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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鍋底人

第二章 客人要走

鼎鍋底人 甘望明 1993 2021-06-06 00:42:20

  四子的預(yù)言是對的,近日常有生人到祝家來問路,討飯吃,討水喝,他們一坐下來屁股給膠水粘了,問這問那。

  幸好祝松枝聽了四子的話預(yù)先叮囑家人不要搭理陌生人,不管生人、熟人不能透露半點家里藏人信息,

  特地把幾個小的叫到面前恐嚇:“誰要是把家里藏了人的事說出去就把誰的舌頭割了?!?p>  祝家莊路邊的大樹上貼有高達(dá)萬金的懸賞告示,上面有四子的畫像。

  祝松枝不識字,認(rèn)得畫像,知道這跟四子有關(guān)。聽圍觀的人議論只要供出畫上人下落可得五千重金,捉得畫上人可得一萬重金。

  他不動聲色,以一種不吃醬也不打破醬缽的態(tài)度離開了。他知道隱藏四子是玩命是刀尖上舔血危險事,他得萬分慎重。

  四子藏身的地方是極為隱蔽,三月時節(jié)人們把窖里剩下的紅薯全取出去種了,薯窖一直到九月都閑置著,老鼠都不會光顧。

  薯窖口邊上的雜草灌木經(jīng)過夏季陽光雨露的滋潤瘋狂往上竄,嚴(yán)實掩住洞口。祝松枝進(jìn)入非常小心,不會踩倒一根草或一根灌木。

  每次出來后他會把那稍稍歪的草一根根扶正,不露半點足跡。

  神仙都占不到這薯窖里藏著人,祝松枝的家人都不知道四子的隱藏地,他跟四子單線、秘密接觸。

  祝松枝的保密工作做得天衣無縫,白天他給四子送飯都要制造假象、遮人眼目。他用湯筒裝湯水,用瓷罐裝飯食,用糞箕裝滿草木灰,把瓷罐埋在灰中,把湯筒掛在扁擔(dān)的一頭。

  他挑著糞箕上路了,路上行人見了知道他這是下地追肥。

  這種假象不能天天用,他會變著花樣,有時他會裝做割草,砍菜的。

  過些時日風(fēng)聲趨于平靜,天氣漸漸轉(zhuǎn)涼,祝松枝趁一個月黑高風(fēng)的晚上把四子轉(zhuǎn)移到了家里。

  祝松枝在家里準(zhǔn)備好了一個絕妙的隱秘地,他在新搭的茅屋里挖了一個豎井薯窖,在窖口上面土磚砌了一個專門煮豬食的單灶,灶上嵌了一口大鍋。

  這灶上煮了好幾次豬食,臟兮兮的,鍋里還有少許豬食。

  白天祝松枝在家時就在外面望風(fēng),四子就上到地面上活動。來了外人時祝松枝立馬掀開鍋讓四子順著窖口的梯子下去。

  晚上四子不用呆在窖里,夜色好躲避。祝松枝把倆閨女挪到茅屋里,手工作坊一并搬過去,四子就住在她們的閨房里。

  祝松枝沒有放下警惕,他就宿在房頂上,眼觀四方二聽八面。

  臨近年下時四子提出要走了。

  祝松枝感覺很突然:“住的好好的,為何突然提起走?”

  四子說:“是該走的時候了?”

  “你的傷未痊愈,身體還虛弱,何必急于走呢?”

  “多虧恩人細(xì)心照料,我的身體基本上好了?!?p>  “你無家可歸,能到哪里去呢?這里沒有好住堂起碼可以避風(fēng)雨,沒有好吃食起碼可以飽肚子。”

  “你們不僅給了我溫馨美好的生活還給了我很大安慰,在您家里這段時間我過的很安逸很快樂?!?p>  “既然這樣為何不多呆兩年再走呢?”

  “我在這里多呆一天給你家?guī)淼娘L(fēng)險就多一份。”

  “那倒不會,家人口風(fēng)把得緊,這么久了外面沒有半個人知道?!?p>  “可是老藏著也不是個事,我身上負(fù)著天大的使命,我得去完成。”

  祝松枝見苦留不住只得答應(yīng)了,只是要四子多住兩日。

  他問內(nèi)人張氏:“織的布還剩多少件?”

  張氏說:“只有一件了,留著給你做棉襖,你的棉襖穿了上十個年頭滿身開花完全穿不上身。孩子們今年都不能添置新衣了?!?p>  “我的棉襖也不做了,打些補(bǔ)丁還可以穿,即或再冷就燒個大火烤烤。替四子做件長棉襖吧,他要走了,天寒地凍的可別把他凍壞了?!?p>  又問:“家里有多少銀子?”

  “只剩三兩碎銀,留著打年貨?!?p>  “我想替四子買匹馬。他一人在外沒半個幫手,馬能幫上少許些忙。是的,他必須有匹馬!”

  “可我們拿什么買呀?我們種田地都是租牛。一匹馬得好幾十兩銀子呢!”

  “那就賣掉一畝水田?!?p>  “兩畝水田都難得填飽一家子肚子,經(jīng)常打餓肚湊著,還買了一畝水田,這一家子只有咬石頭了?!?p>  “自己的沒田種可以租別人家的種,或者開荒種地,只要勤快就餓不死?!?p>  祝松枝賣了一畝水田,買了一匹馬給四子,剩余的一并給他做路上盤纏。殺了那只老母雞替他踐行,讓女人煮一鍋玉米棒給他帶在路上吃。

  瓦縫里才露出一絲光亮祝松枝為四子準(zhǔn)備好了行囊牽著馬等在場院上。四子上了馬要接過韁繩,祝松枝沒給,牽著馬一直送到大路上。

  四子臨走前的頭天晚上和了一坨黃泥巴,做成磚形狀,從腰上取下刻了字雕了圖案的象牙腰牌在磚上鄭重印了一下。

  四子說:“這快泥磚您要妥善保管,將來某一天見了這塊腰牌就像見了我,說明我在找您。當(dāng)這塊腰牌跟磚上印合上了您就可以跟持腰牌的人來見我?!?p>  當(dāng)時祝松枝一點也沒在意,他心里一團(tuán)亂麻頭。

  “一坨泥巴而已,又不是金銀珠寶我還打個鐵盒裝著?”他心里。

  正好一塊火塘磚破了,他就把這快泥磚換了上去。

  少了一張口張氏連著為祝家添了兩張嘴。如張氏說的,田里的收成不夠塞這么多人的鼻子眼。

  祝松枝帶著小子們開荒種土豆、種紅薯,張氏帶著姑娘們采野果、挖野菜。打的稻米舍不得吃拿去換人家養(yǎng)豬的干薯絲、玉米。

  一家人就這樣艱難度日。

  這時他有五個女孩,女孩個個眉目清秀,雪皮白肉。不知怎么搞的,他家的粗茶淡飯、清湯寡水也能那么的養(yǎng)人。

  尤其是大女兒??梢鹪谔柕紫赂苫钤趺炊紩癫缓?,曬紅的一層皮脫去后又長出粉嘟嘟的白里透紅的細(xì)皮嫩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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