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屋子,一個被當做廚房,一個是會客廳,一個被余眠當做自己的臥室,還有一個屋子,余眠把它閑置了,當雜物間。
一個人生活后,余眠感覺自己的狀態(tài)不錯,只有在每天晚上吃藥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個病人。
整個房子被煥然一新后,余眠買了油漆,決定把房子里里外外都粉刷成檸檬黃。
不得不說,這個顏色,確實...炸眼,她雇了工人粉刷外面,自己在屋內粉刷。
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黃色房子,街坊四鄰路過時,都會討論上一二。
“哎,四鳳,你知道不,這屋,搬來了個城里姑娘,長得可水靈嘞?!?p> “是嘛,我咋說,咱這的人,咋會把房子這樣折騰嘞。”
“聽說那小姑娘的爹,是個做生意的嘞,有錢的很。”
“那還來咱這個破地方住啊?!?p> 這時候,又插進來一個婦人,“你們都不知道吧,她爸媽離婚了,弟弟跟著媽媽走,這小姑娘沒人要呢?!?p> “你這是從哪知道滴?!?p> “我和她表大娘家的表姑認識嘞?!?p> 后來,余眠的身世就被流傳成了,爸媽離婚,沒人要,就一個人搬來住了。
但這么說好像也沒錯。
有些善良的鄰居,會可憐這個小姑娘,送一些自己種的菜和水果。
有些人,也會跟著湊熱鬧,看看這小姑娘長啥樣。
看到后的人們,都說,那小姑娘可漂亮啦,水汪汪的眼睛,皮膚白的嘞,說話也甜。
離開學還有一天,余眠決定要重新開始生活就好從頭到腳變一下。
余眠在網上搜索“怎樣變成壞女孩”“社會人都是什么樣子”。
看了五花八門的回答后,余眠決定,第一步,去把頭發(fā)搞了。
鎮(zhèn)上的理發(fā)店透露著一股鄉(xiāng)土氣息,余眠雖然沒有很特意的注重外在形象,但還是怕會在這里翻車,就坐了公交到市區(qū)去弄頭發(fā)。
跟理發(fā)師溝通了一下后,余眠留了很多年的黑長直,被一剪刀給剪短,頭發(fā)也被漂成了白金色,要不是顏值在這撐著,余眠真感覺鏡子里的自己會成為一個精神小妹。
‘壞女孩’計劃第二步,打耳洞,畢竟是自殺過的人,打耳洞這點小痛,都算不上什么了。
第三步,化妝,余眠頂著一頭白金的短發(fā)走進化妝店的時候,店員還以為是哪個小明星來了呢,熱情的招呼著余眠,余眠買了很多化妝品,順便讓店員給畫了一個妝,現(xiàn)在,余眠妥妥的渣女形象。
本來以為萬事大吉的余眠,回到家后才發(fā)現(xiàn),泡面吃完了,才四天,整整一箱泡面,全吃完了,鎮(zhèn)上點不到外賣,余眠只好去小超市買點蔬菜,到了超市才想起來,鍋碗瓢盆都沒準備,余眠推著購物車,把東西買齊全后準備回家。
在路口,碰上了‘老熟人’。
“哎,妹子,我看你有點眼熟啊。”那個男孩把余眠叫住,黝黑的皮膚,穿著老頭衫,外面套著一個花花的襯衫,余眠塵封的記憶被喚醒。
這不是,小時候在爺爺家一起玩的“狗哥”嗎?余眠試探性的開口,“狗哥?”
那男孩有些震驚,“啥?你喊我啥?”
看著他呆頭呆腦的樣子,就更確定了,“你不是梧桐路48號家的狗哥?我是面團啊!”
