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東京百鬼，夜游城河

　　即便已經(jīng)臨近初夏，晚春的微風依舊有些涼意。

　　白天如鋼鐵般森嚴的東京，到了夜晚竟然變得繁華瑰麗，如有萬千魔力，讓人心馳神往。

　　但這一切與羽生秀無關(guān)，他只想趕緊回家搞清楚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單純瞳孔顏色變了他走在路上還能假裝自己是戴了美瞳。

　　畢竟這里可是東京呀，你別說戴個美瞳了，就算你帶個美少女戰(zhàn)士出門別人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可現(xiàn)在羽生秀覺得他眼睛這個情況已經(jīng)不是一個美瞳能解釋的了，畢竟誰家美瞳還帶led燈啊！

　　不過還好只是瑩瑩微光，即便在晚上也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的程度，所以羽生秀找了副墨鏡給自己帶上后，打算先回家查查這是怎么回事。

　　“不疼不癢的，還挺炫酷···”

　　羽生秀有些納悶，自己好好的一個黑瞳美少年，怎么就突然變藍瞳了。

　　母上大人，快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就算是基因突變也不能突變十六年??！

　　如今羽生秀瞳孔的顏色并非那種深邃憂郁恍如大海深處的深藍，而是清澈明亮，猶如天空一般讓人感到寧靜悠遠的天藍。

　　別說，還挺好看。

　　砰——

　　不過就在這時，低著頭走路，不想被人看出異樣的羽生秀忽然感覺自己撞到了誰。

　　一股反震力傳來，羽生秀被撞的一個踉蹌蹲坐在了地上，鼻梁上的墨鏡也被撞掉。

　　“額，抱歉，是我沒注意?！?p>　　羽生秀下意識的道歉，畢竟是他大晚上戴個墨鏡走路，還低著頭，確實是他不對。

　　“你能···碰到小僧?。俊?p>　　遲疑的聲音從身前傳來，聽上去好像很不可思議一樣。

　　羽生秀懵逼的抬起頭，看清了眼前的黑影。

　　入眼便是一顆锃亮的大腦袋，身高約一米八的青年站在羽生秀面前，手里握著一根銅制的金黃色錫杖，身穿藏青色的破爛袈裟，眉目和善，氣質(zhì)莊嚴，看上去應(yīng)該是哪家寺廟的僧人。

　　只是這個僧人此時卻光著腳，腳下踩著一攤水漬。

　　此時這個青年僧人以一幅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羽生秀，仿佛能夠看到他，碰到他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一樣。

　　“碰上綜藝節(jié)目了？”這是羽生秀第一個想法。

　　畢竟東京這地方奇奇怪怪的綜藝節(jié)目數(shù)不勝數(shù)，鬼知道電視臺那群人腦子里都怎么想的。

　　“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羽生秀想起自己眼睛的異常，不敢多待，急忙低頭帶上墨鏡之后道聲歉準備開溜。

　　但剛與青年僧人錯身而過，一只手就探出來握住了羽生秀的手腕，力道之大竟然讓羽生秀絲毫不能掙脫。

　　“這位施主，你且等一下···”青年僧人單手立掌，聲音溫和。

　　羽生秀扯了兩下，沒扯動，只能無奈停下。

　　“怎么了？”

　　“施主，如今東京正處在一年一度的‘百鬼夜行’之時，施主萬不可如此隨意行動?！鼻嗄晟嗣寄繙睾?，聲音卻極為嚴肅。

　　“哈？”

　　羽生秀一個頭兩個大，百鬼夜行？是東京最新的主題漫展什么的么？

　　“不信？”青年僧人看出了羽生秀的疑惑，微微一笑，拉住羽生秀走到一旁的護欄邊，指了指橋下在東京霓虹燈下顯得五光十色的寬闊河流。

　　“請看！”

　　羽生秀下意識的順著僧人指尖方向看去，卻看到了他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幕。

　　明明空無一物的河流上，此時竟然接二連三的浮現(xiàn)出一盞盞佇立的花燈，河流兩側(cè)張燈結(jié)彩，河流中央無數(shù)影子晃動。

　　猶如東京最熱鬧的廟會開始，大量身影從天上，從河中，從羽生秀身邊出現(xiàn)，喜笑顏開的踏足在河面上。

　　當羽生秀看清這些人影的面貌之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因為這些身影···都不是人！

　　有周身飄忽著慘綠鬼火的白發(fā)老者。

　　有身穿華美貂裘，黑絲如瀑，卻完全看不清面龐的高大女子。

　　有渾身雪白，身后數(shù)條尾巴搖晃，似犬似狐的妖獸。

　　有明明是一顆石頭，卻長著一張人臉的青石。

　　····

　　東京百鬼，夜行城河！

　　“這是什么···”

　　羽生秀悄悄摘下墨鏡，可眼前的一切沒有發(fā)生變化，反而更加清晰了一些。

　　“這些是東京以及附近地區(qū)的妖怪，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百鬼夜行’之日，大部分妖怪都會聚集于此，歡度這個熱鬧的節(jié)日?！?p>　　“妖怪···百鬼夜行···節(jié)日？等等，我腦子有些亂?！?p>　　羽生秀揉了揉眉心，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

