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琪長公主,稍安勿躁,王后不稀罕你的手鐲。”李公公態(tài)度溫和,讓英雪冷靜下來。
藍素王后看不出刻有英琪二字的金手鐲有什么特別之處,生著忿氣把它在地上,以鄙夷的口吻說:“這東西王宮里應(yīng)有盡有,猶如糞土的金銀,誰稀罕了?”
柳天貌對金手鐲懷有非常之意,躬身動念乘機揀了據(jù)為己有,邁了半步又急回身站定,因為藍素王后在辣眼瞅他。
“柳大人,王室之物,都皆物歸原主?!彼{素王后的語氣不溫不火。
柳天貌詭異一笑,誕著臉回答:“明白,在下只是想幫幫長公主?!?p> 英雪迅速彎腰揀起金手鐲,麻利地揣進了懷里:“各人的寶貝各人珍重,王后手上的金圈在我眼里亦如糞土!”
藍素王后有些尷尬,想不到命運攥在自己手心的英琪長公主竟然敢于與她針鋒相對,她陰沉著臉回到了座椅上生悶氣。
李公公察覺了氣氛的緊張,便誕著笑臉獻媚道:
“王后消消氣,那金龍權(quán)杖失落千年啦,想必也不算什么寶貝了。在下曾秘密派人多方尋訪,至今杳無音訊,金權(quán)杖絕不會在這個鬼丫頭手里。啟稟王后,既然金權(quán)杖已失落千年,千年來九龍國稱王者又有何人憑借了金權(quán)杖號令三軍,王者的權(quán)力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強者為王,千年如此,王后若稱王將會一呼百應(yīng),又何必在乎一柄過去的老物件?”
“李公公所言在理,王權(quán)即王法,本王后就是王法,王權(quán)在手,何懼權(quán)杖!”
“我才不在乎什么狗屁金權(quán)杖呢,我只想美美的睡一覺?!庇⒀┕首鲬猩⒅畱B(tài),意在引起藍素王后的同情心,她想離開椒墅殿了。
藍素王后揶動一下柔軟的身體,陰沉沉地說:
“哼,犯婦那迦莎羅,十六年后母女相見,什么感覺?睜大眼睛瞅真切了,你的女兒可是長找個大美人啦,長這么大才燒死豈不更可惜?十六年前你不要包庇琵琶女,狠狠心把還不會說話的琵琶女送進了火堆,此事早就過去啦,你也不必受這十六年的折磨,想想現(xiàn)在這般痛上加痛,何必當(dāng)初吶!”
“藍素妖后,莎羅決不后悔當(dāng)初舍身救下九龍國長公主,她是我的心頭肉!”
那迦莎羅年紀(jì)不到四十歲,但滿臉風(fēng)吹日曬的印記、花白頭發(fā)和一身瓦灰色的粗布衣服令她看來象個蒼老的農(nóng)婦,然而她的兩眼卻十分有神,也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我們走吧,這宮殿陰森恐怖啊!”英雪挽住莎羅的臂膀緊緊抱著不肯放松。
莎羅緊緊擁抱英雪:“寶貝女兒,我們母女今日相見,為娘的非常幸福?!?p> 英雪流下了熱淚:“母妃,女兒需要母親,女兒再也不愿離開母親的懷抱?!?p> 柳天貌輕聲笑笑,說:“幸福吧,能幸福就幸福,過了今天,沒有明天嘍!”
“李公公,傳我旨意,犯婦莎羅和琵琶鬼女兒,擇定秋月十六日午時三刻在月亮廣場處于火刑,李公公、柳大人監(jiān)督執(zhí)行,王城禁軍總管靳彪大人負責(zé)防衛(wèi)!”藍素王后拉長臉,嗔怒道。
“遵旨。”柳天貌回答得十分干脆。
藍素王后欠欠身子,半倚半就的靠在座椅里說:“柳大人,犯婦那迦和厲鬼女兒交給你處理,犯人鎖進鐵籠,千萬不能逃了。公告王城JC市民,處刑正午,盡可到月亮廣場滅靈臺下觀看火刑,黃昏也行,天黑火光才漂亮!”王后此時象個嘮叨的婦人。
柳天貌點頭稱是,又進言道:“稟王后,次妃巖梓薇求見,正在殿外候著,可否召見?”此時才想起求見藍素王后的巖梓薇王妃,柳天貌是多此一舉。
藍素王后聽到巖梓薇這個名字表現(xiàn)出厭惡的神態(tài),搖搖手傲氣地說:
“巖梓薇那火爆脾性豈能等待,她早走啦,何必召見?柳大人,國王龍體不安,琵琶鬼女晦氣,決不許琵琶女進入隆安殿晦氣囯王,你知道如何處置,都退下吧,本王后累啦?!?p> “在下明白?!绷烀补退{素王后。
藍素王后起身離開座椅,在桃花和梨花的陪伴下款款而去,幃幔掩藏了王后華貴嬌媚的身姿,宛若一條美女蛇隱進了蒼翠的樹林中。
近衛(wèi)長蚩傺和三個鐵甲紫衣近衛(wèi)尾隨而去。
李公公皺皺眉頭,吩咐道:“柳大人,有勞你了,李某人還有緊要事要辦,今夜可要對犯婦鬼女嚴(yán)加看守,不得有誤!”
