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燊發(fā)現(xiàn)自己拖鞋被老鼠咬了。
遷怒了,出來罵兩只小狗:“白長這么大,你們兩只,連一只貓都都比不上。!”
小狗已經(jīng)被喂熟了,卻不知道自己被罵了,見到他只繞著腳邊搖尾巴。
得不到回應,封燊再罵下去也沒意思。去鎮(zhèn)上買拖鞋去。
因為地形限制,縣城很小,經(jīng)過菜市場時,封燊就想買兩塊豆腐,再買一個魚頭。
晚上吃魚頭豆腐湯。
在市場外邊,他看到幾個男孩蹲著,還擺了幾個籃子。不經(jīng)意看到籃子里用紗布袋裝著的東西。
他頓住腳步,蹲下問:“這筍蜢怎么賣?”
年紀最大的那個孩子,看著也就是十來歲:“二十塊錢一斤,你全要就給一百塊錢?!?p> 封燊拿起袋子提了一下,確實超過五斤了。他也不屑于占小孩子便宜,就給一百一十塊錢:“袋子也給我?!?p> 幾個男生拿著錢跑了。
封燊提著一兜筍蜢……也難為幾個孩子能捉到這么多了??磥斫衲甑倪@林子,要遭一點蟲害了。
筍蜢,是當?shù)氐姆Q呼。這東西的學名應該叫筍象。
嘴巴很長,硬硬的桿狀,尖端可以咬開竹筍的外殼,以此竹筍汁液為食。它們的幼體,叫做筍蛹。
不是竹蟲。
竹蟲是竹蜂的幼體,通常在一節(jié)竹子里有一窩,細細長長,肉足很明顯。而筍蛹,短短胖胖的,肉足不明顯,跟蜂蛹有點像。
筍象是一種昆蟲,封燊小時吃過。聽他二爺爺是說,那東西在缺衣少食的年代,是小孩子難得零食。
捉到一只筍象,將腦袋擰掉,塞一粒鹽進肚子再拼起來烤。熟了,是真正的嘣嘎脆。
他二爺爺似乎很懷念這種食物,每年如能遇到,都會買回來,用油炸了下酒。
封燊就吃過好些次。
當時雖然已經(jīng)不是缺衣少食的年代了,也不是缺肉吃的。但他是真的覺得很香。
比炸花生還下酒。
他見到了,也不由有些懷念……今晚就炸一點吃。
結(jié)果,這天晚上,封燊就吃魚。
一個魚頭豆腐湯,一個清蒸鰣魚。連蔬菜都沒做,只就著清蒸鰣魚的配菜吃的。
吃過晚飯,他搬了搖椅,點上誘蚊燈,坐在院子里賞月——無聊的。
月其實不算美,院子里沒燈光,但屋子里燈光探出來,還是有一些光的。在光污染下,月光星光就不會顯得有多美。
盡管今晚是滿月。
籃子里,是焦黃的蟲子,頭足俱全。封燊捏起一個丟嘴巴里,就像是在吃炸花生,蹦嘎蹦嘎嚼著……
他吃了一捧,就停了嘴——再找不回小時候吃的那個味了。
而且手機響了,是魏士進打來的。
這家伙不是應該在直播嗎?怎么有時間給自己打電話?
前天晚上,魏士進特地直播他做燒烤。而人間煙火里面,則交給合作的網(wǎng)紅。
今晚章立偉應該已經(jīng)將調(diào)味料分發(fā)到各家分店。魏士進說過,會讓網(wǎng)紅去其它分店直播。而他自己會仍在一號店。
“木頭,你有沒有看我直播?”
封燊:“沒。沒興趣?!?p> “怪不得。”魏士進也不覺得沒面子。“你知不知道你火了?”
“沒啊,我現(xiàn)在很平靜。一點火氣都沒?!?p> “別調(diào)皮……我是說你的燒烤直播火了,現(xiàn)在我直播里的彈幕,十條有七條是問你怎么不做燒烤的?!?p> “我本來就不做燒烤?!?p> 任務都完成了,還做什么燒烤。
不過任務獎勵似乎還是相當不錯的?,F(xiàn)在他在調(diào)味和火候方面拿捏更精準。
比之前兩天要好,而他根本就沒多做練習,不可能提高得那么快。
要問原因。
除‘燒烤宗師’稱號帶來的好處之外,他想不到任何理由了。
“我的粉絲問你什么時候再來做燒烤呢?!?p> “有時間再去吧。”封燊本想說不去的。但又擔心那邊直播開了免提,說得就有些委婉了。
“哈哈,你都不知道?,F(xiàn)在很多網(wǎng)單,都點名要吃你做的。章哥現(xiàn)在也很頭疼,只能推掉?!?p> 封燊笑說:“沒那么夸張吧?!?p> “不然你以為?還有不少粉絲說要組團專門來吃你做的燒烤呢?!?p> “你再捧我,我也沒時間?!?p> “我捧你做什么?對了,明天晚上你有空沒?不少粉絲想讓我在直播你做燒烤,說讓我做一次吃播?!?p> “吃播?一定要吃燒烤?”
