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dāng)年的趙珞心系單玉冰,盡管知道單玉冰與他的路不一樣,可見識了優(yōu)秀的單玉冰,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哪怕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可趙珞依舊頂著巨大的壓力,終身未娶。
單玉冰離去后,趙珞對她的思念日益增長,而那個時候,和單玉冰同屬一個世界,有共同的見識和認知的了空,就成了趙珞寄托思念的對象。
他開始頻繁的去找了空,只是為了從了空的口中,更多的了解單玉冰出生,成長的世界,更深入的了解,單玉冰回歸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了空將自己知道的一切,以及從單玉冰那里了解到的信息,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講給趙珞聽,也算是成全了他的一片癡情。
也不知是不是長時間的和了空在一起,讓趙珞受到了佛法的號召,在他晚年的時候,也就是父母都離世后,他選擇了出家。
而這個時候,江南早已成親。
江南將他和公子經(jīng)歷的,這夢一樣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自己的孩子,并留下了族譜,單玉冰送給他的那個金剛符,以及一段信息。
若是他們的后代,有幸能夠遇見單玉冰,一定要將他的公子趙珞所作的一切告訴對方。
這么做不是為了讓單玉冰愧疚,而是希望她能夠知道,曾經(jīng)有一個男子,特別的喜愛她,對她有著濃濃的愛慕之情。
這也算是江南能夠為他家公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而那個金剛符,江南一次都沒用過,哪怕在和單玉冰分離后的日子,他們主仆兩個一次又一次的上戰(zhàn)場,經(jīng)歷了一次又一次危險。
他們兩個都始終珍藏著那枚金剛符,就是為了在將來的某一天,能夠憑借這枚符箓,再次與單玉冰相認。
這些信息,連同族譜以及金剛符被一代又一代的后人精心保存,終于在夜天賜這一代,等來了單玉冰。
而這個時候,距離他們分開,已經(jīng)近千年了。
江南的后代早不知換了多少代,那血液早不知稀釋了多少倍,可他們依舊用心的傳遞著老祖宗留下來的信念和堅持。
夜叢說完后,在場的人無不動容,哪怕是修煉了千年的金池和辰元,都為了趙珞的堅持,以及江南的堅持,感到深深的折服。
“所以,天賜,你只能是本君的徒弟啊,本君,為你而來?!绷季?,單玉冰才感慨的說了這么一句。
“師父…”夜天賜抬頭看向單玉冰,喉頭緊澀的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是那雙眼睛,閃爍著濃濃的喜悅和儒慕。
“冰兒,所以你真的是為了天賜,才把爹娘的靈力封了,把我們?nèi)拥竭@個一點靈氣都沒有的地方嗎?”就在這個時候,辰元哀怨的聲音響了起來。
“娘…”單玉冰無奈的嘆了口氣。
“剛剛你自己承認的?!背皆碇睔鈮训恼f道。
單玉冰頗有些頭痛的揉了揉眉心,再次抬頭的時候,臉色嚴(yán)肅了許多。
“娘,你有多久,沒有靜下心來,去感受人情世故了?”
單玉冰的嚴(yán)肅,以及問題,讓辰元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愣愣的看著她。
“你得到了青瀾城主的指點,修為在不算長的時間內(nèi)提升到了合體,你可以縱橫云滄,甚至姑妄,蠻荒,蒼梧,碎玉等各個世界?!眴斡癖^續(xù)說道。
“那些大能看到你的時候,要么繞道離開,要么放低身態(tài)與你談笑,要么親自指點你修行,娘,他們真的是看中你這個人嗎?”
“不是,他們這么對你,對你們,對天元門的弟子,對云滄的修士,只是因為,你們是我冰心女君護在羽翼下的人?!?p> “娘,享受了這么幾年的眾星捧月后,你有多久沒有反思過了,你有多久,不曾認真的傾聽自然給予你的反饋,以及考驗?!眴斡癖难凵裰虚W過一絲愧疚。
“女兒小時候,你常常教導(dǎo),要學(xué)會吾日三省吾身,要多聽多看,要對所有的人,所有事懷有敬畏之心,愛護之心,但不可放下所有的警惕之心?!?p> “娘,若非女兒封了你的靈力,你可曾停下腳步,細細的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嘗試著回憶你不曾吸納靈氣,走上修真道路前的心態(tài)嗎?”
“不只是您,還有爹,塵兮,石頭哥哥,芊芊,你們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看看這個世界,去想想你們修煉之初的初心了?!?p> 單玉冰說完這一大段話以后,就閉上了嘴巴,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飲,為辰元等人留下思索的時間和空間。
單玉冰這番算不上恭敬的話,不僅讓辰元內(nèi)心震動,一旁的今塵兮,梅芊芊和金家兄弟,甚至是還是幼崽的杜家兄弟,和青少年的越陽,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眾人面上的神色各不一樣,有恍然大悟,有反思,有后悔等等不一而足,不過他們都默契的沒有說話,靜靜的思索。
良久,今塵兮率先從思慮中清醒過來,面色復(fù)雜中帶著點看透的語氣說道,
“冰冰不說,我還真的險些忘了這些年,拼命修行的目的是什么了?”