他的狐假虎威令柳天貌心底不快,但也不想爭執(zhí),他心底非常清楚小不忍則亂大謀,因而他和顏悅色的回應(yīng)道:“李公公放心,關(guān)進鐵籠的鳥,只有撞斷翅膀的份兒,再也飛不走!”
“犯婦莎羅,見了鬼女兒,恐怕命不長了!”李公公冷冷地說。
英雪不睬李公公,轉(zhuǎn)身對著柳天貌說:“謝謝柳大人的關(guān)照!”
她心地坦誠,這令柳天貌笑得難看,而英雪緊繃的心弦舒暢了,做實了她的“英琪長公主”身份,她頂替英琪妹妹的謀劃大功即將告成,藍素王后和柳天貌再也不會去找真正的九龍國長公主英琪的麻煩了,曼隴村得以安寧了。
柳天貌一反驕橫的態(tài)度,和顏悅色地說:“長公主,餓了吧,還想甜蜜蜜的菠蘿水嗎?”
英雪心花怒放,卻裝出一副凄迷的笑容:“柳大人,我好餓啊,好想吃頓好飯。”
“你請客吧,柳大人,柳林苑那兒有好酒好菜,”李公公催促一句,躬身讓紗幔遮住了自己,“別去令公閣,那兒是王家墓地,冤氣重?!?p> “好吧,”柳天貌非常高興地說,“英琪公主,我該喊你一聲公主的,你畢竟是柳星闌國王的女兒,只可憐國王病重不能見女兒……柳某可以安排公主去見爺爺奶奶見一面?”
“不要,”英雪反應(yīng)非常強烈,她不想見老國王和雅美太后,只想與莎羅王妃待在一起,“我真餓啦,柳大人,你不想餓死長公主吧?”
“走吧,今天柳大人就在柳林苑好好的款待你們母女一頓晚飯,俗話說的好,死也不要做餓死鬼,吃飽喝足了你們母女安心上路!”
“感謝柳大人,”英雪懇切地說,“菠蘿蜜汁真甜,今晚英琪公主想喝三大碗!”
柳天貌瞅了莎羅一眼,發(fā)現(xiàn)莎羅王妃的一雙眼睛紅得象血,血色深處閃爍著火光。
“本隊長也喝三碗,樂意奉陪!”
他的腦海突然閃現(xiàn)柳英義的形象,但只是一閃而過,那是他的兒子,這是個天大的秘密,按理,柳英義應(yīng)該稱呼長公主英琪姐姐的。.
英雪再次挽住莎羅的手臂說:“阿媽,我們母女相見,應(yīng)該高興才好!”
“我高興,當(dāng)然高興!”
莎羅脖頸僵硬,鼻子發(fā)酸,可她的舌頭還是利索的,她想探明真相,既然眼前的姑娘不是英琪,那她是誰的女兒,為何要冒充英琪自尋死路,這又是誰的安排?如果不看那紅色胎印,她不能認出女兒英琪,看清胎印后,她敢斷定眼前的姑娘不是英琪。
英雪問道:“柳林苑是什么地方,好玩嗎?”
“柳林苑,是兩千年前斬龍的地方,現(xiàn)在是王家園林,那地方很陰森!”莎羅說。
英雪和莎羅剛走出王宮,就被柳天貌、樊丁保及眾多黃衣衛(wèi)士送上了等待已久的馬車,一匹轅馬身色青紫,躍躍欲飛。
鎖上木板車門,英雪感覺如坐牢籠之中,她剛坐穩(wěn)馬車就在柳天貌的喝令之聲中飛奔起來,他便是車夫,王宮衛(wèi)隊長柳天貌親自駕馭馬車,那迦莎羅感覺了不祥和不安。
馬蹄聲得得脆響,車輪碾過石板異常顛箥,馬車駛出月亮廣場向北而馳,走的不是陽光大道,而是拐進了一條蜿蜒的黃泥路,黃泥路掩映在樹蔭竹影之下,光亮頓時黯淡了。
經(jīng)過月亮廣場時,英雪透過馬車窗縫探望如白駒過隙般的迷蒙情景,境況凄冷,除了偶見光影中的王家衛(wèi)兵的呆板身影外,幾乎看不見游者路人。
“唉,金昌如死城,死寂死寂的,”英雪感受到了道路中光亮的變化,便問道,“阿媽,好象天陰了,這是去陰森的柳林苑嗎?”
