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女魯班的隕落

　　詩引:

　　不求名滿天下

　　但愿書盡胸中溝壑

　　無悔歲月寡淡

　　記錄點滴年華

　　星辰布滿蒼穹

　　月色從一而終

　　畫面之外孤獨的背影

　　滄浪此生春光

　　無關(guān)風月情事

　　字里行間的告白

　　蹁躚想象的翅膀

　　越久越濃的彌漫

　　回首數(shù)十載，不過耳耳

　　悲傷快樂一張臉

　　一念間

　　畫圓今生的夢魘

　　小橘子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這是哪里，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到的這里。扒著門縫往外瞧，不是客棧而是一落院子，門外有人急匆匆的走動，卻沒有說話。她出不去，只有睜著眼睛等人來。忽然想到了小姐，但愿自己離開她，也就沒人傷害她了。正想著，傳來開鎖的聲音，門被打開，是小姐和公子，老爺和石老爺跟在后面。

　　“小橘子，我只想聽實話。”靜姝忍著氣平靜的問。小橘子噗通一聲跪在眾人面前，用力磕頭，哭著說自己無意害小姐。拿出弟弟的牙骨手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講出來。眾人聽完交換了眼色，靜姝扶起小橘子，替她擦眼淚。

　　“丫頭，老爺問你可知道那人是誰，可否見到他的真面目，若再見還認得出來嗎？”石景天站起身問。

　　“石老爺，奴婢，奴婢只聽他說本王，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過聽他叫其中一個手下骨力其。至于臉嘛，眉毛很濃，眼凹很深像鷹一樣嚇人，對，眼仁是棕色的，鼻子尖尖的，還有一把大胡子，就是這樣這樣?！毙￠僮佑檬衷谧约耗樕媳葎?，她努力回憶這幾個人的相貌特征。

　　“他還說奴婢的弟弟在金國王庭帳下伺候，我也不知道弟弟是怎么去的那里，奴婢原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對不起啊小姐，我，奴婢……?！比绱?，這小橘子是為了弟弟的安危，做了那些違心之事，靜姝在心里原諒了她，她就知道小橘子不會背叛她。如此，也情有可原。

　　“小橘子，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可是你應該相信我，早些將這些事說出來，不但不會上壞人的當，我們也會想辦法幫你啊。放心吧，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你弟弟回來。”靜姝一直相信小橘子有不得已的原因，這會子聽她親口說出來，也解了心里的結(jié)。

　　“你好好休息，這里是宇哥哥家，我待會來同你說話?！膘o姝幾人出了小橘子的房門，回到前廳。

　　“爹爹，你怎么看這事？”靜姝坐在趙十八旁邊若有所思的問。

　　“對啊，趙叔，義父，你們覺得那人會是誰？”平日清宇跟著石景天，對外面發(fā)生的事多少有些耳聞，也懷疑此人的真實身份。

　　”嗯，石大哥你覺得呢，像不像那人所為？”經(jīng)趙十八推敲，八成是他。

　　“兄弟是說他!可能嗎？但如此機敏謹慎又滴水不漏的人，在金國恐怕也只有他?！笔疤煲灿X得是他們的老對手。

　　“哎呀，二位爹爹，快說是誰啊，急死姝兒啦！”靜姝平日只知道研制武器，不知道他們口中的他是誰。在她記憶里能讓二位父親如此高評價的，恐怕沒幾人。

　　“諸多疑點指明，他應該是金國完顏家的完顏宗雄。”趙十八說出這個名字，石景天和清宇也點頭。

　　“完顏宗雄，他很厲害嗎？哎呀！爹爹您快告訴姝兒?！闭嬗腥绱藚柡Φ娜宋铮o姝還真想聽聽他的厲害之處。

　　于是，二位父親開始講述他們與他那幾回合的戰(zhàn)斗，以及與完顏宗雄相關(guān)的事。他二位能成為至交好友也是因為完顏宗雄。想當年他們都是少年心性，又都有一腔愛國熱忱。向來各國邊界時有摩擦，而防守宋金邊境的守將大多也是主站的。只要一方稍有越界，哪怕是普通百姓，也是一擊必殺。那一年，趙十八和石景天還不認識，在游歷江湖，行俠仗義時相遇。偏就遇到一伙金兵潛入宋境邊境，洗劫了山下一個小鎮(zhèn)。當時，小鎮(zhèn)有十來戶人家，大多靠打獵為生，有金兵來犯必定全力反抗。當時趙十八途經(jīng)于此，準備從這里潛進金國去看看，沒料到恰好遇到石景天。由于事發(fā)突然，兩人都以為對方是屠戮之人，也不問話，直接開打。等打到筋疲力竭才明白原來是一場誤會。那時替叔父巡視邊境駐軍的完顏宗雄治軍嚴明，明令禁止騷擾當?shù)匕傩?，剛巧截住那幾個士兵，一番盤問才知道他們私自過境騷擾百姓，遂著人綁了，打了軍棍。趙十八和石景天親眼所見完顏宗雄處理此事，也覺得這金國小王爺是條漢子，期望以后戰(zhàn)場相遇。之后，也曾遇到過，頗有英雄相惜的感覺。聽完父親與完顏宗雄的事跡，靜姝覺得他們雖各事其主，但若中原皇帝也有如此手段，外敵怎敢來犯。唯一覺得可惜的是，今日放走了他，無異于放虎歸山。