“是啊,自從小師姐渡過進階雷劫后,我遇到的每一個都是好人,大家變著花樣的恭維和討好,讓我漸漸迷失了自己,差點忘了,我其實沒有那么厲害?!泵奋奋芬哺锌?。
“我們是不是這些年太順了,之前的警覺和自我反省都丟掉了?!苯鹄谝哺锌?。
“是啊,師妹,你以前,絕不會為了一個凡人女子,產(chǎn)生那么大的危機感,甚至讓她重重的影響你的心智,你竟為了一個可以當(dāng)你多少代玄孫的女子,吃起醋來了了?!苯鸪鼗剡^神,看到一旁茫然看著他們的護國,內(nèi)心突然警覺,后背浮起一層白毛汗。
辰元被金池的話音提醒,她眼眸中滑過一絲后怕,以及懊悔,順著金池的眼神,同樣看向了護國。
眼前的這個女子,不過而立之年,正是風(fēng)韻猶存又神智清醒,較之二十來歲的時候更加的成熟和端莊。
可依舊改變不了她不能修行,她人生閱歷遠沒有自己那么豐富的事實。
可為什么,自己不過是被封印了一段時間的靈力,不過是和她一樣,成為了再普通不過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而已,內(nèi)心就產(chǎn)生了如此強烈的危機感。
這還是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神仙來了打一架的自己嗎?
若是沒有了靈力,自己什么都不是,自己連站在高處仰望他人的底氣都沒有了,因為這樣,所以她才如此的喜怒無常,如此的擔(dān)憂相伴千年的丈夫,輕易的被一個凡人女子搶走嗎?
辰元陷入了自己的反思中,若不是女兒剛剛那番看似嚴(yán)厲且不敬的話,只怕她還要陷入安全與不安這兩個奇怪的怪圈之中。
以往總是丈夫的修為比她略高一些,及至這些年,她終于先一步丈夫突破合體,打破了夫妻之間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壓制,讓她的心態(tài)在一瞬間飄了。
那些大能們,見到她時如此的客氣,以及喜愛,讓她徹底的忘記了自省。
她已經(jīng)有多久,不曾感悟天道,不曾細細反思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得。
而靈力突然被封,讓她從高高在上的辰元尊上,變成了和護國一樣的凡人女子,開始擔(dān)心丈夫被搶,擔(dān)心自己不夠漂亮,擔(dān)心自己不能留住丈夫,甚至是女兒和眼前的一切。
可是,若丈夫輕易的被搶走,她又何苦擔(dān)心和挽留,相伴千年的時光敵不過對方片刻溫存與新鮮。
再者,她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高階修士,不是那等離了丈夫就無法生存的深閨怨婦,她只需要自信的活著,努力的去尋找自己心中的大道就可以了呀。
為什么之前會擔(dān)憂這個,擔(dān)憂那個,甚至把護國當(dāng)成了自己的假想敵,她究竟被什么東西迷了心竅,做出這等可笑的動作。
“冰兒,是娘迷障了?!绷季?,辰元才抬起頭,面色略微有些慘白的對單玉冰說道。
“爹,娘,女兒有沒有和你們說過,女兒是怎么闖出道洞的?”單玉冰笑笑,一邊倒茶,一邊示意辰元和金池坐下。
“你之前不是說,是你舅舅在關(guān)鍵時刻把你給推了出來嗎?”辰元坐下后,疑惑的問道。
她的問題不僅吸引了金池和辰元,今塵兮和梅芊芊等人,也是一臉好奇的看向單玉冰。
原本坐在單玉冰旁邊的杜琳兩兄弟,識趣的站起來,和越陽一起,擠著夜天賜站在一旁,將位置留給了這些長輩們。
“舅舅只救了我一次,最后一次,娘你看到我魂燈炸裂的那一次,是你們救了我?!眴斡癖α?,面上帶著不在意的表情,輕松的說道。
“冰兒,你…”辰元聞言,立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緊張的說道。
“爹,娘,我有沒有同你們說過,我的道基是什么?”單玉冰安撫的反手拍了拍辰元。
單玉冰的話一出口,除了懵懂的夜天賜,以及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的太子等人,金池辰元等都變了臉色,緊張的盯著單玉冰。
“冰兒,你的道基不用講出來,我們不需要知道?!苯鸪夭蝗葜靡傻拈_口,打斷了準(zhǔn)備說話的單玉冰。
道基和道心一樣重要,道心是核心,是一個修士踏上修煉一途的初心。
在面對外界的誘惑,考驗時,道心就是最后一道防線。
一旦道心失守,或者道心被污,輕則修為停滯不前,再無寸進,重則由道入魔,濫殺無辜,不得好下場。
而道基就是一個修士修行的基礎(chǔ),且道心由道基組成。
一旦道基損毀,即使道心還在,莫說繼續(xù)修行了,現(xiàn)有的修為一遭散盡,再無重修的可能性。
所以,每一位修士對自己的道心以及道基都極為看重,即便是父母或者枕邊人等特別親近信賴的人,即便非常非常信任對方,都不會告知對方自己的道心和道基是什么。
