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人丑是否多挫折，林力不敢妄言，但就個人而言，他深信不疑。
依據(jù)之一是，過年“流落”拉薩街頭；其二是，過了四月要去養(yǎng)牛，唉，思來的確倍感凄涼。
大學(xué)生活已匆匆落下帷幕，林力卻時時懷念，這種念舊情緒總能讓人平添幾許惆悵，哪怕畢業(yè)大半年，返回拉薩的活動軌跡依然以學(xué)校為原點。
“學(xué)了十幾年英語，結(jié)果去養(yǎng)牛。”這樣的結(jié)局是林力萬萬不能預(yù)測的。
想起父親若干年前關(guān)于西藏工作的論斷，他無奈又苦澀。
2014年，大四的夏云終究體會到了男友“婆婆媽媽”的嘮叨，“報拉薩還是別的地方，選擇重于做題。”她也開始犯愁。
2月末，倆人相逢，林力劃定紅線，除了拉薩不可他選；夏云卻并不自信，“你們那屆已經(jīng)去鄉(xiāng)鎮(zhèn)了，考不考得上且不說，就算考上，怕是只有去村里了?！?p> “去村里多好，我們一起養(yǎng)牛?！绷至φ{(diào)侃。
“可你真的心甘情愿去養(yǎng)牛嗎？”
商議無果而終。
返回朗夏縣，無處可去的林力只得“投靠”唐超忠，這是他在縣里認(rèn)識的唯一“領(lǐng)導(dǎo)”，也是可以借宿的“港灣”。
“我還在加班呢，你先去家里玩會?！碧瞥腋嬖V林力住所，匆匆掛斷了電話。
林力沒有迷路，很快找到了唐超忠的“狗窩”，門開著，屋內(nèi)一片狼藉。
“這怕是進賊了吧？”林力雖然喃喃自語，還是一眼看到了唐超忠的電腦。
之所以記得清楚，除了主機凹陷進去，還在于顯示屏背后大大的“唐”字格外顯眼。
“一看都還是單身狗?！毙⌒〉牟厥侥敬布耙粡埐厥侥咀朗翘瞥业娜考揖撸蛔闶矫椎摹肮犯C”隨處可見未洗的襪子內(nèi)褲。
若不是整日開著門，這股“酸爽的惡臭味”恐怕無人可以招架。
無所事事的林力索性打開電腦，自顧自地準(zhǔn)備玩游戲，唐超忠恰好跨門而入。
眼前的人西裝革履，頭發(fā)整齊簡潔，實在無法與屋內(nèi)的情形匹配。
“先去吃飯吧?！?p> 林力差點笑出豬叫聲，“我靠，你這家是怎么住下去的？”
“嗨，大丈夫豈可拘小節(jié)?！?p> “怎么樣，縣里工作量是不是要大點？”倆人邊走邊聊。
“嗯，反正加班是常事?！?p> 唐超忠此話不假，遠的不說，近期召開的縣委基層黨建工作推進會材料便耗費了他大半個月的寶貴時光。
“反正我是不會寫材料，在鄉(xiāng)里還覺得簡單，其實真要命?！彼信e了會議籌備的種種，林力聽得發(fā)懵。
“那還不如回鄉(xiāng)里，壓力小，工資高，書記還好說話。”
唐超忠笑而不語，“你最近怎么樣，女朋友也快畢業(yè)了，可得小心咯?！彼D(zhuǎn)移話題。
“是啊，隨時吵架，要是長期分隔兩地，遲早要黃。”
這樣的話并非林力危言聳聽，身旁活生生的例子不勝枚舉。
“對了，針對長期異地分居的情況，組織已明確可以申請調(diào)換工作，但前提得先成為兩口子，懂吧？”
“調(diào)換？調(diào)到一起工作？”林力追問。
“嗯，趁早領(lǐng)證才是關(guān)鍵。”
所有問題的核心已暴露無遺，可要如何說服女友領(lǐng)證，這又是擺在林力面前的一大攔路虎。
旁的不說，房子、彩禮，光這兩樣就足以壓的人喘不過氣。
2014年的秦漢省，彩禮最低不少于10萬元。
10萬元，對中產(chǎn)階級或者家庭稍稍富足的人家算不上多，但對林力這種“赤貧戶”，甭說10萬，2萬便已捉襟肘見。
他仔細(xì)算賬，每月工資4200，如果存3000，光是彩禮，至少也得攢3年。
3年，多么漫長且莫測的前路啊！
何況，“未來岳母”來者不善。
見林力半晌發(fā)愣，唐超忠問，“就沒想過在縣里找個嗎？”
“??？找個，找什么？”
唐超忠無奈地?fù)u搖頭，“還有種方法，就怕你接受不了?！彼鲋\劃策。
“什么？就別賣關(guān)子了?！绷至辈豢赡汀?p> 唐超忠笑，“真不明白還是裝糊涂？”
林力不解，“你借我10萬塊錢？”
“下次在安全措施上做點手腳，只要懷上，你就是大爺了。”見林力實在腐儒不堪，唐超忠只得明說。
“你們這些老男人都這么搞對象嗎？”林力盯著唐超忠，他便連連辯解：“誰們？這不就事論事，針對你制定的個案嘛。”
“喂，你該不會還是處男吧？”唐超忠忽然的靈魂拷問讓林力差點被嘴里的飯嗆死。
下午，唐超忠仍要繼續(xù)加班，周末的午后慵懶地向林力盡情鋪開，聯(lián)系好返鄉(xiāng)車輛后，他對上午的“良策”回味再三。
“其實，這方法也不錯嘛，至少不怕豺狼虎豹們惦記?！薄安?，這樣太齷齪了?！绷至δX殼發(fā)暈，不斷糾結(jié)。
值得一提的是，朗夏縣雖然作為拉薩下轄的縣（區(qū)）之一，漢族干部，尤其是女干部仍然稀缺，這種“狼多肉少”的局面不免讓“群狼”們對偶爾出現(xiàn)的“肉”垂涎。
鄉(xiāng)鎮(zhèn)干部，這種競爭更為激烈。
“要是被女友甩了，估計得打光棍了?！绷至︻H有自知之明。
這樣糾結(jié)的結(jié)果是，他慌慌張張地給夏云打電話，“親愛的，你能借我10萬塊錢嗎？”
夏云被這突如其來的奇葩問題嚇了一跳，“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
林力使勁掐了掐大腿，這才如夢方醒，“哦，沒事，我在想什么時候才能攢夠這么些錢呢。”
“攢這么多錢干嘛？”
“娶你啊。”
“那恐怕不夠，才這么點，我只值10萬??？”
夏云聽從了林力建議，“報考拉薩的這點自信還是應(yīng)該有的?！睊鞌嚯娫捄?，她暗下決心。
查古的漫漫長夜始終足夠寂寥，安心正在全神貫注地與老婆吵架，隔著很遠，聲音久久不息。
“不知道你在拉薩圖什么？一年都不一定回來一次，過不下去就離了吧！”
“你以為我不想回去，不想跟你在一起？”
都是苦命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