　　眼前所見的一切，不管是各種妖怪的細節(jié)，還是熱熱鬧鬧的氛圍，這都絕對真實。

　　“為什么我之前從來沒見過妖怪？”

　　羽生秀不是第一年在東京了，之前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場面。

　　“我猜測可能和施主的眼睛有關(guān)?！鼻嗄晷∩戳艘谎塾鹕隳腔腥缣炜瞻闱宄旱碾p眼，覺得原因可能就在于此。

　　“人類血脈可比妖怪復(fù)雜多了，誰都難說得清，可能施主體內(nèi)血脈覺醒了所以才會突然看見妖怪?！鼻嗄晷∩肓讼?。“小僧對這方面也不是很懂，只是道聽途說罷了?！?p>　　“之前就沒有人類碰到妖怪嗎？”羽生秀看了一眼下邊密密麻麻，說說笑笑，就差載歌載舞的百鬼之行，有些納悶。

　　這么多妖怪，走在路上都沒人碰到？

　　“我見故我在，不見即不在。”

　　青年小僧雙手合十，低眉善目。

　　羽生秀明白了，想不到你們一個個濃眉大眼的妖怪，還是唯心主義啊。

　　看不見妖怪的時候，妖怪對普通人來說自然是不存在的，看不見摸不著碰不到。

　　而一旦能看見妖怪，那妖怪就存在于眼前，看得見，摸得著。

　　“這百鬼夜行，怎么和我想象的有點不太一樣??？”羽生秀撓撓頭，神色納悶。

　　妖怪不都是兇巴巴的，吃小孩的那種嗎？

　　那邊那個獅子頭妖怪，你吃個蘋果糖笑的和朵花一樣是怎么回事？

　　“如今妖怪式微，平時大多都躲在城市各個角落生活，不敢傷害人類也不敢隨意露面，只有到了‘百鬼夜行’這天妖怪們才敢聚眾在一起，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過一個節(jié)?！?p>　　青年小僧微微一笑，向還有些疑惑的羽生秀解釋道。

　　“同時因為百妖聚集起來的妖氣太濃，為了不影響到普通人，我們才選擇陰氣較重的晚上以及河面之上舉行百鬼夜行?！?p>　　“聽起來···可憐兮兮的。”羽生秀莫名有種流浪貓的既視感。

　　“沒辦法，現(xiàn)在妖少的可憐，誰還想著打打殺殺呢？開開心心過日子就好?！鼻嗄晷∩畤@了口氣。

　　“對了，還未自我介紹?！鼻嗄晷∩p手合十，朝羽生秀微微欠身?！靶∩怯杲瞪Q我為‘雨降’即可?！?p>　　羽生秀看了一眼僧人腳下的一攤水漬，他本以為那是地上本來就有的，可隨著雨降小僧的步伐，這水漬自始至終都不曾從其腳下消失。

　　仿佛身邊永遠伴隨雨水一樣。

　　“我叫···”

　　羽生秀對眼前這個僧人印象不錯，剛準備說出自己的名字，卻看到眼前的雨降僧神色突變，猛地仰頭看向天空！

　　不只是雨降僧，河面之上所有的妖怪都齊刷刷抬頭，滿臉驚恐的看向天空。

　　羽生秀同樣好奇的抬頭看去。

　　皓月當空，一道窈窕倩影伴隨著月光，將明如燦星的雙眸投向了百鬼聚集的河面之上。

　　白衣緋袴，那時獨屬于神社巫女的服裝。

　　“山川河靈，聽我號令！”

　　平和的嗓音恍如涓涓細流。

　　此時此刻，整個東京內(nèi)所有河流隱隱顫抖，仿佛接到了某種命令。

　　威壓從天而降，如山倒，如海傾，群妖顫栗。

　　“巫女?。窟@個時代怎么還會有巫女？”雨降小僧眼中閃過一絲驚懼，轉(zhuǎn)頭向著河面大喝。

　　“快跑！離開那條河！”

　　河面上的眾妖這才紛紛驚醒，慌亂不堪的開始逃竄。

　　雖然他們很久都沒見過真正的巫女了，但強不強他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怕死是天生的，妖怪也是如此。

　　至于那月光中的巫女有多強？

　　至少現(xiàn)在東京所有妖怪加起來···應(yīng)該不夠那人一只手打的。

　　跑就對了！溜了溜了！

　　短短一分鐘，羽生秀眼前再無一只妖！就連雨降也沒了蹤影。

　　羽生秀下意識想跟著跑，但突然反應(yīng)過來：

　　我是人又不是妖怪，我跑什么跑？

　　而月光中的少女只是剛剛抬手，就發(fā)現(xiàn)整條河上的妖怪都已經(jīng)跑得一干二凈。

　　少女松了口氣，并沒有追擊的打算，身影逐漸隱沒于月光之中。

　　而羽生秀頓了一下，似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忽然邁步朝著某個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