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捧櫻桃下來時,相王府就給帝后以及長安城諸位貴人送了請?zhí)瑮钍夏概彩盏揭环狻?p> 精致的信箋上一行行娟秀的小字,寫明了櫻桃宴的時間以及地點。
這字跡柔美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相王李旦的王妃在武周時期被自己的母親武則天殺掉了,寫這封請柬的,應(yīng)當(dāng)是相王府嫡長子李憲的正妃元氏。
蓁蓁瞧著上面的字跡,再對比自己的蠅頭小楷,發(fā)現(xiàn)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她暗下決心要好好練字,萬一將來用上呢?
這日天剛蒙蒙亮,相王府諸人就開始起身忙碌。
接待帝后以及一眾皇親貴族、命婦大臣,這可不是小事,該當(dāng)仔細(xì)才不會出錯,相王府老大李憲的正妻元氏,指揮著下人從庫房里搬出一張張紅木如意云紋翹頭案,將它按次序擺放在龍池邊的草地上,這里早就鋪好了一張張紅色氈毯。
每個人都忙碌異常,唯獨(dú)受了傷的彭城郡王李業(yè),舒服地躺在床榻上,吃著小廚房剛給他做的金乳酥,邊吃還邊吧唧嘴,渣渣掉了一床。
軒窗下正把玩著匕首的李隆基,嫌惡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坐起來吃!”
“我腿壞了!”李業(yè)嘴里塞著糕點,說話不免含糊。
李憲笑著放下手中的茶盞,“自從馬場回來,但凡阿耶吩咐你點什么,你統(tǒng)統(tǒng)一句‘我腿壞了’打發(fā),阿耶讓你讀些書,跟腿壞了什么關(guān)系?”
李業(yè)兩個眼睛彎成月牙形,“我一讀書就腿疼!”
“放屁!”李憲笑罵道:“你就是懶!”
李隆基調(diào)侃:“他只是懶得看書,別的事情他勤快著呢,他今天不是要拄著拐杖參加櫻桃宴嗎!”
說到這,李憲皺了皺眉:“你的腿不宜亂動,今天還是別去了?!?p> “不行!”李業(yè)頭搖得如撥浪鼓,每次櫻桃宴那些官家小姐都要獻(xiàn)藝,自己怎么能不去湊熱鬧?
“你是為了去瞧那些小姐們獻(xiàn)藝?”李隆基輕哼一聲:“這有什么可看!”
李業(yè)故作神秘地道:“三哥,這你就不知道了,看那些姑娘們獻(xiàn)藝倒還在其次,關(guān)鍵是看著她們?yōu)榱诵膼鄣哪腥藸庯L(fēng)吃醋,吵架打架,那才是真樂趣?!?p> ......
李隆基無語。
李業(yè)眨眨眼睛:“何況,并不是所有姑娘的才藝都索然無味,我瞧那天武蓁蓁跳的銀盤舞就非常驚艷,我還想著找阿耶,讓他跟圣人說說,把她賜給我做側(cè)妃得了!”
李隆基臉色一沉,用一種殺死人的目光看著李業(yè)。
“別!別!三哥,我開玩笑的!”
李業(yè)狼狽地躲避著李隆基銳利的目光。
李憲微笑著看著兩個弟弟,心里嘆了口氣:盡管三弟一直否認(rèn)自己喜歡武家那丫頭,可明顯地,一提到她,他總會不由自主地關(guān)注,這樣長久地壓抑自己的情感,真的好嗎?
“五郎,崔家那丫頭一個月來瞧了你好幾次,你正經(jīng)把她娶回來才是。”李憲適當(dāng)?shù)夭黹_話題。
李業(yè)微微一曬:“不娶!崔宜那丫頭總愛哭鼻子,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p> 聽了這話,李隆基竟微微松了口氣,嗯,哭哭啼啼的女人,不就是那丫頭么,笨的很,遇事就會哭,老五不喜歡這樣的,很好。
李憲輕啐一句,“五郎你真沒良心,人家不是因為你的腿傷才哭的!”
李業(yè)嘿嘿一笑,“反正我就不喜歡她這樣的,我還是喜歡武....”
剛想開一句玩笑,李業(yè)就看見李隆基黑如鍋底的臉,他立馬知趣地把蓁蓁兩個字咽了回去,并吐了吐舌頭。
“活該你腿傷一直不好!”
李隆基在李業(yè)受傷的腿上輕輕一敲,疼得他齜牙咧嘴。
“哼!三哥,就憑你打我的腿,我一定跟你爭那丫頭,你等著?!?p> 李隆基冷哼一聲,抬腳就走:“爭唄,反正我不稀罕?!?p> 李業(yè)捶床道:“三哥,你話別說的太早,小心將來后悔!”
李隆基不搭理他,剛剛走出李業(yè)的臥室,兩個明麗的少女就迎了上來。
一個是這個月,有事沒事就往相王府跑的,崔國公的庶出孫女崔宜。
她身邊另外站著一位杏眼桃腮的少女,是她的堂姐崔寧。
今天崔寧特地穿了一套水紅色襦裙,東風(fēng)中,裙擺隨風(fēng)舞動,與她勾人的桃花眼十分相稱。
“郡王殿下,五郎在里面嗎!”崔宜歡快地問。
“嗯?!?p> 李隆基頭不抬眼不睜地往外走。
崔寧眼見李隆基沒關(guān)注自己,有些著急,高喊道:“郡王殿下!”
“嗯?”李隆基頓住腳步,隨意地掃了她一眼,“五郎就在里面,你們要找他進(jìn)去就是,本王還有事?!?p> 說著,抬腳就走。
崔寧急地一跺腳,紅著臉道:“郡王殿下,我找的是你!”
李隆基這才勉強(qiáng)抬頭看她一眼,皺眉:“有事?”
“也沒什么事?!贝迣幧裆钼?,沒話找話地道:“你上次在馬場受的傷,可好了嗎?”
李隆基淡淡地道:“我沒受傷。”
……
崔寧一時語塞,竟不知道再說什么好,急得一旁的堂妹崔宜抓耳撓腮。
李隆基不耐地看了兩人一眼,他還有事,不想在兩個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費(fèi)時間!
“殿下!”
崔宜看不上堂姐唯唯諾諾的樣子,喜歡一個人有什么不能說的?何況是臨淄郡王這樣的人中之龍。
“我堂姐喜歡你!”
崔宜這話說的聲音很大,臥房里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李業(yè)壞笑著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扭到窗下,側(cè)著耳朵。
李憲看著賊忒兮兮的李業(yè),不禁莞爾。
“我不喜歡你!”
李隆基冷冷的扔下一句話。
崔寧本來紅著臉,現(xiàn)在聽見這話瞬間蒼白的一點血色也沒有,淚珠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崔宜忿忿不平地鼓起兩腮:“郡王這話太絕情了吧!你馬場遇險那會兒,我堂姐為你哭了整整一天!眼睛都腫了!”
“別說了!人家又不領(lǐng)情?!?p> 崔寧拉著堂妹的袖子淚水漣漣,好像是被負(fù)心漢辜負(fù)的多情姑娘。
李隆基很是煩躁,都不知道她是誰,怎么弄的好像自己拋棄了她似的?
同樣是哭,為什么差別那么大?那丫頭哭起來,自己莫名地就覺得心疼,好想把她攬在懷里好好安撫一番,可眼前這女人,真想一巴掌拍飛她。
“本王不認(rèn)識你,你哭不哭,為誰哭,都與我無關(guān)!”
李隆基冷哼一聲,再不理會臉色鐵青的崔宜和哭得淚人一樣的崔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