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放下飯碗，驚聲道：“劉叔，咋滴，不過啦？再困難也不能賣驢吧？開了春不種地了？”
劉大叔面露悲戚，嘆道：“栓子，我也沒辦法啊。昨天，俺家的驢撐死了，不賣留著自己吃??？”
“撐死了？”
李云龍兩兄弟面面相覷，這么多年，還從來沒聽說過家里的牲畜撐死的。
劉大叔哭喪著臉道：“都怪我家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聽說機械廠要收驢，那個孬貨為了賣個好價錢，昨晚就多喂了七八斤斤玉米，結果那畜生不知深淺，一晚上都給吃了?！?p> “七八斤玉米？”
栓子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大冬天的，玉米干的不行，七八斤吃下去不撐死才怪。
而陸一鳴關注的重點不是驢被撐死，而是機械廠收驢這件事。
李國強想在正在組建運輸隊，用的都是汽車，為什么要收驢？
陸一鳴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尋常，問道：“劉大叔，機械廠收驢干什么？”
劉大叔接過栓子遞來的熱水，也沒心情喝，懊惱道：“誰知道他們要干什么，給的價錢是市價的兩倍，要不然我那個蠢兒子也不會干那種沒腦子的事?！?p> “附近的的驢都賣了好價錢，怎么偏偏我們家倒了這種血霉。”
陸一鳴心頭一跳，問道：“您是說，機械廠已經(jīng)收了不少驢了？”
“是啊，光是附近的人家，已經(jīng)收了七八頭了?！?p> “是不是連帶驢車一塊收了？”
劉大叔驚訝道：“你怎么知道的？”
陸一鳴心頭一驚，李國強到底要干什么？確切的說，是吳振芳到底要干什么。
他早就想到過，在這最后的關頭，吳振芳肯定又要瞞天過海，把黃金秘密運出去。
走鐵路固然方便，但也是最容易暴露的。
難道他們要用驢車運出黃金？
如果真的是這樣，白鹿坡的分廠和組建運輸隊，可能真的是那老狐貍的障眼法。
曾經(jīng)的猜測又在陸一鳴心頭浮現(xiàn)，那批黃金可能就沒有藏在白鹿坡。
怪不得李國強要招手那么多沒有駕駛經(jīng)驗的年輕人，果然是另有目的。
“劉叔，你別急。你那頭被撐死的驢我收了，但是價格肯定不會太高?！?p> 陸一鳴喝了口茶，又朝李云龍兄弟倆說道：“去，幫忙把驢給拉回來?！?p> 劉大叔嘆道：“行，能給多少是多少吧?！?p> 李云龍兩兄弟跟著劉大叔回家拉驢，陸一鳴迷起了雙眼，琢磨著怎么把這頭驢賣個好價錢。
這時，栓子吃完了面，一抹嘴道：“一鳴，咱的豬肉還沒賣完，又沒多少客人，你再收一頭驢，能賣得了嗎？”
陸一鳴嘿嘿一笑道：“放心，今天晚上，咱們就把這頭驢錢給賺回來?！?p> “栓子哥，你去收拾一口鍋出來。下午，咱們準備全驢宴?！?p> “行?！?p> 栓子看到他臉上的笑容，感覺心里特別踏實。
大概半個小時后，李云龍兩兄弟拉著一套車進了大院，上面拉著一頭死驢。
劉大叔是個老實人，不會撒謊，這頭驢應該就是撐死的。
陸一鳴對牲口不太了解，栓子和兩個小舅子折騰了很久，終于給出了結論，這頭驢沒什么毛病。
這個年代驢和牛是主要勞動力，市面上少有驢肉可賣。所以，陸一鳴吃不準價格。
劉大叔的這頭驢還很年幼，體格偏瘦，最多能出一百來斤肉。
栓子跟劉大叔商量了一陣子，按照當下的牲口價格，這頭驢活著的時候應該在150塊左右。
按照機械廠的收購價格，這頭驢能買到300塊以上，超過了市價的一倍。但畢竟已經(jīng)死了，價格恐怕連100塊都賣不了。
最后，劉大叔含淚拿著80塊走了，臨走時，還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那頭死驢。
300塊變成了80塊。
他心里當然心疼的要命，開了春家里又沒了牲口，這個本來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不過，生意就是生意，陸一鳴沒打算把人情也算進去。
如果劉大叔把這頭驢拉到集市上買，可能連80塊都賺不回來。
“云龍，云峰，看你們的手藝了?！?p> 陸一鳴指著這頭驢，下了軍令。
“除了驢毛，驢糞不要，剩下的都給我洗剝干凈了?！?p> “您瞧好吧，陸哥?！?p> 李云龍兩兄弟摩拳擦掌，兩眼放光。以前只殺過豬，還從來沒機會殺驢。
今天終于可以在屠宰生涯中，填上一筆新履歷了。
栓子長得人高馬大，卻有個暈血的毛病，兩個小舅子殺驢的時候，他躲在廚房，總是忍不住想看，可每看一眼，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李云龍兩兄弟殺驢的過程中，附近的鄰居有不少人被吸引了過來。
這年頭殺個豬都有人圍觀，殺驢就更稀罕了。
兩個小伙子為了不丟面子，越戰(zhàn)越勇，尤其是李云龍，簡直是殺豬界的天才。下刀的時候穩(wěn)準狠，很快就把整張驢皮剝了下來。
接著就是取出內臟，然后開始拆解骨架。
陸一鳴抱著整張驢皮走進廚房，扔進了沸水大鍋。
“栓子哥，驢皮就靠你了。一定要把毛給刮干凈。”
“行。”
栓子擼起袖子干了起來，陸一鳴又回到院子里幫忙。
驢的內臟有很大一坨，而且還是吃玉米撐死的，收拾起來非常麻煩。
但陸一鳴卻表現(xiàn)出了極高的大廚素養(yǎng)，強忍著干嘔，用了兩個多鐘頭，終于把驢下水給清洗干凈了。
與此同時，李云龍兩兄弟也把整個驢架拆成了兩大盆，一盆骨頭，一盆上好的驢肉。
陸一鳴累得滿頭大汗，對著圍觀的人群喊了一聲：“各位鄉(xiāng)親，今晚咱們東風大食堂要燉五香醬驢肉。歡迎各位捧場?！?p> 眾人聽得只流口水，奈何兜里沒錢，沒少人吃得起。
有人忍不住問道：“陸老板，不知道這驢肉怎么賣？”
陸一鳴笑呵呵道：“各位放心，絕對不必咱家的鹵肉貴。各位晚上可以放心來吃?！?p> 眾人將信將疑，劉大叔站在人群眾眼眶通紅。就算再貴，他今晚也要來吃兩碗。算是給自家的驢子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