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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講啥？
去倩如家的路上我還在思考這個問題，昨天臨走她還特意交代不用備課。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呢？
當(dāng)我對一件事兒實在想不明白的時候，我就拿出我的絕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俗稱，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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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進(jìn)倩如家的書房，就發(fā)現(xiàn)了一本《現(xiàn)代詩集》在書桌上扣著，顯然我來前倩如剛剛翻過，叮囑我不要備課，她倒悄悄做了準(zhǔn)備。
我坐下還沒開始說話，倩如把茶已經(jīng)泡好端過來了。
“莊老師，你嘗嘗，這是我媽愛喝的漢中仙毫”倩如示意我先喝茶。
我嘗了一口，水溫剛好，倩如應(yīng)該是算好我到的時間提前泡上的，泡茶的手藝比上次提升很多，一定是這幾天練過的。今天倩如沒有了往常的那種冷漠，雖然沒笑，但是眼睛里神采飛揚。
“嗯，不錯，陜西的知名綠茶，你喝茶嗎？”我喝了一口，看倩如只端來一杯，應(yīng)該是沒給自己泡。
“我不喝，我媽說讀了大學(xué)才讓喝，茶喝多失眠”倩如苦笑一下，繼續(xù)說“他們的歪理邪說很多的”
我明白，她所說的他們應(yīng)該指的是爸媽，現(xiàn)在的孩子不論那個年齡段，和父母的代溝是一定存在，差異只在程度深淺，看來倩如也不例外。
“茶，喝多了，確實容易失眠，你們正是讀書時候，不喝也罷，等你高中畢業(yè)了，我送給你一些我喜歡喝的綠茶----綠楊春”
“哇，好好聽的名字”倩如一臉洋溢著笑。
“幾天不見，你的茶藝見長啊”
倩如的微微一怔，臉迅速泛紅：“嗯，這幾天特意跟我媽學(xué)的”
她倒是毫不隱晦。
倩如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接著說“莊老師，上次我說不用備課，我是想，你來了陪我聊聊天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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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倩如今天心情不錯，本想著正式上課前，和她閑聊兩句，沒想到倩如想讓我上的課就是閑聊。做為一個家教老師，不用給學(xué)生上課，只需閑聊，那簡直是輕松賺錢的好法子，可是做為一個有良心的家教，不能對不起花店老板的信任。
“那不行，你媽媽讓我來輔導(dǎo)你中文呢，陪你聊天，我就失職了”
“你不算失職，首先我作文不差，你也看了，其次，你也教過我應(yīng)試作文的套路了，再說，陪我聊天也是提高我中文的一種方式，但是，聊什么由我來定”
倩如說得有理有據(jù)，我都有點不好意思反駁。
“那你今天想聊什么？我反問道”
“聊聊，愛情”倩如說到愛情這個詞語時候，稍微頓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有什么心事兒
我心里一陣苦笑，愛情，我自己都沒掰扯明白的東西，咋能和她聊呢，古往今來，有多少能人志士也都沒能掰扯明白。
“這個話題，我可沒什么高見”我如實坦白。
“那你對早戀怎么看？”倩如不理睬我的表態(tài)，直接問。
我停頓有五秒鐘，喝了口茶，習(xí)慣性地舔了舔嘴唇，意味深長地說：“早戀無限好，只是掛得早。喜歡對方的時候，就覺得非他不嫁，非她不娶，每時每刻都在幻想未來兩個人一起生活的場景，甚至明知道沒結(jié)果還義無反顧，用兩個字形容就是‘青澀’。喜歡對方也從來不張揚，不放蕩，每一刻都會很糾結(jié)，害怕分離，同時作為學(xué)生，兼顧著自己的夢想，未來有夢有此人，再好不過?！?p> “想象都是美好的，可是未來總是有夢無此人”倩如用一種非常成熟地口氣說。
“談過戀愛嗎？”我試探性地問。
“沒有，我們班有好幾個男生喜歡我，我都拒絕了”倩如無奈地笑了笑。
“你媽媽也不允許吧？”
“我這關(guān)他們都過不了，我覺得那些男生超幼稚的”
“就是因為幼稚，所以才真實”
“反正，我不喜歡，莊老師，你給我介紹了現(xiàn)代詩以后，我就找書來看，發(fā)現(xiàn)原來現(xiàn)代詩歌里，對愛情的描述也那么準(zhǔn)確，感人”
“是的，特別是七十和八十年代那會兒，還是有很多優(yōu)秀作品的”
“可惜，現(xiàn)在考試，作文的要求都是，體裁詩歌除外”倩如略帶遺憾地說。
“哈哈，現(xiàn)在說誰是詩人，簡直就是在罵人”我突然想到我寫的幾首酸詩，不禁啞然失笑。
“現(xiàn)代人能勇敢去追求愛情，莊老師，古代夫妻怎么談戀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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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倩如今天是怎么了，繞著愛情的話題出不來，在高中這個年齡，正是對感情渴望的時期，我也不能太直接地拒絕。古人對教育講究因勢利導(dǎo)，循循善誘，看來我也得花點心思，把知識融入話題，所謂，隨風(fēng)潛入夜，潤物細(xì)無聲嘛！