因為一旦暴露了自己的道心或者道基,若是不經(jīng)意間透露了這個秘密,或者那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它們,可以輕易的毀了修士自身,以及他(她)多年苦修的成果。
所以金池才會迫不及待的打斷單玉冰,就怕她不知輕重,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自己的道基,為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爹,我的道基是你們,是你和娘,是今塵兮,是兩位石頭哥哥,是震玄師伯,是神宵師伯,是整個天元門?!眴斡癖?dāng)然知道金池的擔(dān)心,但她還是說了出來。
她的一番話,又再次讓金池和辰元怔愣住,不只是他們,今塵兮,杜琳兄弟和越陽等等,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看著她。
“我生于天元門,長于天元門,從我出生那天起,我看到的,聽到的,學(xué)到的,全都和修煉有關(guān),我四歲測出靈根,理所當(dāng)然的開始修煉。”
“我從未想過,為何要修煉,為何要拼盡全力提升修為,我修煉的目的,初心到底是什么?”單玉冰繼續(xù)說道。
“帶我走上修行路的神宵師伯,舅舅,默一師兄,明蘭師姐,震玄師伯,以及后來的爹爹和娘親,你們沒有一個人和我講過,我為什么要修行?!眴斡癖哪抗庵袆澾^一絲回憶,語氣平淡的說道。
“一直到我走進了道洞,它問我,何為道心,為何修道,我卻是不知該如何作答?!?p> “這么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為何我要去想原因,為何我從未想過不修煉的話,我還會有怎樣的人生。”
這是單玉冰第一次,向外人詳細的講述她在道洞中的經(jīng)歷,以及她內(nèi)心如此細致的想法。
“直到瀕死的我看到了父親,母親,師伯師叔們,師兄師弟們,這一路陪著我走來的好友們,同門們,我才終于知道了,我為什么要修煉。”單玉冰微笑著,一一看過所有人的眼睛。
“我要變的強大,我要強大到所有修士都打不過我,不敢輕易惹怒我,挑釁我?!?p> “我要把我在乎的人,我在乎的事,我在乎的一切都納入羽翼之下,我要別人輕易不敢去動你們?nèi)魏我粋€?!眴斡癖届o的說道。
可是她的平靜下,是極致的狂妄和激烈,即便是對修煉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夜天賜,也從中感受到了一股狂放不羈和霸氣,還有那份要守護所有她在乎的偏執(zhí)。
“你們就是我的道基,是我修煉的唯一目的,你們?nèi)羰遣辉诹?,我就讓所有人,所有世界一起陪葬?!?p> “你們還在,我就默默站在一旁,欣賞大家為了自己的目標(biāo)去奮斗和努力,守護你們就可以了?!眴斡癖皇忠粋€,抓著辰元和金池的手,又對著梅芊芊笑。
“你們不在了,天元門不在了,我的道基也就沒了,我也再無存在這個世界的必要?!?p> “但我不會輕易的離去,我要拉著那些欺負過你們的,傷害過天元的人,一起毀滅?!眴斡癖哪樕希菢O致的偏執(zhí)和瘋狂。
“小師姐…”梅芊芊第一次看到,露出這等瘋狂神色的單玉冰,一時間心緒翻涌,卻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從她知道單玉冰的那天起,直到她跟在單玉冰的身邊,陪著她經(jīng)歷那短暫的一段同行,及至后來站在遠處,默默的仰望著這位小師姐。
她眼中的她從來都是冷靜睿智有果敢的,她從未在這位小師姐的臉上,看到過這種偏執(zhí)和瘋狂。
更有甚者,她們都知道單玉冰護短,卻沒料到,她是在用自己的命來護短,并且把這份護短,融進了她的道心和道基。
那烈火的離去,小師弟林方的去世,還有眾多死去的同門,帶給她的,是怎樣毀天滅地的打擊啊。
今塵兮想到這里,一向玩世不恭,用懶散笑意掩飾他對這個世界的疏離和冷漠的人,第一次紅了眼眶,雙眼中有讓人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再也不克制的他,上前一步,從背后彎下腰身,抱住了沒事人一樣的單玉冰。
“臭小子,你找死。”臨川的暴喝將一地的溫情打散,眾人只看到今塵兮身不由己飛向半空的身影。
“臭小子,別以為你是玉冰的同門,就可以占她的便宜,哼?!迸R川滿意的拍了拍手,對著急速落下的今塵兮挑釁道。
“呼?!北辉疥栆话呀幼〉慕駢m兮,大聲的喘了口氣,露出了好險的神色。
“今家哥哥,控制一下你的感情和身體,不然下一次,可就沒這么好運了,臨川可是護食的緊的?!痹疥柡眯牡奶嵝呀駢m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