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入夜,星光朦朧,抬頭望一眼,星河暗淡,神秘怪誕,靜謐如此,后院的蛙叫蟲鳴顯得格外的聒噪。
回到房間,楚想云回想起這兩天發(fā)生的一切,百般疑惑,于是輾轉(zhuǎn)反側(cè),久不能寐。
晴空不知何時回的府上,依照平日里的習慣,臨睡前都會在房里焚上一盤香爐。
和驅(qū)蚊的香囊味道不同,多的是安睡的功效,一縷香飄過,讓楚想云從床上驚坐而起。
“晴空……是晴空么?”
她輕聲喚道。
耳房有兩個門,可從楚想云的廂房進入,另外屋后還有一個側(cè)門。
本想不打擾,從側(cè)門緩步進入,卻被叫住了。
晴空心中是有些驚詫的,要知道,平日里這個點,楚想云從來都不是清醒的,睡得可沉可沉。
“小姐……這是相思哪家公子哥了么?”
這是晴空腦海里閃現(xiàn)而出的第一想法。
她轉(zhuǎn)頭輕聲走到楚想云的床前,床幔已經(jīng)被打開。
“小姐,這么晚了,你怎的還醒著呢?是哪里不舒服么?”
私下里,晴空更愿意喚她“小姐”,當下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問,就還是得這么問。
楚想云擺擺頭。
“只是在想些事情,便有些難眠了?!?p> 這么一回,晴空倒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對上號兒了。
她眉眼一挑,坐在床沿,湊過頭去問:“小姐……可是得了別人說的相思病了?”
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哪有少女不懷春的呢。
楚想云倒是例外,這話一出,晴空的臉頰紅了半邊,她倒是懵懂,像是聽人問了一句“你冷不冷,熱不熱”,絲毫沒有反應。
“不是不是?!?p> 她頓了頓,不知該從何說起。
“算了,一時說不清楚,待我想明白了再與你說,對了,我喊你,是想問你,我這腰間的香囊可是你親手所制?”
話題一轉(zhuǎn),倒是掃了晴空的興致,她訥訥的點了點頭。
“從材料到縫制,全為你一人所制?”
又問了一遍,晴空這才覺著有些蹊蹺了。
府上幾人的香囊都是晴空會女紅時便開始親手縫制,不說多,十余載是有了,為何今日這般盤問。
“自然是的,每年都是我親自上山采的草藥,你也同我一起去過,便是那虎頭山。
回來晾曬,制藥,香囊自然不必說,一針一線均出自我手?!?p> “你好生回想一番,在這香囊制作過程中,可有什么異象發(fā)生?”
晴空受托下巴凝思了片刻,想想都是稀疏平常的時光,確實沒有什么異象可言,便緩緩的擺了擺頭。
見楚想云的眉頭深鎖,看得出,這一問一答,疑惑更深了。
“小姐,是有何事困擾?竟與我這香囊有關(guān)?”
“罷了罷了,先去睡吧,明日早些同我去一趟虎頭山,再采一趟草藥吧?!?p> 晴空只得點頭,也沒再多問。
東廂房在后院一棵老樹的下方,聽聞是楚想云的太爺爺小的時候種下的,如今,亭亭如蓋,枝繁葉茂,遠遠看去,宛如一扇碩大的羽翼包裹著她住著的東廂房。
暮色如漆,朦朧的月牙高懸,好似哪位畫家醉酒后的隨性一筆。
一枝樹影伸向彎月,忽的幾聲沙沙響,一個人影飛身而下,落在了那根樹枝上,枕著雙臂順勢躺了下去。
沒錯,正是從劉姓村趕回來的楚風。
這棵樹兩人從小可沒少爬,后來大了,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們才會爬上這棵老樹,登高遠眺。
經(jīng)歷滄桑歲月的老樹有種神奇的治愈能力,從樹上下來的時候,無論什么庸人自擾的煩心事都煙消云散了。
上一次躺在上樹還是楚想云偶感風寒,高燒不退的時候。
一人在屋內(nèi),一人躺在樹梢,就這么度過了短暫的夏夜。
本想起個大早,奈何還是平日的那個時間起床,昨晚又是亂夢一夜,一睜開眼,就將那個香囊翻了個底朝天。
晴空剛把上山采藥要用的工具準備好,楚風也站在了東廂房的門口,手里還提著孫十娘一大早給準備的吃食。
這時,楚想云才緩緩從房里走出來,一臉的疲憊沮喪。
“瘋子,你怎么也這么早……”
嗓音惺忪沙啞。
“不早啦。你這么看著這般無精打采,不會是生病了吧?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說話間,一只大手就伸到了楚想云的額頭。
“云少爺昨晚睡得晚,恐是沒有休息好。”
晴空立馬接話,在一旁解釋道。
“嗯?有什么心事么?”
這個沾床就睡的瞌睡蟲,說睡得晚,楚風就更覺得奇怪了。
免得又是一番追問,自己尚且都糊涂著哪,楚想云躲開他的手,深吸一口氣,強行打起精神來。
“不礙事的,不用擔心我,走,晴空,咱們?nèi)セ㈩^山采草藥去!”
剛說完,忽然想起什么,她慫了慫鼻子又回頭往楚風身上嗅了嗅。
“你昨晚在老地方睡的?”
那根樹杈,便是云兒口中所說的“老地方”。
清晨的露水還沒完全散去,睡了一晚,草木的味道略顯濃郁,楚想云一聞便知。
“對了,你昨天是去了劉姓村探訪去了,饑荒的事情問得沒有收獲?”
這是兩人的默契,都上了樹,結(jié)果自是不好。
楚風點點頭。
看她如此狀態(tài),原本不打算告訴她的,既然問起,當然知無不言了。
“劉姓村如今居住的大多都是外鄉(xiāng)遷來的,當年饑荒死了不少村民,走的走,散的散,為數(shù)不多的村民當時也流落到外鄉(xiāng)去了,如今想找更是難上加難。
加之后來,當時的知府,也就是你爺爺,大力改善土質(zhì),發(fā)展農(nóng)業(yè),便引來了不少臨近的外鄉(xiāng)人,如今的劉姓村啊,早已是百家姓了?!?p> “一個都沒有么?不應該啊,既然住過,怎么會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呢?”
楚想云想了下,也覺得蹊蹺。
這一問,楚風倒是想起了什么。
“對了,你可曾記得,第一天我們夜訪村莊時,遇到的那個荒廢了的破屋?”
楚想云點點頭。
“自然是記得,眾人都嚇得不輕?!?p> “后來大多的房子都被重建了,唯獨那棟房子留了下來,必定有蹊蹺!”
楚風對此堅信不疑,明顯有些不甘心。
“話雖如此,卻還是沒人問到關(guān)于那房子的事,對么?”
想云快速接過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