動于衷,只有翁美草芝近旁那個劍士有一點反應,劍士走到翁美草芝跟前,扯去藍布條,比劃著要翁美草芝說話。
翁美草芝長噓一口氣,頓了頓才說:“英雄弟弟,我是被逼的,我想向你發(fā)個警報,可是他們只讓我說了半句話……”
可能是他說的話不中聽,黑劍士把長劍逼近她的脖根。
英雄明白翁美草芝隱語的意思,她是熟睡時被黑袍劍士逮住的,他得安慰她幾句:“四姐,我不怪你,我們真是遇上西洋鬼了,客棧里還住著西洋鬼的領頭人蓋柏?!彼焉w柏一伙稱為西洋鬼,他不怕黑袍劍士對他發(fā)怒,對方發(fā)怒之時才會有機會。
翁美草芝偏頭讓開劍刃一點:“什么人呀,這么兇,把我揪起來就捆就塞嘴,不象山賊,也不是東陸厲鬼玀黑,也不象西陸紅毛鬼,黑不溜秋的,到底是什么鬼?”
“草芝,你會講西洋語嗚,向他們說,我們是朋友,誤會了,我倆是曼隴村打獵的山民,”英雄大聲說,“面對西洋人必須學會撒謊,你就說我們傍晚時分攆一只黃山羊,半夜攆到落日崗找不到黃山羊,才決定在大樟樹躲起來尋找獵物的!”
“英雄弟弟,這些人會說東陸華語!”翁美草芝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