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山蘇吞一行人便踏上了前往賴屋的路途。
杓麻嶺山看著高聳，樹木茂密，想必翻過去也得花上大半天，從側(cè)面繞過去的水泥路雖然沒有遵守數(shù)學(xué)上的兩點之間直線最短的原理，但卻算得上因地制宜上的最佳選擇，僅僅花了半日，便到達了賴屋。
賴屋地勢偏低，雖沒有似大山家那個村子坐落于山谷間平地，賴屋所在的山系地勢大多較為平緩，就像隨意丟在地上的T恤一樣，在上面順著這褶皺建了村落。
十年前初來賴屋時，這里還只是一個遍地茅草屋的小村落。現(xiàn)在儼然是一個小繁華地帶了。杓麻嶺位于賴屋西面，從水泥路上繞過去的蘇吞一行人，才發(fā)現(xiàn)這條水泥路，是這個村落最小的一條路分支，毫不起眼。
如今遍地的柏油路和高聳的居民樓以及造型個性的商場大樓直直立在這帶有柔軟線條的地皮上。
十年的變化，著實讓人驚嘆。
很快，蘇吞意識到了不對勁，從自己這個方位走過來，身后應(yīng)該就是杓麻嶺山了，但從這看去，整座杓麻嶺山體完好，全然沒有開采礦業(yè)的跡象。
倒是對面那座山……一半的山體已被挖空，只剩下半個雞蛋殼似的山體留在原地搖搖欲墜。
那座山，對應(yīng)上賴屋的山水庫，應(yīng)該……就是招搖山。
曲綰綰看著蘇吞的表情從最初的感慨到此刻的凝重，目光鎖定之處，是賴屋的鋁土礦。
“這十年賴屋變化不小，不知道你們要去的地方有沒有變動。”
“沒關(guān)系，我有聯(lián)系過，應(yīng)該找得到。”蘇吞輕輕說道，每個秘境附近都會有固定的馴鬼師駐扎，只是看這招搖山的情形，駐扎在此的馴鬼師，在這開采礦石的環(huán)節(jié)中，是否存在過，還是說，是主犯？
天氣很好，身后杓麻嶺山的氣息還殘留在發(fā)稍間，人已朝著滿是粉塵的賴屋走去。大山黝黑的膚色在陽光下顯得更為質(zhì)樸。
涉及到如此多人就業(yè)問題的工程項目，就算有人反對，大概也無妨吧。人們總是喜歡活在當(dāng)下，自己短暫的幾十年間，隨心所欲。所謂從大局考慮的事件中，不過是一場場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的不對等對峙。
告別了前往采礦場找同伴的大山，曲綰綰繞到蘇吞邊上，“師父，礦場的位置是不是有點不對？”
曲綰綰雖然在沈家的時候沒怎么好好聽課，但，作為擁有陰陽眼的馴鬼師，能看得出那些逸散在四周的靈氣，均來源于那座被開采中的山。
靈氣在馴鬼師眼中，猶如陽光下的泡沫，有著多彩的顏色，同無色的空氣混合在一起，很容以辨認。
蘇吞點了點頭，“先去找個落腳地吧?！贝蛱揭幌虑闆r，第一次遇到秘境被毀的情況，老爺子也沒給自己說過這種情況該怎么做。
“落腳地？”曲綰綰指著路邊閃爍著七彩色的賓館招牌問道，“咱們今天住哪家？”
蘇吞瞇起眼睛看了看賓館前臺阿姨身后的價目表，果斷將盤旋在賓館門口的曲綰綰拉進了一個小胡同。
“咱們有據(jù)點，不用住賓館?！?p> 據(jù)點……曲綰綰愕然，知道秘境附近有據(jù)點，但若是據(jù)點可靠，那還要普查干什么？
難道是蘇吞的本質(zhì)是欽差大臣？
被拉進胡同的曲綰綰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蘇吞帶著連拐了好幾個彎，看著身后那繁華街景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轉(zhuǎn)角之后。
“到了?！碧K吞站定，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曲綰綰差點一個踉蹌撞在面前的建筑物上，不過……這小破茅草屋，整體畫風(fēng)和周圍的城市著實有點不符啊。暗黑色像是帶有紋路般的原木構(gòu)成了這間屋子的整體構(gòu)架?？雌饋硐袷莻€尋常的四合院，不過是簡陋版。
“這地方，怎么沒被劃入拆遷？”畢竟四周即使沒有高樓聳立，起碼也都是水泥樓。莫非這老前輩還是個釘子戶？
蘇吞挑眉，“用的秘境中的樹——迷榖所建造，因此對常人來說，這一塊是不可視的，也是不容易被注意到的?！?p> 說起來，其實馴鬼師對常人來說也是存在不可視情況的，若非主動打招呼或是觸碰，幾乎是沒有存在感的。不過蘇吞并未遭遇過這樣的事情，自己因為爺爺與外族人通婚的緣故所以不可視的情況在自己身上并未發(fā)生，曲綰綰也沒有，路上行人可以清楚看到曲綰綰和蘇吞兩個人在空地上鬼鬼祟祟。
自己是因為血脈不純，那曲綰綰是什么，之前就曾疑惑過馴鬼師一族中并無曲姓，曲綰綰的陰陽眼能力，從何而來。