張智這才想起來,小時候,幾家孩子經常在一起玩,其中有對龍鳳胎,女孩大家都叫她面團,“哦哦哦,我想起來了,團子,你咋回來了?!睆堉强粗@一頭白金發(fā),還化著大濃妝的余眠,還以為是之前混社會的時候認識的妹子,誰曾想認錯人了。
余眠見他認出自己來了,“我回來上學,一個人?!?p> 張智看余眠這樣子,以為是在城里不學好,被開除了,才回到這里上學的,看著余眠一個人提著這么多東西,張智上前接過來,“我?guī)湍惆?。?p> 回家的路上,兩人邊走邊聊。
張智,比余眠大五歲,小時候一起玩的時候,大家都護著這個奶團子,但后來,大家都搬走后就沒了聯(lián)系,張智學習一竅不通,就早早的開始混社會,經常進局子,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是一年前他爸走了,張智這才好好生活,離開那些個圈子,自己開了家小飯館。
在這個地方,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每個人也都努力的生活。
把余眠送回家后,張智以自己要看店的原由就走了,臨走還把電話留了下來,說有什么事情就找他,雖然沒混出什么名堂,但人脈多少還是有點的。
余眠接過電話號碼來默默的想著,相信很快就要用到他了。
十分鐘后,滾滾濃煙從余眠家冒了出來,隔壁家的奶奶看到后,趕了過來。
“你這小丫頭是在搞什么呀,快點滅火呀?!蹦悄棠棠弥?,從院子的水管接了水,趕來把火撲滅。
火被熄滅后,隔壁家的奶奶和余眠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你跟我過來吧?!闭f完,那身手矯健的奶奶就拿著盆向外走去。
余眠跟了上去,隔壁家只有一條狗和這個老人。
余眠小時候沒見過她,可能是后來才搬來的吧…
余眠默默想著,那老太太突然一個回頭,對她說:“快去洗手,過來一起吃飯?!?p> 宋奶奶,是個脾氣刁蠻的老太太,平時和街坊鄰居來往不是很密切,據(jù)說是因為兒子女兒都工作忙,沒人管她,她才拿著退休金和一條狗,在這里住下。
她平日里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余眠的事情,只知道隔壁來了個城里的漂亮丫頭,今天一看,滿頭黃毛,不正經的很,主要是還把房子點著了。
余眠走到飯桌前坐下,對宋老太太道了聲謝,宋老太太開口說:“你在家搗鼓什么呢,能把房子點了?!?p> 余眠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本來想著做飯來,可一會功夫,廚房就著了。”
宋老太太嘆氣,“現(xiàn)在的小孩啊,真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啊?!闭f完又看了余眠一眼,沒好氣的說,“還等啥呢,快吃啊,等著我喂你啊?!?p> 余眠這才拿起筷子,吃飯間,她聽見對面這老太太小聲嘟囔“這弄了個什么頭啊,像那雞窩是的。”
飯后,余眠幫宋老太太收拾好餐桌,正打算離開,那老太太把她叫住,“哎,黃毛,你等等?!?p> 黃毛???為了這頓飯,余眠忍了。
老太太繼續(xù)說:“以后你都來這邊吃飯就好了,你只要陪我聊聊天,刷刷碗就行?!?p> 余眠對于這個提議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我要學習的。”
老太太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余眠,“就你這樣,還是個學習的料?”
余眠才想起來,自己今時不同往日了,“那,好吧?!?p> 說定后,余眠回家準備第二天要上學用的東西,開學就是高二了。
上學那天,余眠卡著點走進高二老師辦公室。
余眠嘴里吊著一根棒棒糖,單肩背著書包,隨性的敲了兩下辦公室的門,“報告?!?p> 余眠的新班主任是個教語文的女老師,林嬈,溫柔如水般的性格,在級部是出了名的。
當余眠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其他老師都為林嬈捏一把汗,班里有個江楓就夠讓人頭疼的了,現(xiàn)在又來了個問題學生。
林嬈看到余眠后,沒有帶著其他老師那種看待問題學生的眼神看余眠,而是溫柔開口“你就是余眠吧,快進來?!?p> 余眠盡量學著電視劇里小混混的模樣走到林嬈旁邊。
林嬈仔細端詳了余眠一會兒,心想,這孩子長得真精致啊。
余眠被盯得不自在,“老師?”
