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掌柜解雇了董七女,趙尚文很快得到了消息。
對于葛掌柜的反常舉動,趙尚文早已有所察覺,也曾跟姐夫董善政說起過此事,之所以決定讓董老七在雜貨鋪勵練,也是想查清事情的原委。
只是沒想到這個葛掌柜,竟然如此明目張膽,他這大掌柜安排的人也敢辭退。
趙尚文叫來葛掌柜,對他發(fā)了一通火,說那位新學(xué)徒身份特殊,不能辭退,明天還得讓他去鋪子上工。
葛掌柜雖然有些不情愿,但卻不敢違背趙尚文的吩咐。
董家在省城的所有生意,以及商鋪的人事安排,全部由趙尚文這位‘大掌柜’負(fù)責(zé)調(diào)度。
況且,又是東家小舅子這樣的特殊身份,省城所有商鋪掌柜,都是以他馬首是瞻,雜貨鋪葛掌柜自然不敢造次。
‘趙尚文安排這伙計是來監(jiān)視我的?莫非是他已有所懷疑!’
葛掌柜心里這樣想著,暗自盤算起了對策。
趙尚文不動聲色的問著葛掌柜,道:
“順德興賒欠款項巨大,遲遲追討無果,是怎么回事兒?”
“都是新來的伙計不知情,放給順德興許多貨去,所以才有所賒欠?!?p> 葛掌柜將責(zé)任推到伙計身上。
“那你打算如何處理此事?”
趙尚文又追問了一句。
“已經(jīng)多次討要無果,正想請大掌柜給拿個主意呢!”
葛掌柜小心翼翼的回答。
“不如這樣,貨物既然是這個新伙計賒欠出去的,那就由他負(fù)責(zé)去討賬,葛掌柜你看這樣安排如何?”
趙尚文征求著葛掌柜的意見。
“如此甚好,我沒啥意見?!?p> 葛掌柜暗自竊喜,心想,如此一來,順德興的那些賒欠,即使變成壞賬,也與他這個掌柜無關(guān)了。
“那么明兒個一早,葛掌柜你就將所有賬目,全部交給新來的伙計吧!”
趙尚文說著,已經(jīng)在端茶送客了。
“所……所有賬目,都要交?”
葛掌柜有些遲疑著問道。
“嗯!等他把欠賬討回來,再還給你就是了?!?p> 趙尚文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哦!對了葛掌柜,聽說夫人的兄弟也在省城發(fā)展,不知哪里高就?”
“??!小本生意,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告辭,告辭了。”
聽了這話,葛掌柜面露幾分尷尬之色,匆匆忙忙告辭離開。
打發(fā)走了葛掌柜,趙尚文駕車來到董七女住著的院子,但卻撲了個空,董七女和玉珠都不在,于是就問董伯;
“怎么現(xiàn)在還沒回來,兩人出去多久了?”
“說是出去吃火鍋,應(yīng)該也快回來了吧!”
董伯答著,走去院門前張望。
趙尚文接過董嬸遞過來的茶碗,坐在樹蔭下的石桌旁喝茶,說家常似的,和董嬸聊起外甥的近況。
董嬸對七少爺贊不絕口,說他每天早出晚歸,很是辛苦,對他們老倆口更是照顧有加,啥活兒也不讓動手,玉珠那丫頭全包了;
還時常買回東西來孝敬我們,來了這才幾天,已經(jīng)給添置兩身新衣服了,親生骨肉也不過如此……
董嬸還在絮絮叨叨的時候,董七女和玉珠回到院子。
看到三舅趙尚文也在,董七女樂呵呵的打著招呼;
“就知道三舅你必定會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么快?!?p> “怕你小子拍拍屁股回鄉(xiāng)下,這不緊趕慢趕跑來了?!?p> 趙尚文數(shù)落著外甥的不是,說道:“你小子也是膽兒忒大,那樣一筆大生意,不和掌柜的商量,就自作主張?!?p> “哪里有機會跟他商量,老滑頭早躲了。”
董七女說著,也坐到石桌旁,接過玉珠遞過來的茶碗,說道:“我覺得那個葛掌柜很不地道?!?p> “先不說葛掌柜,現(xiàn)在是人家騙咱一大筆貨款,數(shù)額巨大,說說你想咋辦吧?”
趙尚文將包裹甩給外甥,便沒事人似的端起了茶碗。
“今兒個這筆是我賒欠出去的,可他以前賬面上也有不少,不能全賴我身上吧!”
董七女推卸著責(zé)任,梗著脖子辯解著。
“也沒說全賴你身上,這不問你,對這件事的看法呢么!”
趙尚文見外甥不接他這茬兒,只好接著說道:“順德興的欠款,葛掌柜已討要多次,但人家不給,看來咱只有吃這啞巴虧?!?p> 聽了這話,董七女立馬來了火氣,道:
“吃虧事小,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又不是沒去討要過,人家不給也沒轍!”
趙尚文深知‘請將不如激將’的道理,況且,這也是鍛煉外甥的機會,若是硬逼著他去做,效果未必會好。
今天在順德興酒樓的經(jīng)歷,董七女已是有了討賬的心思,只是趙尚文不知道而已,而他的這一番話語,無異于起到火上澆油的效果。
年輕氣盛的董七女,猛地一拍桌子,道:
“順德興酒樓的帳我去收,不過那個葛掌柜,必須得辭退,老家伙吃里扒外?!?p> “辭退掌柜不是小事,要有真憑實據(jù)才行,不然其他掌柜會有想法,進而影響商鋪的生意?!?p> 趙尚文頓了頓,接著說道:“要是你能夠查訪出,葛掌柜與順德興賒欠貨款確有瓜葛,那就另當(dāng)別論?!?p> “那就這樣定了,我想法子將順德興賒欠貨款討回,回頭再收拾葛掌柜那老混蛋。”董七女信心滿滿的說道。
開始時候,趙尚文還有些擔(dān)心,這個寶貝外甥別受點挫折,就拍拍屁股走人,那樣的話,安排的這次勵練也就前功盡棄。
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的擔(dān)心都是多余。
談完了正事,趙尚文覺得一身輕松,站起身來,道:
“你舅我還沒吃飯呢,整幾個小菜,咱爺倆兒喝兩盅?!?p> 舅老爺發(fā)話了,玉珠立刻手腳麻利的忙活起來,很快置辦一桌酒菜。
大家圍桌而坐,談?wù)摰脑掝},是如何追討順德興所賒欠的貨款。
玉珠有個疑問,說欠債還錢本是天經(jīng)地義,為啥不去官府告他?
玉珠的這個疑問也是董嬸的疑問,或者說只是兩個女人的疑問,而趙尚文等三個男人,包括年事已高的董伯,就不會有這樣膚淺的疑問。
他們都知道有這樣一句老話;
‘衙門口朝南開,沒銀子你莫進來?!?p> 董伯慢條斯理的講起故事,張三欠李四一百兩銀子,李四多次討要無功而返,只好去衙門里打官司告狀;
結(jié)果銀子是要回來了,但是衙門里上下打點的開銷,竟然多達兩百多兩,不算本金還搭進去一百多兩,這樣虧本的買賣誰做。
因此有些商家,寧愿自己吃虧,也不愿意去官府衙門打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