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信仰面躺在草地上無聲無息,令同伴們心驚肉跳,誰都害怕他突然躍起身張開長出尖牙的大口撲咬脖頸,他越是平靜同伴們越是恐懼,他真死了,真“死”了就要開始干活了。
“蚩信兄弟,醒醒!”
孟天輕聲呼喚蚩信,蚩信沒有半點反應(yīng)。
“蚩信、蚩信!”
雷安臣緊接著呼喚兩聲,蚩信身體沒動,忽的揮起一手招搖兩下又靜止不動了,兩個黑袍劍士轉(zhuǎn)身打量了一會兒,沒看見蚩信的異常舉動,得意地擺擺腦袋走了去。
“蚩信,別裝睡了,快想辦法救我們,乘英吉列人不太防備!”催風輕聲說。
“我是孟天,你看得見我嗎,蚩信?”孟天輕聲說。
“蚩信,你還不是鬼,聽聽孟隊長的聲音?”雷安臣細聲招呼道。
蚩信有動作了,只見他兩手拄地、雙膝跪地宛若蜈蚣那般拱起身子,然后揚起腦袋回望孟天,他的臉面忽的有藍光閃爍,照亮嘴角的兩顆尖牙,藍光瞬間而過,尖牙隱去。
“別怕,孟隊長!”
蚩信蹭起身子撲向孟天的胸懷,兩手抓住孟天的手腕,同時腦袋架在孟天肩頭上,做著咬脖吸血的樣子。
“蚩信,認得我嗎?”孟天輕聲問道,他有些緊張,卻心驚慌。
蚩信左手向隊員們招搖,嘴唇湊在孟天耳畔悄聲說:“孟隊長,別怕,別吱聲!”
孟天著實嚇了一跳,以為蚩信首先要吸他的血,聽了蚩信的話他變得十分冷靜了,身旁的雷安臣和羌全甩頭避讓蚩信,發(fā)出呀呀的驚叫聲。
“冷靜,”孟天以捆住的腳蹬了蹬雷安臣,說,“別慌,蚩信在設(shè)法救我們!”
“別怕,我有短刀!”
蚩信從懷中取出一把三寸長的短刀,先割斷孟天手腕上的軟繩,再割綁縛腳裸的繩結(jié),孟天終于被解放了出來。
“蚩信,哪來的削竹片的小刀?”孟天問道。
“噓,勒約偷偷遞給我的刀!”蚩信說得很詭秘。
孟天心中格登一響,對勒約的仇視頓時消解:“勒約……快,救人!”
雷安臣依稀看清了蚩信的動作,想說話不敢說,急忙捂住了嘴巴,話語是從指間擠出來的:“蚩信,你勇敢,更堅強!”
蚩信把短刀遞給孟天,發(fā)出他的指令:“隊長救羌全,我為安臣解去繩索!”
孟天手腳有些麻木,為羌全割去手腕的繩結(jié)時劃出了點血,蚩信聞到血香味兒,轉(zhuǎn)眼看了羌全一眼,尖牙忽的突露出來,嚇得羌全急忙閉上眼睛:“真嚇人,我不怕!”
蚩信強忍住對血的欲念,咬緊牙關(guān)磨磨牙,然后說:“羌全,走開,去備馬!”
“哦!”
羌全懼怕蚩信,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蚩信拉他起來,他才亂忙忙的跑向放牧戰(zhàn)馬的草地,他的身影被夜色掩藏,雇傭兵住地有火把在移動時,羌全已經(jīng)竄進樹林里隱沒了身體。
雷安臣手腳自由了,卻顧不得去幫助同伴,因為他看見了有一個人影執(zhí)著火把走來,看樣子是勒約。他發(fā)了個愣怔,驚乍乍的喊了一聲:
“孟隊長,好象是勒約,他過來啦,天!”
孟天正忙著為古柴割繩索,沒有理睬雷安臣,現(xiàn)在他也不能解釋什么。
蚩信為石娃解繩結(jié),繩結(jié)是個難解的死結(jié),伸手向孟天索要短刀:“孟隊長,勒約過來了,最好蒙他一下,你們原樣坐下,我來應(yīng)付勒約,可能有人監(jiān)視勒約?!?p> “我明白?!泵咸旎貞?yīng)道。
雷安臣問道:“蚩信,你被吸血美女轉(zhuǎn)化了,有解藥嗎?”
蚩信沉著冷靜的在為石娃截割繩結(jié):“沒有解藥,我的解藥是意志,但堅持不了幾天,鮮血是吸血鬼的生命,為了續(xù)命六親不認,別再逗我說話!”
古柴抱怨了一句:“為什么我總是捱在最后,照看馬匹是我的強項嘛!”