“嗯?你又有什么好吃的?”
“做個魚給你吃?!?p> “松江鱸?”
“那魚暫時沒有?!逼鋵嵾€有四條,但他暫時不想做?!坝婿堲~?!?p> “長江鰣魚?那東西老貴了?!?p> “是春江鰣魚?!?p> “春江鰣魚?還好,不是那么貴,我沒那么多負罪感?!?p> 封燊嘿然。
春江鰣魚不貴?
鰣魚,是一級保護野生動物。
鰣魚在國內(nèi)的分布,其實很廣泛,長江以南,直到珠江,都是鰣魚合適的繁殖地。
長江鰣魚名氣雖大,它卻并非就是國內(nèi)最佳的鰣魚。
據(jù)說野生的長江鰣魚與長江刀魚一樣,都已經(jīng)已經(jīng)全面禁捕了。價格高到飛起。
這也導致現(xiàn)在國內(nèi)鰣魚名氣最盛的,是長江鰣魚。不過也基本絕跡了,只有人工養(yǎng)殖的。
但它卻是不是品質(zhì)真正是最好的。為什么現(xiàn)在的人都那么認為?
因為吃過品質(zhì)最好的鰣魚的人,至少都六七十歲了。
“天下鰣魚,春江貴鮮”,“春江鰣魚,絳唇為上”。
說的是,天下的鰣魚,春江鰣魚貴在鮮美。又說,春江鰣魚以唇有朱點的為上品。
而封燊手里的十九條,正好就是那樣的上品。
為什么說吃過春江鰣魚的人至少都六七十歲?因為它已經(jīng)絕跡幾十年了。
鰣魚洄游,或者降海洄游,與水溫、流速、透明股、鹽度等水文因子密切關聯(lián)。
因為修建了一個大水庫水庫,水文環(huán)境巨變。春江鰣魚在幾十年前早已經(jīng)絕跡了。
現(xiàn)在自然也就沒有可以養(yǎng)殖的。
就算有在春江流域養(yǎng)殖的,也不是什么春江鰣魚。
更不要說,野生的。
封燊手里那些,當然是系統(tǒng)給的。就昨晚的簽到給的。今晚剛吃了。確實很鮮美。
肉質(zhì)雪白鮮香,沒有半點腥味。
魏士進說不貴,大概以為是養(yǎng)殖的。畢竟現(xiàn)在長江全流域禁捕。而且是保護動物,有得吃也未必敢吃。
封燊也不多說什么,畢竟鰣魚確實有養(yǎng)殖的。只不過價格也不低,18年的時候,據(jù)說一斤要賣到幾千塊錢。現(xiàn)在按產(chǎn)地、品質(zhì)和規(guī)格的不同,一斤也要一百五十到五六百之間。
那確實也不算貴。
但封燊手里的那些,他自己也知道該賣多少錢。每條三四斤……絕對不是養(yǎng)殖的,又不能是野生的。
所以,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賣。
既然不知道該怎么賣,索性就自己吃了吧。
魏士進好歹知道封燊是真?zhèn)€有廚藝在身。
而且似乎尤其擅長做魚——是從他吃過封燊做的菜分析出來——好比那道八珍鱸魚。
那絕對是他愛吃過最好的一道魚。
現(xiàn)在封燊邀請他吃魚,他口水都有點要滿出嘴唇了:“明天去?”
“那就明天吧。什么時候來都行,我在家?!?p> “好,我明天過去。就這樣哈?!?p> 掛了電話,封燊伸了個懶腰……做人果然會很累。連躺久也會覺得累。
古人誠不我欺。
…………
“美不美,看大腿……果然是話俗理不粗?!?p> 魏士進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兩女的,一個還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妞。
還得意地跟封燊說美不美的問題。
封燊眼睛也沒抬,哆哆切蒜頭:“美不美干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妞?!?p> “你要是愿意洗床單,今晚就讓她成我妞。”
封燊側(cè)目:“滾……”真當他這里是鐘點房啊。
“她們什么來路?”
“網(wǎng)紅,那個是俄國人,油管上挺火的。”魏士進笑著說?!爱吘故峭鈬?,愿意露,也沒什么人管?!?p> “哦,所以你將人帶來了?!?p> 帶人來之前,魏士進沒有提前說。
“她們倆,都是偽吃播,主要是探店那種。身材好,化個妝,美顏一開……粉絲不少?!?p> 封燊明白了,笑說:“給錢了?”
