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人群散去,還如一座冰雕。
阿諾雙手抱胸,慵懶的靠在后面的圓柱上,她率先打破沉默,飄到錦心身旁,揶揄道:“不會(huì)真的想跳河吧?”
錦心扯了扯唇角,勉強(qiáng)擠出笑容,咬牙道:“沒有?!卑⒅Z嫌棄道:“難不成想做吊死鬼?”
錦心白了她一眼,道:“走吧,去明月閣?!?p> 阿諾瞥了眼她手中的果盤,慢悠悠道:“我真的好同情……?!卞\心打斷她的話,道:“她們的話傷不到我,你不必同情我?!?p> 阿諾挑了挑眉,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我好同情這精致的果盤,被你好殘忍的蹂躪,可愛的小櫻桃面目全非。”
錦心驀地低頭看果盤,才發(fā)現(xiàn)自己雙手掌心不知何時(shí)多了兩道鮮紅的血印,連疼痛也被忽略了。
第二天,太夫人要去城外寺廟祈福,拉著錦心陪同。
數(shù)輛馬車駛過熱鬧的大街,踏過蜿蜒的小路,經(jīng)過一片灌木叢生,綠樹成蔭,道路起伏之地時(shí)。慕容楚楚鬧肚子,吵著要停下來,于是一行人被迫停了下來。
太夫人掀開車簾,目送慕容楚楚進(jìn)入灌木叢深處,又看了看前方已經(jīng)下馬南亦辰,拿起水壺便走了過去。
錦心坐在馬車上,不知太夫人與南亦辰說了些什么,只知南亦辰時(shí)不時(shí)瞟她兩眼,似乎談的并不愉快。
忽然,太夫人用力推開南亦辰。南亦辰猝不及防被推開,再抬頭卻看見太夫人肩頭插著一把弩箭。他驀地回頭拔出袖中短劍猛地向灌木叢中射去。那把短劍快如閃電,饒是藏在灌木叢中的黑衣人動(dòng)作敏捷亦是躲避不及。
那黑衣人身中短劍,閃身就逃,他輕功極好,很快消失在林中。
南亦辰顧及太夫人不便去追,遞給方廉佑一個(gè)眼神,方廉佑便跟著黑衣人蹤跡追尋。
眼看太夫人要倒在地上,南亦辰連忙扶著,他看了看太夫人肩上傷口。那傷口上的血卻是赤黑色,他臉色大變,脫口道:“有毒?!?p> 他不敢多做停留,抱起太夫人上馬往上京方向絕塵而去。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快的仿佛只是喝了一口茶的時(shí)間。根本不及眾人反應(yīng),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南亦辰的身影早已遠(yuǎn)去。
錦心從馬車上下來看了看太夫人滴落在土地上的赤黑血跡,一顆心沉了下來。再抬頭看見阿諾盯著樹林出神,喚道:“阿諾?!卑⒅Z卻恍若未聞。她又喚道:“阿諾?!卑⒅Z方如夢初醒,道:“怎么了?”錦心道:“回去吧,別看了?!?p> 南府;逸云軒。
楠木床上躺著昏迷的太夫人,一位年邁的大夫,小小翼翼的為其放血處理傷口,旁邊一名小僮頻繁的遞送干凈的紗布與草藥,另一名小僮雙手托著的盤中赫然擺放著一支血淋淋的箭弩和一堆染血的紗布。屏風(fēng)后面,南亦辰焦急的目光不曾離開那忙成一團(tuán)的幾人。
不多時(shí),南亦平領(lǐng)著兩名大夫進(jìn)來,于是,三位大夫?yàn)樘蛉嗽\治。
過了許久,太夫人的血止住了,那幾名大夫便收拾藥箱。
南亦辰見狀越過屏風(fēng),擠到床沿上查看太夫人傷勢。須臾,南亦辰問道:“我娘的傷勢如何?”
三名大夫面面相覷,其中一人道:“傷勢倒無大礙,只是這毒……難解。”
南亦辰蹙眉,怒吼道:“難解!你們不是金陵城最好的大夫嗎?”他起身一把抽出不遠(yuǎn)處掛在木架上長劍。
冰冷的劍尖對準(zhǔn)方才說話的那人脖頸,他握著劍柄,冷冷道:“這毒難解嗎?”
那名大夫瞥了瞥泛著寒光的利劍,又瞅了眼滿面冰霜的南亦辰,額頭汗珠密密麻麻,腿腳一軟,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顫聲道:“將軍,這毒是七日絕,中者昏迷不醒直到七日后斃命。”
南亦辰收回長劍,道:“解不了,你們陪葬?!?p> 另一名大夫同樣顫聲道:“此毒由十三種毒液煉成,并非無解,需要十三味藥材方能制成解藥?!?p> 南亦辰道:“現(xiàn)在就煉解藥?!?p> “可是……差了一味藥材,”
“哪一味?”
