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紹寬和呂憲華一起認(rèn)慫，這種事情好像還沒發(fā)生過。
洪誠丘偏偏不信邪，問道：“真的不行么？”
“真的不行?！表椊B寬面無表情地答道。
看洪誠丘欲言又止的樣子，毛淵明繼續(xù)解釋道：“你這樣想，要攻打麻六甲，起碼要有上萬人的軍隊從海上運到當(dāng)?shù)兀覀冇袥]有那個運力暫且不說，就算到了當(dāng)?shù)睾Ｃ?，就免不了要和荷蘭海軍開戰(zhàn)。我們的海軍與荷蘭海軍相比，差得不是一個檔次。再假設(shè)我們運氣好，能擊敗荷蘭海軍，登上陸地，又怎能在短時間內(nèi)攻破法摩沙棱堡？一旦攻而不克頓兵城下，那就會疫病橫生士氣低落，若再遇上臺風(fēng)之類的天氣，補給不濟，就要全軍覆沒了?！?p> “唉，好吧，那就當(dāng)殖民麻六甲的事情泡湯了唄?！焙檎\丘嘆息著說道。
“那倒也不是?！泵珳Y明笑著說道，“武力奪取麻六甲肯定不行，但別的辦法我倒是想到了一個?！?p> “什么？快說說?！?p> “買。”
“買？怎么買？”
“花錢買啊，哈哈哈哈。”毛淵明大笑了起來。
“答非所問，我是問你，怎么才能買到麻六甲殖民地?！焙檎\丘并不喜歡毛淵明的這種玩笑，一臉嚴(yán)肅地繼續(xù)追問。
“這個我已經(jīng)認(rèn)真考慮過了?！泵珳Y明收起了笑容，換上一副認(rèn)真的面孔，“麻六甲城的位置，大致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吉隆坡和新加坡之間，眼下來說是馬來半島上最繁華的地方，但并非未來控制海峽的要隘。真正能作為海峽雄關(guān)的，是星洲島，而這一帶因為之前多年的戰(zhàn)亂，已經(jīng)荒涼廢棄。我在想，直接找荷蘭人溝通，花錢把星洲島、附屬的小島以及部分陸地買下來，然后直接把殖民團運過去，就行了?！?p> “那荷蘭人肯賣嗎？”
“不知道。”毛淵明搖了搖頭，“不過從商業(yè)邏輯來說，賣不賣就是個價格問題。只要我們出價夠高，荷蘭人肯定賣啊?！?p> 姜承志看了一眼毛淵明，問道：“一般情況下，要這么說也沒問題，可荷蘭這個國家比較特殊，之前一百年是他們在海上稱霸，四處與人為敵。就拿我們大明來說，荷蘭人最早和國姓爺打，后來又幫助大清與大明為敵，而且還在世界各地與英國交戰(zhàn)，英國又是我們的盟友，這么多特殊關(guān)系加在一起，你覺得荷蘭人會和我們交易嗎？”
“我覺得會?！泵珳Y明很有信心地說道，“荷蘭雖然之前與大明為敵，但并不是因為對大明有什么惡意，而是純粹押寶大清而已?，F(xiàn)在大清已亡，荷蘭并無必要和大明過不去。而且，之前我們與安南簽約，將會安港變?yōu)閲H公共港口，荷蘭人也申請加入，并未刻意回避。要知道，英國人也在會安港公共租界之列，打歸打，該做生意的時候大家還是能和平相處的?！?p> “嗯，這么說也行吧?！?p> “還有啊，荷蘭現(xiàn)在實際上也開始走下坡路，英法兩國的崛起，使得荷蘭不得不重新考慮遠(yuǎn)東地區(qū)的勢力平衡。你們想，英國和我們有條約，租借了太平山島，法國和我們也有條約，兩國共同擁有吞武里港。大明海軍雖然不行，但如果給予英法兩國足夠的支持，他們對荷蘭人在南洋地位的威脅可就大了。站在荷蘭人的角度，你猜他們會不會想和大明有所合作？”
“哦哦?！苯兄韭牭眠B連點頭，“不愧是大官人，特別擅長分析商業(yè)對手的心態(tài)?！?p> “可以啊，那就出錢買星洲島。”許緯辰對毛淵明的想法表示贊成，“你覺得多少錢能買下來？”
“五十萬兩行不行？”
“不行。”王鼎應(yīng)聲反對。
毛淵明有些驚愕：“五十萬兩買一個荒島都不行？”
“不是太少不行，是實在太多了?！蓖醵[了擺手說道，“依我看，十萬兩最多了?！?p> “十萬兩？”毛淵明皺起了眉頭，“荷蘭人恐怕未必答應(yīng)呢。”
“不用擔(dān)心，你可以開價五萬兩，讓荷蘭人還還價，然后最多十萬兩就可以成交了?！?p> “為什么？”王鼎的這個解釋，許緯辰也沒有聽明白。
