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明何疾

　　“伯安，你覺得如今大明如何？”朱佑樘喝了一杯酒之后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王守仁聽到這話陷入了沉思，這……如今的大明到底如何？說實話王守仁他自己也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是盛世臨朝嗎，顯然不是。

　　是末世將起嗎，也說不上。

　　但是大明如今絕對是有問題的，問題到底出在哪呢？王守仁時時都在思考問題。王守仁曾經(jīng)一度認為是因為朱佑樘的爺爺明英宗朱祁鎮(zhèn)的問題。

　　明英宗朱祁鎮(zhèn)當然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就是他在土木堡之戰(zhàn)將大明精銳的京營敗了個精光，導致大明的武力從此一蹶不振。大明從此進入以文馭武的時代。軍隊只會越來越弱。

　　為什么會發(fā)生土木堡之戰(zhàn)，為了一探究竟，王守仁曾經(jīng)匹馬執(zhí)劍，前往山海關(guān)一探究竟。來到關(guān)外，王守仁看著關(guān)外遼東之地，看著這一望無垠的黑土地，王守仁就覺得這真的是一塊風水寶地。

　　若是放任這塊風水寶地真是會被天打五雷轟的。

　　看著關(guān)外三邊軍隊，王守仁陷入了苦思。自從傳來自威寧海之戰(zhàn)之后，他備受鼓舞。

　　軍隊還是能有所振作的，威寧海之戰(zhàn)就是明例。雖然明英宗將精銳的京營消耗殆盡，但是只要朝堂上君臣一心，重新振作，安排得力帥才如王越等，好好整頓一下軍隊，還是大有可為的。

　　但是自從他看到關(guān)外三邊的軍戶之現(xiàn)狀，對此他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如今大明衛(wèi)所軍已不是太祖時期，軍田早已被上層勛貴侵占得所剩無幾。底層的軍戶早已淪落為勛貴的附庸，不是農(nóng)奴甚是農(nóng)奴。

　　如此軍隊恐怕不是靠一個兩個帥才能振奮起來的，王守仁思考著。不從根本解決問題，恐怕威寧海之戰(zhàn)僵尸大明軍隊最后的榮光。

　　“黃公子，大明有疾，不治將恐深。”王守仁正色道。

　　王守仁不愧是大明最杰出的思想家。這個年紀就開始對大明有著思考，看來歷史留名之人絕對不是偶然。

　　“大明何疾？”朱佑樘看著王守仁問道。

　　“漢以強亡，我怕大明剛好與之相反?！蓖跏厝蕬n慮道。

　　“伯安，英雄所見略同啊，如今大明武備松弛，此乃滅亡之兆，這就是當今皇上所憂慮的事情，武院就是當今皇上考慮的改革之道，將來天下將才都將出于武院，而不是靠自學成才，亦或者是家學淵源?！敝煊娱藤澩?。

　　“黃公子，選將容易，選兵難，大明不光是將的問題，還有兵源的問題，太宗時期京營有六十萬軍士之多，如今京營二十萬眾都選不滿，實在是相去甚遠。”王守仁憂慮道。

　　“伯安此言有理，先帝也曾想重新組建京營，實在是合格兵士不足，只組建了十二營。伯安，說說，這是為何？”朱佑樘考校道。

　　一直默默坐在一旁看著幾個人聊天的棒槌忍不住插話道：“黃三爺，如今這世道，但凡有出路，誰還當兵啊，我和吳哥這是因為世代軍籍，上頭還沒有人，但凡上頭有門路，我們也不會端這碗飯啊?！?p>　　“是啊，黃公子，軍戶出現(xiàn)逃戶，隱戶其實從太祖時期便開始，這些年是越來越嚴重。”王守仁贊同道。

　　“衛(wèi)所制度乃太祖得意之作，他曾感嘆‘吾養(yǎng)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按道理太祖他老人家定的規(guī)制，應(yīng)該是沒有問題的，為什么如今衛(wèi)所有那么多的逃戶，即便是京營也出現(xiàn)了打量逃戶，這是為什么？”朱佑樘看著王守仁問道。

　　朱佑樘想看看他寄予厚望的未來改革指導師有沒有成熟。

　　“黃公子，時移世易，太祖之時，他勤勉朝政，而且軍隊乃是他一手帶出，軍隊中人都威懾于他的權(quán)柄，都能約束自己言行。太宗也是行伍出身，也能大致約束領(lǐng)兵大將。而仁宣之后，朝廷對衛(wèi)所田畝失去掌控，軍田被侵占日益嚴重。我想這就是出現(xiàn)逃戶的原因。”王守仁開口道。

　　王守仁還是很能發(fā)現(xiàn)的問題的，果然不是浪得虛名，朱佑樘內(nèi)心感慨道。

　　衛(wèi)所的均田之所以被上面的將軍勛貴侵占，說白了還是缺少監(jiān)督，之前一直都是五軍都督自督自查，這如何能查得出來，畢竟五軍都督府這么多年下來早是命運共同體。

　　官官相護這是其一，估計五軍都督府的幾位領(lǐng)頭國公都在帶頭侵占田畝。所以指望他們?nèi)デ逄?，不比指望狼不吃肉來得容易?p>　　所以最好的解決辦法，還是軍田收歸國家管理，交由文官進行打理，讓他們進行清田估計還有點作用，總有一些文官和勛貴不對付的，看不得他們升爵又發(fā)財。

　　“伯安，看來還是對軍戶有所調(diào)查，而且此觀點和朝堂不謀而合，聽說最近皇上已經(jīng)將衛(wèi)所軍田交給戶部和軍部進行管理，我想不久的將來侵占田畝的事情會得到有效解決?！敝煊娱陶f道。

　　吳凡和棒槌聽了朱佑樘的話，不由得倍受鼓舞，感嘆道：“要是真能解決就好了，那樣我們這些軍戶將來的日子就有盼頭?！?p>　　“放心，當今皇上是個勵精圖治之主，有意重整大明雄偉，土木堡之恥還沒有報呢，參軍將來大有所謂?！敝煊娱桃贿呁跗刨u瓜一邊鼓勵著吳凡和棒槌這兩大頭兵去從軍。

　　王守仁聽了朱佑樘的話，面色古怪的看了朱佑樘的一臉，連忙低下頭繃著臉。

　　朱佑樘看他臉色似乎忍得難受，于是開口問道：“怎么，伯安對我剛才說的話有不同的看法？”

　　吳凡和棒槌一聽王守仁對剛才的話有不同的看法，齊刷刷地轉(zhuǎn)頭看向王守仁。

　　王守仁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也覺得當今皇上是個勵精圖治之主，將來大有可為?！?p>　　朱佑樘眼睛一亮，想不到王守仁不光能力強，而且還很上道，這樣的人才才是上位者最喜歡的，能力強還聽話，聽話也就罷了，還會拍馬屁。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頂尖人才。

　　“伯安，未來可期，期待你一舉兩得，既蟾宮折桂又一舉拿下武狀元?！敝煊娱套８５?。

　　“多謝黃公子的吉言，在下一定盡力。”

　　王守仁知道朱佑樘對他寄予厚望，也備受鼓舞，學得文武藝賣給帝王家，這是士大夫的最高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