算了，秘境不止海內(nèi)還有海外，海外的馴鬼師一族更為隱秘，自己不知曉應(yīng)該也是正常的吧。蘇吞輕嘆口氣，自己這種不愛追究到底的態(tài)度到底算是是粗枝大葉還是佛系呢。
“可是師父，就算是不可視的，這一塊對于常人來說難道是空間折疊了嗎？也沒在上面建造其他大樓呀，任由其空著？”曲綰綰看著這與周圍實在格格不入的建筑，好奇的很。
“……這，我也不是常人，對這個具體呈現(xiàn)出來的現(xiàn)象也不是很了解。”
輕叩門扉后很快里面有人迎了出來。四目相對，對方：“誰？”
嗯？不是說有據(jù)點嗎，難道沒有事先聯(lián)系？曲綰綰看向來者，光從長相來看，也不過約莫……唔，將目光轉(zhuǎn)向蘇吞，好像和這家伙是一個歲數(shù)的人啊。還以為會出來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呢。
“陳寧哥！我是蘇吞啊，十年前和沈家當(dāng)家一起來普查過的?！?p> 曲綰綰佩服蘇吞能在一瞬間擺出這副諂媚樣，雙手在胸前輕輕搓動著，身體也隨之輕輕扭動，好像下一秒就要撲上去一般。
嗯？難道是為了省下住宿錢？曲綰綰現(xiàn)在腦海中還殘留著蘇吞退掉景區(qū)門票時的快樂臉龐，可謂是這平靜的臉上少有的大幅度表情了。
“您還記得我嗎？我當(dāng)時就這么高?！碧K吞比劃了一下腰部的位置，那時候自己才十幾歲，個頭小得很。
陳寧黑著臉，“我當(dāng)時也就這么高，進來?！庇痔а劭戳搜鄹谔K吞身后的曲綰綰，一挑眉，“這又是誰？”
“嘿嘿”蘇吞笑了笑，“我徒弟，曲綰綰，來，快喊陳寧叔叔！”
陳寧見狀往后退了幾步，小丫頭片子看著也成年了，不至于到叫自己叔叔的年紀吧，“喊哥，別給我整老了?！?p> “陳寧哥，您好，我是蘇吞的徒弟，曲綰綰，幸會?！?p> “進來說話吧?！标悓幬⑽?cè)身，將原本堵著的門讓給蘇吞和曲綰綰通過，待通過后隨即關(guān)上了門。
“你們怎么來了，現(xiàn)在普查的時間已經(jīng)變成了10年一次嗎？”陳寧走在前面，不安地問道，早年間秘境普查還是百年一次，近年來已變成了20年一次。蘇吞來這里一定是沈大當(dāng)家的授意，這趟前來如若是秘境普查，就變成十年一次了！
只是這蘇吞緣何被選為此次巡查的負責(zé)人，甚至還帶了自己的徒弟，秘境普查一向都是交由馴鬼師一族大當(dāng)家候選人來進行的，難道是沈大當(dāng)家要將這沒歷史沒家族的無根蘇吞作為下一屆的當(dāng)家人？
“十年？”蘇吞冷笑了一聲，“你住在這里倒是悠然自得，用著迷榖樹做的屋子在這方寸之間就滿足了，要不我給你準備個四方小盒給你放到這西海支流上去，隨波飄蕩來得爽快？”
陳寧停在原地，“蘇吞你什么毛病，我招你惹你了，你就算是沈老爺子門下你也不能說話這么不留情面吧？我用迷榖做屋子怎么了？我作為馴鬼師正統(tǒng)傳人，要想隱于世，迷榖是最好的選擇啊！”不然你以為怎么找得到我這據(jù)點呢，陳寧在心中輕輕嘟囔。
曲綰綰記得，書本上寫有關(guān)于迷榖的作用，具有指路的能力，不會迷路。怪不得剛剛蘇吞能夠在七拐八拐的胡同里找到此處，看來也是這迷榖屋子的作用。
照陳寧的性子，平日里就是最不愛交公文報告的人，能摸魚就摸魚，照招搖山那個情形，負責(zé)當(dāng)?shù)孛鼐车鸟Z鬼師罪責(zé)是免不了的，但這陳寧也沒跑路，還敢還嘴，按理說不應(yīng)該啊。
“你知道秘境看管不好，據(jù)點負責(zé)人是有責(zé)任的吧？”蘇吞看向陳寧，不像是被迷惑心智的樣子，精氣神好得很。
陳寧心下一驚，雖說自己有點玩忽職守，應(yīng)該也不至于那么大罪責(zé)吧，秘境本身就有結(jié)界保護，特殊的磁場使得常人無法看見且無法進入秘境。自己并非像據(jù)點負責(zé)人要求上那般至少每月去一次秘境，但……每三個月還是有去一次的，“知道啊，那又怎樣，招搖山好好的，我需要擔(dān)什么責(zé)？”
好好的？曲綰綰都能看到被挖空的招搖山，陳寧這家伙還能被生生蒙蔽了雙眼不成？
蘇吞提溜起陳寧的后衣領(lǐng)，將其押至院中角落的樹前，“我且問你，秘境中的動植物出了秘境后就會失去活力，輕則病懨，重則死亡。你這院中的迷榖怎地長勢如此喜人？”
此時已是黃昏，天色已漸漸暗沉，遠處街上的燈光因為距離變成零星的光源，院內(nèi)的迷榖樹上也開始出現(xiàn)光亮，這是迷榖的花，曲綰綰曾在書上看過迷榖的花，白色的花朵，周圍泛著白色的淡淡光芒，整個院子共種了四棵迷榖樹，正好每個角落的光亮將整個院子照明。黑色的樹干，白色的花朵，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