寓教于樂是也，這也是教育的最高追求。
“古代的夫妻，嚴(yán)格來說，沒有愛情”我故意把論調(diào)說得聳人聽聞一些。
“唐詩宋詞里那么多給愛人寫的詩句，難道不是愛情？”
“知名的恩愛夫妻也有，比如司馬相如和卓文君，李清照和趙明誠，普通老百姓都是先結(jié)婚后戀愛，好壞看天命，肯定也有感情相合的，但不是主流?！?p> “元稹的‘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就是紀(jì)念她老婆的，多感人”
“嗯，王實甫的《西廂記》就是改編自他的《鶯鶯傳》，《鶯鶯傳》是元稹根據(jù)他辜負(fù)的第一個女人，也是他表姐寫就的。年少時他先和這表姐在一起，后來為了功名，拋棄了表姐，娶了高官的女兒韋叢，可惜婚后七年韋叢死了，這兩句詩確實是悼念亡妻的，狗血的是就在同一年，三個月都沒過，真是尸骨未寒，就在四川和薛濤相親相愛了，當(dāng)時薛濤大他十一歲，后來四個月后，又把薛濤拋棄，薛濤就是那個發(fā)明專門用來寫情書的信箋那人，大家把這種信箋叫薛濤箋”
“啊，是夠渣的，以現(xiàn)在眼光看，古代有三妻四妾也正常，可他，按當(dāng)時眼光看，也夠虛偽”倩如聽了詫異萬分。
“當(dāng)然，其他白居易，杜牧這些我們耳熟能詳?shù)娜藦牡赖碌慕嵌瓤矗膊灰姷酶呱械侥睦?，你有空了看看他們的生平介紹就明白了”
“那遇到愛情了，還值得追求嗎？”倩如歪著頭誠懇地問我。
“當(dāng)然值得，你還小，以后到了大學(xué)，會遇到值得你追求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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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我和倩如坐在她家書房，把她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古代文人，都給她扒拉了一遍。
如果聊得投機(jī)，倩如也是妙語連珠，活潑可愛，說到搞笑處，甚至都朝我扮起了鬼臉，真是個孩子。
“莊老師，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叫你老師了”倩如笑嘻嘻地說
“好啊，我本來就不是老師嘛”
“我叫你大叔，嘻嘻”
“??？我很老嗎？”
“不是說你老，我這樣覺得叫著親切”
“隨你吧，不過你也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不能把咱倆這上課風(fēng)格告訴你媽”
雖然，我覺得我給倩如，這樣的上課模式更有利于擴(kuò)展她的知識體系，但是她的媽媽不一定能接受花錢只是請我陪她女兒聊天。
不好聽了說，成了陪聊。
“我懂，我懂”倩如點頭會意，伸出手掌做了擊掌的姿勢說：“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我試探著也對她擊了一掌。
倩如收起巴掌，問我“大叔，今年的元旦跨年慶祝，你們咋過？”
“有對象的才叫跨年，沒對象的只能叫熬夜”
“那到時候，我陪你熬夜去”
“我怕熬夜，你不行，你要好好學(xué)習(xí)”
我看看表，該回學(xué)校了，對倩如說“我得回去了，今天瞎扯的時間太久”
“大叔，別走嘛，天還沒黑呢，我讓我媽給你加錢”
“哈哈，加錢我也干，我回學(xué)校還需要時間呢”說著，我就站了起來。
“好--吧”倩如有點不舍地也站起來，送我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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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倩如家，我長舒了一口氣，不是一下午的聊天多有累，而是倩如前后的變化令人擔(dān)憂，在她這個年紀(jì)正是敢愛敢恨的時候，我可千萬不能誤人子弟。
結(jié)束都是另外的一個開始，這一點我從前無法否認(rèn)，現(xiàn)在依然無法否認(rèn)，不論你愿不愿意開始，哪怕你站在原地不動，都有力量推推搡搡讓你前行，2001年我試圖抗拒，試圖停留在小雪離開的那一刻，不愿再向前一步，可最終還是徒勞無功。身邊的一切都在裹挾著我一路狂奔，不知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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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再有一個學(xué)期倩如就該出國了，等她進(jìn)了國外的大學(xué)，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享受更好的環(huán)境，會遇到各色優(yōu)秀的同學(xué)，那時候有更加成熟的心智來應(yīng)對精彩的人生，有更理智的態(tài)度來面對遇到的每一個人。
哪像我們的大學(xué)，說起我們的大學(xué)，讓我想到了一句大不敬的話：“大師之所以成為大師是因為有幸錯過了正規(guī)的教育?！?p> 我們的童話大王鄭淵潔叔叔不是也說過么“差生是，天才被差老師和差家長聯(lián)手締造的”。
看來學(xué)校和老師確實不是塑造人才的保證，至少我們的大學(xué)，臨到畢業(yè)滾蛋的時候，社會還沒人承認(rèn)這幫傻逼是所謂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