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亦辰心事重重,站在晉王府門口,等著求見晉王。
不日前,他著手去查南亦平的死因,依舊沒有頭緒。
找認(rèn)罪的丫鬟,她的家人,奇怪的是那一家人突然間人間蒸發(fā),讓他愈是篤定必有蹊蹺。
他也親自問過蕭寶林,問為什么反口,蕭寶林說,是她父王逼的。
于是他找陵端王爺,可是那老狐貍和他打起太極,敷衍了事。
他審問阿諾,一無所獲。
就在他心煩之際,赴太子之約,茶樓小聚。
湖水清澈,四面閣樓環(huán)繞,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他們在湖中央,距離遙遠(yuǎn),喧鬧聲聽不真切。他們在畫舫中對酌,幕天席船,享受清風(fēng)帶來的陣陣愜意。
太子頻頻向他敬酒,有意無意提及南亦平,總能引起他心煩之事。
太子看出他憂心忡忡,百般詢問,無果。
太子也不惱,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樣,見他不肯透露心事。于是自顧自談起兄弟間的趣事,忽然提起千夜閣時,猛地住口。
南亦辰頓時來了興趣,問:“太子知道千夜閣?”
太子點(diǎn)點(diǎn)頭,道:“略知一二?!?p> 南亦辰道:“太子可知白惜諾?”
太子笑言:“白惜諾是誰本宮不清楚,但是千夜閣真正的主人,本宮有幸知道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p> 南亦辰敬了太子一杯,追問道:“是誰?”
太子一副為難的表情,道:“讓他知道是我多嘴,唉……”
南亦辰道:“太子放心,不會有人知道是太子說的?!?p> 太子飲了一杯,道:“將軍有沒有想過,千夜閣勢力這么大,整個上京的酒樓、茶館、賭坊,幾乎壟斷,卻沒有朝廷出手干涉,這是為什么?”
南亦辰沉吟半響,道:“因?yàn)槠浔旧砭蜑槌⑺?。?p> 太子笑意更深,道:“聰明?!?p> “不如再想想有誰能吃的下這么大的餅?!?p> 南亦辰道:“臣不敢妄自揣測,望太子點(diǎn)撥?!?p> 太子湊近南亦辰,眼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他輕聲道:“將軍不如去問問五弟……”
南亦辰心中翻騰,五皇子晉王,白惜諾,傅錦心,也對,如此就什么都能解釋的通。
等了一會兒,進(jìn)去稟告的下人不疾不徐走過來。
下人微微俯身行禮,然后手臂做了個請的姿勢,同時說道:“將軍請進(jìn)?!?p> 南亦辰道:“帶路。”
錦心站在梨花樹下,遠(yuǎn)遠(yuǎn)看見南亦辰的影子飄過。
她刻意避開,躲著南亦辰,轉(zhuǎn)念一想,有些事情是避不了的,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她又起身折回去。綠茵詫異道:“姑娘又改變主意了?!?p> 錦心從不覺得自己有多高貴,就算蕭緒對她好,她也知道分寸。不管怎么說,晉王不是她能覬覦的,自己把偌大的晉王府當(dāng)成自己的家,到處亂走不太好。
她說道:“我是不是不能在府里隨便走動?”
綠茵道:“姑娘何出此言?”
錦心道:“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跟著我,是怕我到處亂走嗎?”
綠茵粲然一笑,道:“我跟著你,是伺候你,晉王府你想怎么走隨意?!?p> 錦心道:“偷聽王爺說話也行?”
綠茵道:“姑娘隨意?!?p> 錦心道:“這可是你說的,回頭王爺怪罪,你可別怪我?!?p> 綠茵道:“只要姑娘高興,王爺就不會怪罪。”
錦心:“……”
她們邊說邊走,不知不覺到了醉月堂。
錦心隔著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南亦辰的身影在醉月堂,然后看到言歡關(guān)上了門,她就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況。
錦心想著,為什么要關(guān)門呢?既然是為她而來,那么她有必要聽聽。
于是,她悄悄躲在了門外偷聽。
綠茵也不加以阻攔。
鏤空香龕飄出縷縷煙霧,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深紅色七弦古琴置于條形桌上。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行云流水,悠揚(yáng)清澈的琴聲,似風(fēng)起云涌,扣人心弦,似絲絲細(xì)流淌過心間,柔美恬靜。
南亦辰靜靜站在那里,不急不躁,耐心等待蕭緒彈奏。
一曲奏罷,他雙手輕撫琴弦,長長的睫毛抬起,仿若才看見來人,故作吃驚之態(tài)。
他眉眼含笑,道:“南將軍請坐?!?p> 南亦辰微微行禮,道:“不必。”
蕭緒道:“貴客臨門,蓬蓽生輝?!?p> 南亦辰道:“殿下,今日我來……”
“言歡,沒看見檀香已燃盡,還不去添些?!笔捑w打斷他的話,對著站在一旁的言歡說道。
蕭緒又看向南亦辰,一臉抱歉的說道:“南將軍,你繼續(xù)。”
南亦辰直奔主題,道:“殿下可知千夜閣?!?p> 蕭緒微微一笑,道:“將軍氣勢洶洶,是來接夫人回去?”