“你以為呢?”現(xiàn)在這年代,不給錢誰愿意幫忙。“等會吃晚飯,我們?nèi)齻€一起直播……之前沒有過的三重播。燒烤也是?!?p> “隨你吧?!?p> 魏士進為了賣調(diào)味料也算是拼了。
“我聽章哥說,你前天做的調(diào)味料,他都拉走了。就沒多做點?”
“等廠子生產(chǎn)許可批下來再說。”純手工做,太累了。
“趁早多做點,說不定今晚直播就有人下訂單了?!?p> “之前跟章哥約好了,先賣人間煙火一個月?!?p> “我讓維拉接單。”就是那個俄國網(wǎng)紅。走油管的,可以推到國外去。
“給她多少提成?”
“每斤二十。”
那么高?
“給她二十,你不賺錢了?”
“誰告訴你每斤我只賣一百三?外國佬的錢不賺白不賺。至少每斤買三百。”
封燊看他一眼:“行啊。我都逃回老家了,還是得幫你打工?!?p> “哈哈,到時候我按售價的50%給你結(jié)算行了吧。”
封燊笑了笑,說:“不占你便宜,我只要該要的?!蔽菏窟M能賣多高價,是他的本事。
做營銷,也是要成本的。
魏士進看了一眼錄像:“講真,那兩妞好像對你都挺有興趣,想深入交流不……”
“你這些話,敢不刪不?”
這不是直播,而是錄像,剪輯后才會上傳。
魏士進嘿嘿笑著:“那兩妞,挺優(yōu)質(zhì)的……我是怕你憋成和尚了。”
因為人比計劃中多了兩個,封燊不得不多做了兩道菜。所以他沒時間搭理他。
看他還殺兩條魚:“準備做全魚宴???”
“還有一只雞?!?p> “怎么做?”
“叫花雞。”
“你會做?”
叫花雞可不是用泥團裹住放火堆就行的。要真那做,就真是乞丐吃的雞了。
“我丟不起臉。畢竟你有那么多粉絲?!辈粫?,他敢賣弄?
“怎么做的?跟我所說,回頭我也好講解?!?p> “就是腌制一下,然后放些去腥的東西,用荷葉包著裹上泥巴丟火塘里?!?p> “就這么簡單?”
“關鍵是腌制?!?p> “那關鍵是用料咯?”
“對,用的,就是那種調(diào)味料?!?p> “那不是燒烤用的?”
“誰說那只能燒烤?”
魏士進興趣來了:“那你詳細說說,怎么腌制的?!蹦钦{(diào)味料用途越廣,越好賣啊。
封燊也沒藏著掖著,仔細說了給他聽。
魏士進是個從小沒進過廚房的,聽了也是白搭,也記不住。不過手機忠實地記錄著。回頭講解,他背書就可以了。
說累了,封燊說:“你幫我招待一下那兩女的。我這里很快就好?!?p> “她們大概也在錄影呢?!?p> “天都快黑了,還錄什么?”封燊笑說?!八齻円膊皇呛芑鹉欠N吧?!币婧芑鸬?,至少也得有個團隊。
“也就是一般的,混得比白領好的那種。要是很火的那種,我也請不起?!?p> 爆火的那種,誰不是有經(jīng)紀公司的?他想要合作,幾百萬就得先丟出去吧。他還沒那么敗家。
話是那么說,魏士進還是出去了。
他知道封燊是嫌棄他在這里礙手礙腳了。
兩條魚,一條清蒸,一條錫紙焗。
“哇,好香。封燊,這魚味道跟那些燒烤的香味有些像,是用了那些調(diào)味料的么?”黑頭發(fā)女網(wǎng)紅歡呼著,表情卻一點也不夸張。
封燊也不知她有沒有表演的成分,反正很逼真。
“是用那東西腌制的。”
“我還以為那調(diào)味料只能用來燒烤呢?!?p> “我只想知道什么時候可以開動?!本S拉的中文聲調(diào)有點怪異?!斑@讓我想起了家鄉(xiāng)的海鱸。我媽媽也是這樣做的。不過這條魚的味道似乎更好一些?!?p> 魏士進雙手戴著隔熱手套,端著一個大碟子出來,笑著說:“這可不是普通的魚……黃河鯉魚,聽說過沒?”
黑頭發(fā)舉手大聲說:“我在西京吃過。確實很好吃。不過像這樣做的,是第一次見到……好想吃!”
封燊笑著說:“馬上可以開吃?!?p> 三臺手機駕著,從不同的角度拍著呢。據(jù)說他們?nèi)齻€會相互交流視頻,然后剪輯后同時在自己的賬號上傳。
所以,他也得演著點。
要說表演,封燊大概是不會的。但要說到演技,他好歹裝了幾年孫子,多少還是有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