那名大夫支支吾吾道:“夕顏花,據(jù)說…西魏皇宮藏有一株?!?p> 南亦辰將長劍轉(zhuǎn)架到那人的脖頸上,道:“你耍我?!?p> 隨著劍下那人脖頸處沁出一道淡淡的血痕,他帶著哭腔道:“將軍,差的那一味藥還可以用別的藥材代替?!?p> 南亦辰將劍收回鞘中,不容置喙道:“你們且安心煉制解藥,至于你們的家人就暫居南府,我會(huì)好好照顧他們?!笔覂?nèi)靜默片刻,南亦辰沉聲道:“還杵在這里做什么?去找解藥?!?p> 那三名大夫如蒙大赦,急忙提起藥箱奪門而出。
有人走的太急撞到了一直在站門口的錦心,忙道歉繼續(xù)前行。
眼看大夫走了老遠(yuǎn),錦心連忙追上去,
她拉住那個(gè)脖頸有血的大夫,道:“大夫,太夫人的傷如何?”
那名大夫看了看身后的逸云軒,打量錦心一番,無奈道:“這可是劇毒七日絕,我等能有什么辦法,只能想辦法壓制毒性,拖延些時(shí)日?!卞\心道:“你們不是說可以煉解藥嗎?”大夫抹了抹額頭并不存在的汗,道:“沒看見將軍要?dú)⑷藛??要保命只能先哄著。”錦心生氣道:“你們……身為大夫怎能如此?!贝蠓蛱岣呗曇舻溃骸拔覀冊趺戳耍颊f了夕顏花可以解七日絕,是他自己不信,怪誰?”
錦心道:“夕顏花,在西魏皇宮嗎?”大夫道:“夕顏花確實(shí)是解藥,至于在不在西魏皇宮也只是道聽途說?!贝蠓蛘f完甩開錦心的手,疾步而去。
錦心轉(zhuǎn)身奔向南府后院,阿諾預(yù)感不妙,緊緊跟在她身后。
果然,錦心來到馬廄,牽了一匹好馬。阿諾攔住她,道:“你要做什么?”錦心道:“阿諾你這么聰明,即已明了又何必再問?!卑⒅Z道:“你瘋了吧,你憑什么相信魏遠(yuǎn)清?憑什么認(rèn)為你能拿到夕顏花?退一萬步講,就算能拿到,待你回來也來不及。”錦心道:“姑且一試,去了總會(huì)有希望?!?p> 阿諾道:“一路千里迢迢,福禍未知,就算你拿到了,又怎樣,也許沒有人會(huì)感激你,這么做值得嗎?”
錦心沉默片刻,道:“阿諾,你攔不住我的?!?p> 阿諾定定的看著錦心,看著她堅(jiān)定的目光,半響,嘆了一口氣,道:“我陪你去?!卞\心愣了愣,道:“此去兇吉難料,阿諾,你不必陪我冒險(xiǎn)?!?p> 夜幕降臨。
典雅的正房內(nèi),鏤空金色香龕飄出裊裊煙霧,薄霧瞬間與空氣融為一體,淡淡的檀香彌漫整個(gè)房間,卻蓋不住那若有若無的的血腥味。
南亦辰站在窗邊,欣長挺拔的背影留給窗外的夜色,精雕細(xì)琢般的臉龐透著幾分疲憊。
朦朧的月光撒在他的背影上,為他俊逸的身姿渡上圣潔的光華,
他面色凝重,道:“查出來是誰了嗎?”站在他對面的方廉佑說道:“江湖組織千夜閣。”南亦辰道:“千夜閣?從未聽過?!狈搅拥溃骸拔乙彩墙裉觳糯蚵牭降?,據(jù)說千夜閣以賭坊酒肆青樓為營生,其產(chǎn)業(yè)遍布金陵。但組織是誰在操控就不得而知,那名刺殺你的人是他們內(nèi)部的人?!?p> 南亦辰蹙眉道:“我自認(rèn)不曾與人結(jié)怨,究竟是誰要?dú)⑽?!”頓了頓,又道:“廉佑,派人進(jìn)入他們內(nèi)部,查探消息。”方廉佑拱手微微俯身作應(yīng)答。
須臾,南亦辰見方廉佑似乎還有話要說,
問道:“還有什么事?”
方廉佑面露疑惑之色,道:“我一路追尋那黑衣人,本來途中已經(jīng)跟丟了,卻又冒出一名黑衣人,起初以為他們是一伙的便追了上去,后來才知那人是故意給我?guī)?。否則根本查不到千夜閣?!?p> 南亦辰凝眉思索片刻,道:“不管那帶路的人有什么目的,先弄清楚千夜閣?!?p> 這邊,錦心與阿諾馬不停蹄,于夜色中向遙遠(yuǎn)的長安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