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
話沒說完,趙格生的眼淚已經(jīng)噙滿眼眶。這半輩子他什么事都經(jīng)歷過,但到最后還不如一個年輕人。
在最后關(guān)頭,如果不是他太過心急,那些同志也就不會犧牲。
對此,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陸一鳴拉著椅子往前靠了靠,主動拉起了趙格生粗糙的大手,嘆道:“趙伯伯,您別這么說?!?p> “如果不是您帶人提前去攔截那列火車,省城火車站怕是要出大事了?!?p> “對于那些無辜的旅客來說,您的功德無量?!?p> 姚啟貞也安慰道:“是啊,老趙。犧牲總是難免的。重要的是,咱們活著的人不能讓同志白白犧牲?!?p> 這時,趙格生捂住嘴,哭得像個孩子。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
三人又聊了半個多鐘頭,趙格生才催促陸一鳴離開。他也知道,陸一鳴來醫(yī)院,還是為了看他的弟弟妹妹。
臨走時,陸一鳴拉著趙格生的手道:“趙伯伯,等您出院了來躺羅鎮(zhèn)。我再擺上一桌。”
趙格生點點頭:“到時候,我還想吃粉蒸肉?!?p> “一定?!?p> 離開了趙格生的病房,姚啟貞帶著陸一鳴來到了依依和小雨住的病房。
剛進來時,卻看到護士芳芳正在整理病床。病房里空蕩蕩的,連一件行李都沒有。
陸一鳴疑惑道:“姚伯伯,咱是不是走錯病房了?”
姚啟貞走出去看了看門牌,也有些奇怪:“沒有啊,就是這間?!?p> 這時,芳芳見兩人站在門口,急忙走過來,笑道:“姚局……姚先生,您來找人啊?”
姚啟貞點點頭道:“住在這里的那對姐弟倆呢?”
“出院了啊!說是他們大哥來接了?!?p> “大哥?”
陸一鳴和姚啟貞同時驚聲道。
姚啟貞意識到不對勁,急道:“什么時候走的?”
護士芳芳攤攤手道:“就在剛才。說是他們先走,有人幫著辦出院手續(xù),現(xiàn)在也不見人來?!?p> 陸一鳴心里咯噔一聲,顫聲道:“是什么人接的他們?”
這時,姚啟貞臉色蒼白,也知道情況不妙。自從趙格生住院后,他就負責照顧陸依依小雨,這才過去兩天就把人弄丟了?
護士芳芳看兩人著急的模樣,把那個中年人的模樣回憶了一遍。
陸一鳴拳頭攥得咯咯直響,額頭青筋直冒。他心里瞬間冒出一個念頭,白家。
他早就想到白家會報復,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
姚啟貞也想到了這個可能,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滴,的確是他太輕敵了。沒想到對方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人。
想起前不久跟陸一鳴的交易,頓時感到羞愧難當。這時候,他也顧不上面子了,扯著嗓子喊道:“來人?。?!”
唰唰唰……
十幾個便衣從樓道里蜂擁而出。
……
深夜,趙格生的病房。
陸一鳴焦急地走來走去。現(xiàn)在是在省城,他根本幫不上忙。
依依和小雨只能依靠姚啟貞去找。
趙格生心里又是著急又是憤怒。沒想到白家敢這么無法無天,如果依依和小雨出了什么事,他不只是良心過不去,又怎么跟陸一鳴交代。
畢竟,在此之前,他就欠了陸一鳴一個天大的恩情。
終于在天色蒙蒙亮之際,姚啟貞回來了,身上的氣質(zhì)判若兩人。臉上還有好幾些個血點子。
“依依和小雨回羅鎮(zhèn)了,毫發(fā)無損。”
聽到這句話,陸一鳴像是虛脫了一樣,癱倒在椅子上。這一夜他想過無數(shù)可能,唯獨不敢去想依依和小雨出事的后果。
姚啟貞擦了一把臉上的血,點了支煙道:“一鳴,白小陽的死跟你沒關(guān)系了?!?p> 趙格生意識到他的情緒不對勁,問道:“老姚,你不會是……”
“明天我將接受停職審查?!?p> 姚啟貞死死咬著煙頭,再也不見往日儒雅的模樣,眼中滿是野狼般的兇狠:“一鳴,我知道現(xiàn)在沒臉跟你說這些,但我希望咱們的交易能繼續(xù)下去。”
“白家是一顆毒瘤,必須除掉。”
聽到這句話,趙格生沉默了。
這一刻,陸一鳴也感到騎虎難下。進一步是家人和自己的安慰,退一步卻又是姚啟貞的委托。
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抉擇。自己只是一個飯店的小老板,怎么能跟龐大的白家對抗?
雖然說今天姚啟貞把依依和小雨找了回來,但這種保護又能持續(xù)多久?
但反過來想,他跟白家的梁子結(jié)的太深了。
即便姚啟貞幫他洗脫了白小陽之死的嫌疑,以后他想要在縣城立足,白小飛勢必也不會饒了他。
難道要帶著弟弟妹妹遠走高飛?那舒小凡該怎么辦?他跟李云龍等人許下的豪言壯志該怎么兌現(xiàn)?
懦夫!
突然間,陸一鳴心里冒出這樣一個名詞。
前世的種種過往,如過眼云煙在眼前閃現(xiàn)。
曾經(jīng)的那個陸總裁去哪了?
為什么總是要尋求其他人的幫助?自己的家人為什么非得受到威脅?為什么一定要被動挨打?
沒錯,我陸一鳴的人生,容不得窩囊下去。
“姚伯伯,我答應你,咱們的交易繼續(xù)。但有一點,我可能不會心慈手軟了?!?p> 說完,陸一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趙格生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道:“老姚,值得嗎?”
姚啟貞沒有說話,吐掉煙頭,又點了一支煙??粗鴸|方的啟明星高懸,許久之后,才淡淡道:“戰(zhàn)爭總會有犧牲,只有強者才能從硝煙中活下來?!?p> 姚啟貞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老戰(zhàn)友,眼中帶著一絲落寞:“我們活了下來,但都不算強者?!?p> 與此同時,清晨時分,另一間高級特護病房。
白小飛也躺在了一張床上,白皙的臉上包著紗布,隱隱還滲著血跡。
另外一張床上,他的表姐白小燕臉色蒼白,頭發(fā)掉了一大片,頭皮上疼得鉆心。
想起昨晚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還心有余悸。
白小陽的死因真相大白了,竟然是他的發(fā)小張義達下的毒手。
根據(jù)警方的案情回執(zhí),在前幾天的任務中,張義達父子想要獨吞那批要運送的貨物。
而在交火過程中,白小陽干掉張義達的父親,又被盛怒的張義達干掉。
就在昨晚,逃逸的張義達潛入省城醫(yī)院復仇。
白小飛的臉上被劃了一刀,傷口極深,算是徹底毀容了。白小燕腿被扎上,頭皮也被扯掉了一塊。
幸好張義達及時被抓,否則后果難以想象。
更巧的是,劫持陸一鳴弟弟妹妹的人手也失去了聯(lián)系。
只不過,白小燕已經(jīng)沒心情去考慮這些了。她只想快點出院,回到縣城重新整頓白家。
在她白小燕的主持下,白家的名聲絕對不能被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