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時隔五年,柳盛東再次來到周家老宅,是在一個風(fēng)雪交加的日子。
因為天氣原因,航班延遲。
想起前些日子,周平提起要找人去老宅看看的事,左右也不著急回去,便想著順路去趟老宅。
這院子建成已經(jīng)有四十多年,即便用了當(dāng)時最好的材料,也不能完全抵抗風(fēng)雨的侵蝕。若是哪里出了問題,還要及時找人來修繕。
循著記憶,他穿過小巷,看到了老宅門前的威武的石獅子。
五年時間,足以讓人的記憶褪色。
小鎮(zhèn)的鄰居,從前也是認(rèn)識他的,見到也打個招呼?,F(xiàn)在只剩全然陌生的眼神,帶著好奇與打量的看著他。
“你是什么人?”在小路上打雪仗的孩子,見他靠近,出聲詢問,目光警惕。
柳盛東下意識抹了把臉。
他長得很像壞人嗎?
“我是這家宅子主人的朋友?!闭f著伸手指了指他們身后的老宅。
孩子們面上的審視并未褪去,還多了些氣憤。
“撒謊!”王老師都說了,她在這里沒有朋友。
柳盛東來不及辯解,他們就叫嚷起來。
“媽,有壞人!”
只一會兒,左鄰右舍就被驚動了。
柳盛東斟酌著要如何解釋,一位大媽先認(rèn)出了他。
“你是周老師的朋友嗎?瞧著有些眼熟?!?p> 他連忙點(diǎn)頭。
眾人立馬熱絡(luò)起來,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
“周老師怎么沒回來?”
“他工作忙,抽不開身。”
五年前,處理了倪宗識的后事,周平就回到了瀾安,接手了秦氏集團(tuán)。忙也是真忙,但更多的原因,是他不愿回來。
老宅是周平跟婉寧認(rèn)識的起點(diǎn),他們曾在這里度過十分美好的一年時光,雖然短暫,但讓他刻骨銘心。
這里的一花一草,都能讓他想起婉寧。
周平沉湎與過去,無法抽身。唯有不見,才能讓他控制自己不去想。
認(rèn)出他的大媽聞言,表情明顯的不悅,還帶了些許怒氣在。
“再忙,也總要回來看看。寧寧才多大,就讓她一個回來,怎么能狠得下心。”
“寧寧?”
柳盛東心頭一跳,一個荒謬的猜測從腦中閃過。他欲追問,身后響起厚重的開門聲。
老宅的大門,是他親手鎖上的。鑰匙還藏在石獅子的口中的縫隙里。
是誰,將鎖打開了?
“柳大哥?”
輕柔的聲音,夾裹在寒風(fēng)中,并不明顯,卻讓他瞬間僵直了身體。
看到聘聘裊裊站在朱紅色大門后,熟悉的女子,他愣了許久。
待回神,第一時間去掏口袋里的手機(jī)。顫抖著手撥通周平的電話,他才從最初的震驚中恢復(fù)過來,隨即就是巨大的驚喜。
下午三點(diǎn),空調(diào)吹的人毛孔舒張,伴隨著枯燥無味的述職報告,讓人昏昏欲睡。
后排的小助理們,眼皮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黏在了一起。就在這時,單調(diào)卻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頓時驚醒了所有人。
他們將目光聚集到主位上,沉默寡言的總裁身上。
鈴聲正是從他面前的手機(jī)里傳出來。
周平表情平靜,不用看屏幕,也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他的私人號碼,現(xiàn)在只有柳盛東有。
想起他說要去老宅的事,心神不由震蕩了下。
若是婉寧還在,他所有通訊的置頂大概都有了專屬。只是她性格沉穩(wěn),想來是不會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的。
低頭滑動屏幕時,倒映在上面的人,笑容苦澀又脆弱。
“嗯?”
“周平,你快來?!绷|欣喜若狂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了過來。
年過而立,很少見他這樣喜形于色的樣子了。
不等周平詢問,就聽他又說。
“婉寧,我見到婉寧了,她回來了。”
周平姿態(tài)閑適的身子,瞬間僵硬。捏在手中把玩的鋼筆,“嗒”的一身掉到桌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怕他不信,柳盛東掛斷電話,又播了視訊過去。
鈴聲響起的第一秒,他就按了接通。
鏡頭正對著老宅的大門。雖有褪色卻不減恢弘的大門,半開著。門口,披著大氅的婉寧,巧笑嫣然。眸色澄澈,蘊(yùn)著滿滿的笑意,不躲不閃的對著鏡頭,直直看盡他心中。
“婉寧?!?p> 五年時間,近兩千個日夜,這樣簡單的兩個字,無數(shù)次盤亙在他心尖,刻進(jìn)了骨血卻無法訴之于口。
他不是沒有想過,或許,她就在那個時空,等著他。
可理撕扯著他去面對婉寧在他懷中氣息緩緩消散的事實。
“……東子,”他聲音顯得艱澀又粗糲,語氣帶著哀求,“幫我留住她。等我,很快。好嗎?”
柳盛東眼眶頓時酸澀脹痛,他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次,一定牢牢拉住她?!?p> 時空裂縫閉合,他不得已將周平帶回。雖然知道那是當(dāng)時最好的選擇,可對著后來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周平,他心中不止一次的質(zhì)疑當(dāng)時的決定是否正確。讓他留在那個有婉寧存在過的時空,至少,那些從未宣之于口的感情,才有寄托。
“柳大哥,外面冷,先進(jìn)來吧!”
婉寧側(cè)著身子,示意柳盛東先進(jìn)門。說來話長,要聽她解釋,站在這里也不行。
電話那端,聽到熟悉的聲音,周平邁出的步伐一頓,隨即用更快的速度離開會議室,拋下一群不知所以然的管理層,面面相覷。
大雪導(dǎo)致航班停運(yùn),等他坐了最近一趟高鐵過來,天也已經(jīng)黑透了。
柳盛東喝著婉寧煮的茶,不時往嘴里塞一塊酥軟的點(diǎn)心,姿態(tài)是全然的放松。
“他要來了,我去門口迎迎。”
婉寧以為這些年她早已學(xué)會了波瀾不驚,可“周平”二字有關(guān)的一切,都能輕松讓她破防。
手中機(jī)械式的煮茶,心思早就不知飛到了哪里。
好不容易挨到了時針指向七,她扯下搭在藤椅上的大氅,不等柳盛東反應(yīng),就推門出去。
雪雖然停了,但寒風(fēng)依舊凌冽。
從縣城到小鎮(zhèn)的大巴到四點(diǎn)就停了,也不知他怎么回來。雪天路滑,若是開車,是在讓人擔(dān)心。
周平看著窗外緩慢移動的景色,交疊在身前的雙手,已經(jīng)換了很多種姿勢。
司機(jī)感覺到他的交集,但雪夜行車,難度系數(shù)翻了幾倍。后面坐著的人,身價過億,關(guān)系著很多家庭的生計,他不敢大意。
本來半個小時的車程,硬是多花了一倍的時間。
車子駛進(jìn)小鎮(zhèn),周平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哪里鼓噪難安,叫囂著要發(fā)泄,要傾訴。
漸漸靠近老宅,借著車燈,門口瘦小的身影也變得清晰。
這樣的場景,他好像見過。
在他夙夜難眠時,在他累到精神恍惚時,在他醉酒時……她帶著一如初見的笑,安靜又堅定的等在那里,等他走進(jìn),牽起她的手,并肩回家。
棠棠沒有糖糖
關(guān)于她為什么活著,還有系統(tǒng)的事情,再寫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