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買藥
“愣著干嘛？進去啊，你不是一會兒還要去學校上課呢嗎？”在藥店門口站了足有一分多鐘，敏汐看辛炎仍然一點兒打算邁出歷史性第一步的意思也沒有，只好催促他。
辛炎聞言，沒有說話，但是敏汐看到他那長得并不太突出的喉結似乎動了一下，大概是干咽了口唾沫，然后定定地瞅著敏汐，又眨巴了幾下眼睛，這才終于在心底做出了某種好像在他那里具有跨時代意義的決定般，“走！進去！”
？？？敏汐滿腦子飆問號，搞不清楚哥哥這是唱的哪一出？語氣之中……瞎激動個什么勁兒？這是進藥店買藥，又不是讓他進軍火庫扛槍上戰(zhàn)場，有必要猶豫這么長時間之后又心臟嘭嘭嘭嗎？
敏汐十分不解地跟在辛炎后面也進了藥店，一進門，一股濃重的消毒水亦或者是藥物本身所發(fā)出的味道，就沖進了敏汐的鼻子，令她瞬間產生出一種切切諾諾的感覺。
敏汐不喜歡藥店的味道，這種味道真的會給她帶來恐懼感，雖然感覺并不明顯，但卻是非常清晰的。
曾經的曾經，在年少無知的青蔥歲月里，幾乎每一次進藥店的原因，都是為了幫生命中最重要的幾位朋友買緊急處理傷口的醫(yī)務用品，那時候心中的酸楚，心中的焦急，心中的擔憂，甚至是心中的絕望，又怎是旁人所能夠明白的？又怎可能是不會在心底埋下陰影的？
不愿多回憶已經成為過去式的畫面，敏汐只想趕緊買完今次要買的東西，然后迅速離開這個令自己感到不安與恐懼的地方。
“您好，買什么藥？”土生土長的B市人往往都是熱情的，那種與生俱來的能說會道，是幾十年胡同文化所融入于他們骨子里和血液中的，所以才剛一踏進藥店大門，就有一位目測四十多歲，身材微微發(fā)福的阿姨迎了上來，手里還拿著好幾盒不知道是治什么病癥的藥，估計是在整理貨物。
“嗯……那個……”辛炎開了口，敏汐則站在柜臺旁邊，打算自始至終做一名安靜的陪客，反正他都對燈發(fā)誓說這事兒他絕對負責到底了，敏汐琢磨著，自己應該就不必操心太多了吧。
藥店阿姨將手里的貨品放在了旁邊的柜臺上，由于身高差距，微微仰起頭來，等待面前這位穿著高中校服的小伙子說出他的需求。
辛炎不知道是出于禮貌，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始終都在低著頭，視線也不敢與阿姨四目相匯，一直都在看地板，臉上也開始微微泛起紅暈來。
大城市嘛，人們每天都過得忙忙碌碌，久而久之，這耐性就開始越來越差。阿姨等了幾秒鐘，見辛炎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又催促了一遍，“想買什么藥？哪兒不舒服？”
辛炎就好像突然抓住了某個重點似的，猛然抬起頭來，“肚子。”
“拉肚子了？”阿姨邊說邊走向一個柜臺，“吐嗎？”
辛炎想了想，“暫時……還沒吐呢，要是不趕緊吃藥的話，估計以后就得吐了?！?p> “哦，那就是吃東西吃壞了唄？”阿姨手腳麻利地從里面取出兩盒藥來，“管拉稀的用氟哌酸和瀉立停就行，一般買氟哌酸的多點兒，光拉不吐是吧？除了拉肚子沒有別的什么癥狀了吧？”
聽到這番對話后，敏汐簡直要崩潰了呀！
辛炎滿臉無奈加無辜地看了敏汐一眼，敏汐則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一瞪所傳達的意思是：你特么麻溜的給我辦正經事兒！拉肚子？拉你妹呀！
辛炎沒有接藥店阿姨遞過來的氟哌酸，十分尷尬地擠出一絲微笑來，“阿姨……不是我肚子疼，”辛炎伸手指指杵在旁邊冷著臉看熱鬧的敏汐，“是她肚子……有點兒問題?！?p> 阿姨疑惑不解地打量了敏汐一眼，愣了幾秒鐘，然后猛地豁然開朗般“哦——”了一聲，把前面拿出來的氟哌酸和瀉立停又放回到了藥柜中，露出滿臉神秘笑容。
哎呦呵，阿姨明白人呀！辛炎這啞謎都打出五百除以二的水平來了，阿姨竟能猜得出來之乎者也？看來阿姨年輕那會兒也是個走在時代最前沿的進步女青年呀！
敏汐心中狂夸阿姨聰明，嘴角也開始上揚，然而才揚到一半，阿姨下面一句話卻當頭給她澆了好大一盆冷水，不，應該說是冰水，這拔涼拔涼的效果呀，簡直令敏汐涼到了心坎里。
“吃布洛芬緩釋膠囊吧，痛經沒有太管用的藥，只能吃止疼的，不行就抓點兒中藥，但是中藥效果慢，得吃幾個療程慢慢調理?！?p> ……啊——哦——！
敏汐將心中全部郁悶與怒氣全部動能轉化為火能，狠狠瞪了辛炎一眼，那眼神，連她自己都相信下一刻極有可能冒出三昧真火來。
辛炎也很郁悶，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然后重新轉向藥店阿姨，“阿姨，我們不想買止疼藥，我們想買的是……”
說呀！你倒是說呀！這把敏汐給急的呀！真恨不得沖過去，一腳把辛炎給踢一邊去，然后由她親自出馬！