莎羅透過車窗的布簾向外探視一陣,說:“英琪,去柳林苑是柳天貌騙人的鬼話,我們現(xiàn)在去的地方是關(guān)押犯人的牢房!”
“去牢房,都把我們當(dāng)罪犯了呀,”英雪哀嘆一句,“阿媽,是雪兒連累了你!”
“雪兒,你應(yīng)該是琪兒?”
“我是琪兒,雪兒是我大姐!”
英雪自知失言,幸虧趕車的柳天貌聽不見,莎羅攥住英雪的雙手緊緊握著,端詳英雪的兩眼盈滿淚水,她卻默默無語。
不知轉(zhuǎn)了幾個彎,走了多少路,英雪和那迦莎羅被投進了一間石屋,并不是關(guān)押過她的那種石牢。
石屋里非常黑暗,方格小窗被黑紗蒙住了,夜光無法穿透黑紗,靠墻角擺放的香果油燈象螢火蟲,好象燈光只能照亮自身,燈盞一身油漬,燈芯象蟲一般臥在燈臺里,火舌伸在燈臺外,吃力地吐露著黃紅色光亮。
“阿媽,外面天黑了吧?”英雪冷不丁的問了一聲。
莎羅輕聲回答:“說不準(zhǔn),也許西邊天還有一點殘陽?!?p> 柳天貌并沒有兌現(xiàn)去柳林苑給英雪吃頓好飯和喝三大碗菠蘿汁的承諾,而是直接把英雪和莎羅直接關(guān)進了王家的秘密石牢,吃的是令人難于下咽的霉米飯和玉米棒。
莎羅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牢房,是靠近柳林苑臨時拘禁“犯人”的地方,她是第一次身處如此幽暗的黑屋,十六年來她雖然失去了王妃的待遇和自由,但沒有真正被囚禁。
英雪有些發(fā)抖,她輕聲安慰英雪說:“別怕,女兒,阿媽陪著你,冷吧,過來阿媽給你依偎,阿媽的身子溫?zé)嶂??!?p> 母女倆同坐在一條粗糙的長凳上,英雪挪動身子依偎在莎羅懷里,說:“阿媽,我不冷!”
莎羅懷抱英雪,幾滴熱淚滴在英雪的臉龐,英雪為她抹淚,莎羅說:“阿媽不哭!”
地面鋪著石板,涼冰冰的,英雪的小腿部有些麻木了,但她表現(xiàn)出堅強:
“阿媽,柳天貌逼問金權(quán)杖,金權(quán)杖是什么呀,值得他這么兇狠的追討?藍素也想金權(quán)杖,他們想瘋了?”
“金權(quán)杖是龍母留給九子背隆的法杖,代表王國的最高權(quán)力,可是千年前失落了,柳天貌以為金權(quán)杖在阿媽手里,我哪有什么金權(quán)杖,有金權(quán)杖阿媽也不必受苦啦,藍素王后想稱女王,柳天貌更有野心!”
柳天貌親自駕馭馬車把莎羅和英雪送到黑屋里追問金權(quán)杖的下落,莎羅緘默不語,英雪一問三不知。
“真是冥頑不化,自作自死,不交出金權(quán)杖,藍素王后定叫你們母女粉身碎骨!”
莎羅斥責(zé)道:
“柳大人狐假虎威,那迦莎羅知道你心中的陰暗算計,金權(quán)杖已失落千年,誰知道是‘七子之亂’時期,或是‘三王紛爭,九龍國分裂之戰(zhàn)’年代失落的,金權(quán)杖的失落之地,也許在孔雀國瑞川城,也許在乘象國的金薩王城,大人真是頭腦里少了兩根筋!”
柳天貌被氣得臉紅筋脹,忿忿的甩袖而去,叮囑黃衣衛(wèi)士嚴(yán)加看管犯人,沒有他的命令不許給莎羅母女飯食和飲水。
“柳天貌私下里追問金權(quán)杖,他與王后并不是一條心,”英雪悄聲說,“他也想篡位,可是國王柳星闌雖患重病并未駕崩,誰敢造反,依我看,藍素王后也只是弄權(quán)而已!”
莎羅身體突然打了個寒顫,說:
“九龍國立國三千年,王座動蕩,覬覦王座者虎視眈眈,各懷鬼胎,藍素與柳天貌是相互利用而已。國王柳星闌不理朝政,藍素王后專權(quán),柳天貌居心不良,九龍國將無寧日,罷了,琪兒,我們娘倆可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日落了!”
英雪問道:“阿媽,你真不知道金權(quán)杖的下落?”
面對英雪的問詢,莎羅如實相告:“女兒,金權(quán)杖失落千年了,阿媽真不知道在哪里,別再提這事,雖然四周都是高墻,柳天貌的耳朵或許正在偷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