“目前的情況下，荷蘭人和我們一樣需要達成這筆交易，所以他們要價不會太高?！蓖醵忉尩溃艾F(xiàn)在舟山和金廈兩處自貿(mào)區(qū)，荷蘭人并不能夠參與，暹羅的貿(mào)易被大明和法國壟斷。荷蘭人勉強能參與的，就是會安國際港的貿(mào)易，但安南國體量小，大部分貿(mào)易又被大明和英、葡、西四國瓜分，荷蘭人的份額少得可憐。站在荷蘭人的角度，他們肯定也想盡快改善與大明的貿(mào)易往來，如果我們?nèi)ベI星洲島，在那里建起轉(zhuǎn)口貿(mào)易中心，荷蘭人肯定歡迎。”
“有道理啊?！泵珳Y明贊嘆了一句，“到底是鼎爺，想問題最透徹。”
“哪里哪里，我這都是猜的?！?p> “哈哈哈哈……”眾人都笑了起來。
“對了，既然如此，不如趕緊派人去和荷蘭人聯(lián)絡(luò)，若是他們愿意，早簽協(xié)議，早啟動殖民計劃?！痹S緯辰說道。
毛淵明點了點頭，又說道：“可以。不過，我還有另外一件事，比較心煩。”
“什么事？”
“就是殖民團的人員問題?！泵珳Y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繼續(xù)說道，“李為經(jīng)是福建銅山人，與鄭氏許多的將領(lǐng)和官員是同鄉(xiāng)，他的族弟李雄在鄭軍中當(dāng)過營官，后來還拿了個輕車都尉的世職。麻六甲的漢人也多半是福建人，少半是廣東人。而南洋的其它地方，比如河仙、柴棍等處，漢人也都是以福建、廣東人為主，我總覺得這樣不太好，將來會導(dǎo)致某種離心主義傾向?！?p> “我明白了，你是想選擇其它地方的人，來組成殖民團，實現(xiàn)南洋漢人的多樣化，避免福建、廣東人獨大?！?p> “對。我個人傾向于招募蘇南浙北的人口來組建殖民團。江浙也是沿海地區(qū)，百姓也善于行船，也能捕魚為生，語言上和我們相通，風(fēng)俗又與福建、廣東人不同。但是……”
“但是，蘇南浙北是富裕地區(qū)，而且民風(fēng)溫和不喜歡冒險，所以很難招募到人。”王鼎立馬理解了毛淵明的難處。
“是的?！泵珳Y明點頭說道，“而且，就算招募到一批窮人，還需要我們派人去那里管理，成本很高。我覺得殖民團這種東西，最好有個世家大族帶領(lǐng)，世家大族自己有管理家族的經(jīng)驗和手段，能夠很快在殖民地建立起秩序?！?p> “這個倒也不難辦，無非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許緯辰說道，“朝廷給鄚玖什么待遇，我們就給同樣的待遇，一個伯爵加上星洲宣慰使，總能讓人動心了吧？”
“給這么高待遇？”毛淵明吃了一驚，雖然大家一直知道許緯辰封爵拜官從來不吝嗇，但這個價開得也有點太高了。
“別急嘛。我也沒說一上來就給這么多。”許緯辰笑嘻嘻地解釋道，“我們可以下一道招募令，凡是原籍蘇南浙北各州府的現(xiàn)任官員或者有舉人身份的人，只要家族在五百人以上者，就可以前來應(yīng)召。面試合格者，即授予署理星洲宣慰使，需舉族搬遷，前往星洲殖民。原家族所有田產(chǎn)物業(yè)，由朝廷作價收購。署理星洲宣慰使五年可以轉(zhuǎn)正實任，并且終身任職，若無差遲，可以在致仕之日，受封伯爵，子孫以子爵世襲。下一任星洲宣慰使由此人推薦擔(dān)任。這樣的條件就比較合適了吧？”
“哦哦，這樣還行。”毛淵明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星洲宣慰使會變成世襲，而且將來會有獨立的傾向？”姜承志說出了自己的擔(dān)心。
“想過，但是沒辦法?！痹S緯辰搖了搖頭，“你要別人遠(yuǎn)涉重洋去做墾荒牛，就得付出代價，同時還得冒點險。星架坡將來會不會獨立，取決于我們在南洋的擴展速度，如果速度夠快，我們就能在星洲宣慰使司之上加上一層’南洋行省’，派遣總督管理，星架坡想要獨立就不容易了。而總督本身是流官，也不怕他獨立?！?p> 姜承志顯然又被說服了，點頭表示“這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