哎？敏汐干嘛要只是想想呀？為什么不直接做呢？她金敏汐是誰？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不敢做？曲曲一盒避孕藥算得了什么？就是買它個十盒八盒一籮筐的，也根本不在話下！
想著，敏汐就甩開大步，直奔辛炎此刻所處的柜臺，走到跟前，一把將他推到了一邊，直直看著胖阿姨的眼睛，語調不高不低，語速不緊不慢，清晰準確地對阿姨道，“我們想買避孕藥。”
阿姨聞言，恍然大悟，將一身深色潮服扮相的敏汐，和穿著高中校服的辛炎，輪番打量了好幾遍。更令人郁悶的是，辛炎不僅深深低垂著頭，臉已經從鼻子尖一直紅到了耳朵根，別說看熱鬧的藥店群眾了，此時此刻，連敏汐自己都開始懷疑，最先伸出魔爪的人難道是她自己？而辛炎才是這起事件中的真正受害者，是一不小心被誘拐上了女流氓賊船的清純童子雞。
“事前的事后的？”阿姨問出這么一個問題來，辛炎的臉色又瞬間鮮艷了好幾倍。
敏汐瞪了他一眼，對阿姨道，“要是事前的，我就不買了！”
阿姨立馬領悟到了敏汐這句話的深意，看了辛炎一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盒兒，七十二小時緊急避孕的，用法用量看說明書?！卑⒁處兔粝弥幾呦蚩钆_，一邊走還一邊再次發(fā)揮了一把老皇城根兒人與生俱來的熱心腸，好言相勸道，“他不好意思說明他為人正派，完事兒之后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那種男人我見多了，有的還是讓女的自己來買藥的，管都不管?！卑⒁陶f完，很是慈愛地拍了拍辛炎的肩膀，“小伙子呀，甭管咋地，好好對人家姑娘。”
“哎，您放心。”辛炎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那鄭重的眼神，那微皺的眉頭，那仿佛將擔起一切的神態(tài)，那仿佛要走向刑場般的承諾，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欠抽！
辛——！炎——！
敏汐在心里把這個挨千刀的家伙罵了一千遍，一萬遍，臉上卻還得佯裝出一副賊淡定的模樣，咬著嘴唇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算是表達了對阿姨不嫌操心的感激。
走出藥店大門之后，敏汐和辛炎以時速三百五十公里的人力保時捷模式迅速消失在了這條街上，拐了好幾個彎才雙雙停下來喘粗氣。
“你妹的！你害羞個鳥呀！你不是對燈發(fā)誓說要負責到底嗎??？買個藥就把你慫成這樣兒，是不是男人呀你！”敏汐一邊喘粗氣，一邊罵辛炎。
辛炎也很無奈，滿臉歉意地看著敏汐，“我……我不是沒干過這種事兒嘛。”
奶奶的！敏汐一聽這話，心里更加火冒三丈了，“你什么意思呀你！說的好像我是避孕藥?？退频?！”
“噓——”辛炎趕緊捂住了敏汐的嘴，“你小聲點兒，怕別人聽不見呀？”
“得了，你趕緊上課去吧，我回家了?！泵粝@個氣呀，簡直不打一處來，只想讓辛炎麻溜的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俗話說得好，眼不見為凈。
然而辛炎卻好像不太想走，“就這么讓你一個人回家吃藥？那多不好呀，我再陪你一會兒吧?！?p> “你陪我有個鳥用呀！你還能替我把這玩意吃下去？”
“至少我能看著你吃。”
“嘿！”敏汐更生氣了，“你還擔心一會兒你走了，我把藥給扔了不吃是吧？你以為我會生個孩子出來逼你負責呀？你活膩味了沒事兒找打是吧！？”
“你別激動，別激動，”辛炎趕緊拉著敏汐往前走，以免把周圍的人都吸引過來看熱鬧，“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我要是就這么走了的話，那多對不起你呀，我的意思是我不能替你吃，但是可以在旁邊看著你，陪著你吃，你要是覺得心里不舒服，要不我再買一盒去，你吃，我也吃，我跟你一起吃?！?p> ……男的，吃避孕藥？臥槽呀！這小子的腦洞是啄木鳥喝完假酒之后，一邊嗑藥一邊耍酒瘋時啃出來的吧？怎么這么特么的不走尋常路，盡往苞米地里鉆呢??？
敏汐簡直被辛炎給氣得哭笑不得，不過站在客觀的角度想想，人家的彌補心理也算做到仁至義盡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無論誠意，還是悔過心，都雙手給她奉上了，事情已經發(fā)生了，自己還想怎樣？又能怎樣？
敏汐嘆了口氣，停下腳步對他道，“你不去上課沒問題嗎？”
“有問題，”辛炎毫不猶豫地蹦出這么一句來，搞得敏汐前一刻才打算原諒他的備案一下子全部被推翻，當即就準備再次開罵，不過算他反應快，還沒等敏汐罵出聲來呢，他又立馬補上一句，“有問題也沒事兒！”
“我想喝杯咖啡去?！?p> “好的，紫光大廈底下那家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