林嬈回過神來,“嗯?哦,余眠是吧,我姓林,你叫我林老師就好,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闭f話間,林嬈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大家還在上早自習,等快下課十分鐘的時候我再帶你去班里,你先在辦公室里坐會兒好嗎?”
余眠本想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的,但轉念一想,她現(xiàn)在是‘精神小妹’,要‘坐有坐姿占有站姿’。
于是,她拖過椅子來,隨意的坐下,翹起二郎腿,拖動椅子發(fā)出的聲響,引來了辦公室所有老師的注意,可她卻絲毫不介意。
到了快下課的時候,林嬈叫著余眠去教室。
高二八班,在級部有這么兩大人物,一個是成績優(yōu)異的李澤,從沒有跌下級部前三的位置,溫潤的性格,吸了一大波粉,另一個就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問題學生江楓,據(jù)流傳,他喝酒、抽煙、打架,能被高中生想到的出格事情,在大家流傳中,他好像都干過,不過好在他在學校從來不會惹出這些麻煩,但即使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問題學生,在學校憑借著這張不凡的臉,依舊收獲了一幫‘腦殘粉’。
余眠跟著林嬈走進教室,一頭黃發(fā)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林嬈跟大家講到,“同學們,大家停一下,這位呢,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同學,讓她來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吧。”
余眠雙手插兜,歪站著,“我叫余眠?!?p> 簡短的四個字,沒加過多的詞綴,臺下響起歡迎的掌聲,甚至有調皮的男生吹了個流氓哨。
介紹過后,林嬈本想給余眠安排一個座位,可班里,就只剩左后一排窗邊的那個位置,而位置旁的男孩,自始至終都沒抬起頭來看臺上一眼,趴在桌子上睡覺。
余眠覺得壞學生的標配一定是最后一排,就直接走了過去,看著落了灰的座位,余眠本想拿出紙巾來擦一下,可是現(xiàn)在全班的目光基本都鎖定在這個好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身上,余眠伸進口袋的手遲疑了一下,最后,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林嬈離開班級前囑咐了班長李澤,“你下課帶著余眠去領一身校服,順便把書給她領了?!?p> “好的,老師。”
鈴聲響起,早自習結束了,余眠坐在座位上給張智發(fā)著消息:狗哥,你還有認識的道上的人嗎,我想跟他們學習一下。
現(xiàn)在是早上,張智忙著在農貿市場進菜,看到余眠的消息的時候,有些吃驚,問她:學習?學啥?
余眠回復:怎樣做個社會人。
張智:???學這干啥?
余眠:為了不被人欺負。
張智這才想到,余眠現(xiàn)在是一個人,是該學些東西防身,就應下了這件事。
此時,李澤走到余眠身邊,“老師讓我?guī)闳ヮI校服和書,走吧?!?p> 余眠收起手機,“哦,好。”
兩人離開班級后,那個趴在桌子上的少年才睜開雙眼,半開的桃花眼帶著些鋒利,看了眼旁邊桌子上的鉛筆盒,才清醒過來,他旁邊多了個人。
江楓用手撓了撓頭發(fā),順便把遮到眼睛的頭發(fā)往一邊撥弄了下,班里跟著江楓混的唐里見他醒了,就興沖沖的跑過來說:“楓哥,你有同桌了,是個賊好看的妹子?!?p> 江楓聽著唐里空乏的形容,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想著,能有多好看。
唐里還在興奮的形容著,說那姑娘多么的好看,還染著一頭的黃頭發(fā),聲音多甜,說著說著,余眠就領完校服回來了。
她從后門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到了自己座位旁的江楓,絲毫沒有注意坐在她位置上的唐里,早上的陽光剛好不偏不倚的照在了那個少年的臉上,棱角分明的臉,被照出了陰暗面,這一幕,余眠就算過了很久都沒能忘掉,她那時甚至覺得,這應該就是上帝派來的神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