南亦辰不咸不淡道:“請殿下不要岔開話題,我問的是千夜閣?!?p> 錦心聽到千夜閣三個字,心中五味雜陳,又是千夜閣,這和蕭緒有什么關(guān)系。忽然間有個念頭在腦海閃過,霎時心跳如擂鼓。
冷不防的門打開了,言歡那張少年老成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剛剛想的入神,沒注意會有人出來。
于是兩人打了個照面,好在錦心站的偏,沒站在正門口,要不然里面的人能看到她,就不太好了。
錦心尷尬的笑了笑,以為會被請開。誰知,言歡只是禮貌的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關(guān)上門,同綠茵一樣,離醉月堂遠(yuǎn)遠(yuǎn)的。
錦心感嘆,晉王府的下人訓(xùn)練有素,甩南府十八條街。等下,她在偷聽,沒人覺得不妥嗎?既然沒人覺得不妥,那就不客氣了。
“昨日陪太子酌酒享樂,今日找本王興師問罪。”他語氣溫潤散漫,透著幾分慵懶。
南亦辰道:“與太子無關(guān)?!?p> 蕭緒佯裝不解道:“將軍是不是誤會了,我有說與皇兄有關(guān)嗎?不過是覺得將軍有失偏頗,能與皇兄能飲酒暢談,到了我這里就沒了好顏色?!?p> 聞言,南亦辰唇角抽了抽,重復(fù)道:“今日來,只為千夜閣?!?p> 蕭緒道:“千夜閣怎么了?”
南亦辰道:“千夜閣幕后之人乃殿下,是與不是?”
蕭緒漫不經(jīng)心道:“是,千夜閣聽命本王?!?p> 南亦辰大吃一驚,不是因?yàn)槭捑w確是千夜閣主人,而是沒想到他會承認(rèn)的這么痛快,本以為來此會問不出什么,一時啞口。
半響,南亦辰眼中泛起隱隱怒意,言語不善道:“刺殺我母親……不,刺殺我,是殿下的命令?”
蕭緒點(diǎn)點(diǎn)頭,幽幽道:“是本王。”
南亦辰瞠目,盯著蕭緒,驚訝蓋過了憤怒。晉王連否認(rèn)都不屑,囂張。
別說南亦辰驚訝,門外的錦心亦聽的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南亦辰追問:“我弟弟南亦平的死,殿下又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蕭緒嗤笑道:“你在懷疑我,我殺他做什么,他的死與我無關(guān)?!?p> 南亦辰道:“殿下又為何要?dú)⑽?。?p> 蕭緒斂了笑意,冷聲道:“為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嗎?”
南亦辰疑惑道:“我清楚什么?殿下把話說清楚?!?p> 蕭緒站起身,從來都是笑意的臉龐,此刻寒光乍現(xiàn),道:“我視她如珠如寶,不忍她有半分損傷??赡隳兀渴窃趺磳λ?,京城笑柄,尊嚴(yán)毀盡,如同羞辱本王,這些本王也極力隱忍??墒悄侨彰肪粗嘌?,你說什么?送給別人暖床,張口就來,本王是有多大的量,競沒當(dāng)場殺了你。既然不稀罕她又為何娶她?”他最后一句幾乎咬牙切齒。
南亦辰愣了愣,終是明白過來,道:“我娶她…究竟是誰纏著誰?殿下口口聲聲愛她,為何不看住她?究竟誰才是受害者?”
蕭緒冷笑一聲,道:“你是受害者?笑話。你不就是想娶本王的未婚妻嗎,能有多難?至于跑到父皇面前鬧這么一出,你不去鬧,母妃又怎會逼她。說到底是你無用,連個女人都弄不到手。”
南亦辰反唇相譏,道:“那殿下想要的女人是否弄到手?”
錦心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原來所有的事情因她而起,這件事究竟誰對誰錯?又有誰能幫她解答,或許一開始就不該進(jìn)宮,不該認(rèn)識蕭緒。
南亦辰說完,感覺頭有些暈暈乎乎,腿腳虛浮,有些站不。
再看蕭緒,他眼中有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南亦辰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下意識看向香龕,煙霧裊裊升起,是已了然,是迷煙。
他努力站穩(wěn),奈何身子不聽使喚,終是緩緩倒下。
在倒下的瞬間,恍惚聽到蕭緒的聲音傳來。
“你要娶她,本王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