勒約在距離帳篷三丈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也許他單獨一人來看蚩信也感到危險,有些猶豫不決,這到給了蚩信時間從容的幫助古柴去掉繩索。
孟天回望勒約一眼,勒約在兩棵樹之間撒尿,他或許是在給蚩信打掩護。
雷安臣剛脫開了綁縛,就在炫耀自己的學問了,他說:
“西陸吸血鬼老祖宗名叫加百列,加百列為了復仇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吸血鬼半人半鬼,狼人可以剜食吸血鬼的心臟殺死吸血鬼,狼人的老祖宗德古拉是加百列的奪妻仇人,魔鬼收了德古拉的好處才把他變成狼人的,西陸來的狼人和吸血鬼都是九龍國的共同敵人,我也說不好,為何加百列和德古拉是仇人,蓋柏軍中的狼人和吸血美女又能和睦相處?”
蚩信為古柴、石娃去掉繩索,感覺自己很疲憊,吃力地說:
“好啦,石娃、古柴,背靠大樹坐好,勒約不是敵人,但我得假裝殺死他,我和勒約需要演戲給西陸婊子看,也為你們逃跑爭取時間,羌全備馬需要時間,孟隊長,你們別管我,我會殺死自己,我有短刀,捅破心臟我就能解脫了,回到雪戀關(guān),向祁總長和巖將軍報告,我是戰(zhàn)死的烈士,不是孬種……”
孟天鼻子發(fā)酸,勉強擠出幾個字來:“蚩信,我們不會放棄你……”
蚩信說話變了音色,語速也慢了:
“西陸有狼人和吸血鬼,東方香巴拉大陸也有妖和魔,我相信東陸不會輸給西陸,孟隊長,蓋柏能與吸血鬼相處,你們也學學與妖龍敖鸧和解……敖鸧或許能滅吸血鬼……”
古柴和石娃的手腳解脫出來了,按照蚩信的指點挪動身體與孟天、雷安臣肩并肩倚靠樹身而坐,相互把斷繩網(wǎng)絆在手上制造假象,他們都默不作聲,蚩信的一番生離死別的話語令他們心情沉痛。
最后還有催風沒有解脫繩索的羈絆,孟天急忙說:“安臣,掩護我,解開催風!”
火光愈來愈明亮,勒約終于下了決心獨自走了過來,他的臉面清晰的暴露在光亮中,可以看清他臉上洋溢著的得意和憤懣的奇怪表情。
雷安臣輕聲說:
“隊長,勒約是沖著你來的,你被綁他很得意,可他失算了,蚩信是我們的救星,勒約活到頭了?”
雷安臣不知道蚩信的短刀為勒約偷偷送給,目前對勒約有誤會對他有利,因而孟天瞞著隊員們,逃脫之后再解釋也不晚。
孟天用手肘撞了雷安臣腰肢一下:“當心,準備逃跑,羌全牽著戰(zhàn)馬走進樹林去了!”
雷安臣提示身邊的古柴,古柴嗆道:
“秀才,就你分心,看蚩信如何表演,可能蒙不了勒約?”
雷安臣啞言不語,孟天提示道:“蚩信,小心勒約,他是山猴子,樹林是他的家!”
古柴穩(wěn)當當靠在樹身上,感嘆道:“蚩信,好兄弟,教我怎舍得下你?”
催風一直在自我掙扎,孟天不費多少時間,就把崔風的繩索解開了,催風謝道:
“總算自由了,死也能搏殺一下子,不象挨宰的黃山羊!”
蚩信裝佯,側(cè)躺在距離孟天丈余的草地上,扭曲的身體宛若一條昏迷的黑蛇,但他非常清醒地說:“孟隊長,準備好逃走,當心吸血美女追來,千萬不要管我!”
他情真意切,孟天喉嚨發(fā)直說不出話來,雷安臣半真半假的抹眼淚。
勒約的火把照射到了蚩信睡意朦朧的臉龐,走近蚩信踢了他的屁股一腳,抱怨道:“死鬼蚩信,蓋柏中尉命令你干活,你卻懶成一條死蛇,打起精神,干活,吸血!”
蚩信懶洋洋的打個長長的呵欠,半睜半閉雙眼:“血,哪里有血?”
勒約執(zhí)火把在孟天、雷安臣跟前搖曳一陣,又吼道:“孟天,你的死期到啦!”
孟天微閉雙眼,慢聲說:
“勒約,得勢的貓兒雄似虎,掉了毛的鳳凰不如雞,聽說過嗎?”
勒約哼了一聲,又踢蚩信一腳,罵道:
“起來干活,死鬼蚩信,吸他們的血,惹惱了嘉斯萊小姐,她會砍了你的頭!”
“嘉斯萊小姐會生氣呀,砍頭我害怕!”
蚩信象觸電一般撐起身坐在地上,仰首向勒約扮個鬼臉,露出兩顆尖牙,尖牙閃映火光,勒約嚇退了兩步:“嚇唬我,想死!”
勒約挺直火把對準蚩信腦袋,炭頭掉落地面冒出青煙,蚩信冷不防飛身而起,象猛虎下山那般撲向勒約胸膛,勒約猝不及防手中火把掉地,自己也向后傾倒在地上,被蚩信壓個嚴嚴實實的:“血,蚩信要吸血,勒約的血很香很甜吧?”
“死鬼,搞錯啦……”
蚩信完全不給勒約叫喊的機會,張嘴頂住他的脖頸,看似兩顆尖牙刺進了他的喉嚨,血沒有鮮血溢出,蚩信頂緊勒約嘴唇的同時用左手摁緊勒約的下巴頦,勒約胡亂蹬腿一陣徹底被蚩信制服了,勒約也不再掙扎了。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古柴霍地起身,撒腿便往右前方的樹林奔逃,他看見了羌全和馬匹正等待在樹林里,孟天、雷安臣、催風和石娃同時起身,緊跟著古柴奔向樹林。
“隊長,救蚩信?”
雷安臣跑一陣戛然止步,回望著大樹下?lián)湓诶占s身上的蚩信說。
孟天急忙回身抓住雷安臣的手便跑,邊跑邊說:
“蚩信有交待,千萬別管他,他能否再次轉(zhuǎn)化為人,就看他的造化啦!”
孟天和他的隊員們逃進樹林非常順利,一齊跨上戰(zhàn)馬并排面向蚩信告別。
那大樹下的火把已經(jīng)熄滅,只剩下模糊的一個紅點,蚩信和勒約的身影已沉寂在陰暗里,雷安臣祈盼道:
“蚩信,但愿我們還能相會,無論如何,你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隊員們心情是悲慟的,但也只能與蚩信默默的告別,輕催戰(zhàn)馬緩緩走向樹林深處。
雷安臣向孟天表達了對蚩心和勒約的擔心,蚩信手上有短刀,也許會把勒約殺死以絕后患,他已轉(zhuǎn)化為吸血鬼,會不會被吸血美女或者嘉斯萊所控制,成為蓋柏的引路人呢?
當然,只要蓋柏中尉愿意,他是可以操控吸血美女為勒約解“毒”的,吸血美女其實是蓋柏操控的失去了心智而把靈魂出賣給了蓋柏的美女。
蓋柏操控吸血美女的法寶就是“毒”,他可以施毒和解毒,他的“毒”來自于吸血鬼祖宗凱恩·德古拉,雷安臣也分辨不清吸血鬼祖宗究竟是加百列還是德古拉了,逃命要緊。
“隊長,雇傭兵有了狼人和吸血鬼,我們雪虎偵緝隊解散了吧?”古柴哀嘆道。
“古柴,你的信念喪失啦?”孟天問道。
“偵緝隊員都是凡夫俗子,怎么能抗拒西陸魔怪?蚩信很可憐,”古柴更加悲觀地說,“敦希老大、麻瑟和朝罕死得不明不白,這樣下去,我們也是白白送死!”
孟天勒馬止步,側(cè)身對雷安臣說:
“安臣,古柴的話很有道理,我們不能蠻干。古人有言,天生一物,必有一克。也許克服西陸狼人和吸血鬼,還得靠大博士雷先生吧?雷先生是九龍國大博士老學究,老學究上知天理下明人道,西陸天生狼人和吸血鬼,必有克服的辦法,辦法也許就在古書中?”
雷安臣似有所悟,問道:“孟隊長的意思我明白,我們?nèi)グ哺]村找雷大博士?”
“蚩信警示我們,殺死吸血鬼必須捅碎其心臟,”孟天邊策馬前行邊說,“可是我們抓不住吸血美女,又如何捅其心臟,制股吸血鬼,必然會有奇特的辦法!”
“好吧,去找雷先生,我也想見見老父親了?!崩装渤夹老驳卣f。
“我們兵分兩路,古柴和羌全趕回雪戀關(guān)向祁總長和巖將軍報告,必須防備狼人和吸血鬼。石娃、催風跟隨我倆趕赴曼隴村拜見雷先生,尋求克服吸血鬼之法,你意下如何?”
“遵命,”雷安臣的回答十分干脆,“我的老學究父親,也許該回金昌王城了,想不到局勢板蕩,遭貶的大博士雷先生還有點用處,晴天霹靂總會驚醒沉睡之人吧?”
“弟兄們,各自珍重,我們分頭進發(fā),”孟天策馬飛奔,“雪戀關(guān)、安龍府,我們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