　　經(jīng)過這幾天的事，扶云鎮(zhèn)又恢復了平靜，但越是平靜接下來的風暴就越猛烈，猛烈到撼動扶云鎮(zhèn)的根基。

　　半月有余，袁途安接到趙構(gòu)親書的圣旨，嘉獎一眾有功之臣。緊接著二道密令，令他加重關(guān)注趙家武器鋪眾人，后遣權(quán)提舉宿衛(wèi)劉琦監(jiān)察趙姓事宜。袁途安一琢磨這事需親自登趙府宣旨，以示皇帝隆恩，但宿衛(wèi)之事之字未提。

　　袁途安親臨趙府，趙十八院內(nèi)接旨，并在前廳奉茶，家中一眾老小謝皇帝賞賜。閑談中袁途安提出擇日參觀武器鋪工坊，趙十八略有遲疑，這更加重他的懷疑。

　　幾日后宿衛(wèi)大將劉琦到達，袁途安闡述所疑之事，秘密安排手下宿衛(wèi)幾處蹲點調(diào)查。自知府袁途安宣讀嘉獎那日起，趙十八就知道扶云鎮(zhèn)待不住了。以他對趙構(gòu)的了解，那人多疑的性子絕容不下他還活著的事實。

　　近幾日又發(fā)現(xiàn)尾隨暗樁，找來石景天商議攜家?guī)Э诙葑咚?。劉琦那邊加緊探查，終是探得趙家秘密，密信送回趙構(gòu)手中，先回復秘密處決，后又授權(quán)緊急調(diào)動駐防官軍。在這月明風清的日子里，戰(zhàn)爭的炮火響徹云霄。于是趙家、石家、武器鋪、官軍，一場內(nèi)訌將扶云鎮(zhèn)夷為平地。

　　這便是內(nèi)訌，要維護皇權(quán)，他們并不在乎那些新鬼煩冤舊鬼哭的場景，也是那些達官顯貴們要的結(jié)果。保衛(wèi)家園的義士們一個個沖上去，揮舞著大刀浴血奮戰(zhàn)，一個倒下了，另一個又替上去，一個個渾身被劃得稀爛，在倒下去的一刻，還高喊保護信王，慘烈異常。趙十八揮舞著戟，仿佛在用鮮血畫畫一般，那顆盔甲下面永遠不曾低下的頭顱，是家人和兄弟們的希望，如同一面旗幟。閉上眼的那一刻，他不甘自己沒有倒在敵國番邦的刀槍劍戟下，而是死在自己同胞的手里，唯有苦笑與失望。那些陰謀家的身后藏滿了無數(shù)無辜的尸體，而他們就站在這座山上俯瞰這片被戰(zhàn)火籠罩的大地。戰(zhàn)爭滿足了，或曾經(jīng)滿足過人好斗的本能，但它同時還滿足了人對掠奪，破壞以及殘酷的紀律和專制力的欲望。這里并沒有旌旗獵獵，戰(zhàn)鼓雷鳴，虎狼之師；卻有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背水一戰(zhàn)，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守護家園的義士。是誰在主宰著這世界，是誰在勾引這游戲，煙花縱然美麗，卻收割了多少傷透的靈魂。靜姝討厭這戰(zhàn)爭的煙火，討厭這收割人命的游戲，人命不是一個數(shù)字，百十千那是本該美麗的多少人的人生。人人生而平等，誰也沒有抹殺誰的借口，每個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每個人都是一段永恒不朽的傳奇，誰也沒有比誰重要。

　　對于戰(zhàn)爭，靜姝從未有接觸，因為她一直生活在父輩們用鮮血為她鑄成的溫室里。她雖然從話本里讀到一些戰(zhàn)爭的故事，知道戰(zhàn)爭是國家之間、民族之間、各大皇權(quán)之間矛盾的表現(xiàn)形式，也是解決紛爭的一種最高、最暴力的手段。但她沉迷于新式武器的研發(fā)，又何嘗不是在制造戰(zhàn)爭屠戮的工具。云荒大地，空寂無人，這便是人性的戰(zhàn)場。回首遠古歲月，歷經(jīng)多少兵荒馬亂，歷史長河中的幸存者，早已明白這是最淺顯的道理。

　　成為孤女的靜姝死里逃生后削發(fā)為尼，法號靜心，從此不問世事，終日以青燈古佛為伴。石家義子清宇為救靜姝摔下懸崖，至今下落不明。

　　待她彌留之際，終是明白蕓蕓眾生不過都是凡俗世間的匆匆過客。百年之后，都將化為塵土，與大地山川為伴，與花草為鄰。于阡陌紅塵人生孤旅，執(zhí)著的奔行著，歲月如沙散落于指縫之間。多少嗔癡貪念，多少恩恩怨怨，都會隨今生而去。孤獨，從來不是喧囂的伙伴，它始終與尋夢的人一路同行，自己終將在尋夢的過程中，走向另一種成熟。

　　于是，又回來了，回到忘川河邊，她又見到夢里的那個人。前世記憶一樁樁一件件涌進腦海，那個通紅的印記是他留下的。

　　“顏秋，你回來了，我等了好久?！笔情L歡的呼喚。

　　“嗯，我回來了，你還好吧?！彼脹]有記起這個名字，長歡眼里有淚。

　　“我，很好，自那一別我就回來了?！痹瓉砬逵钏は聭已?，影子就回到忘川河邊與長歡歸了位。

　　“唔，回來了就好，可我怎么對你沒有半點情愫，只記得夢里那個你?！鳖伹飭枴?p>　　“因為那半碗迷魂湯被灌下時，又灑了一半進我忘川河，所以你的夢里終記得他。別謝我，想我孟婆也是看慣了生離死別的，像你們這樣為愛癡狂的人更是見過不少，但這碗孟婆湯從未減一分一毫。但你們不一樣，一邊是地仙，一邊是王母，又有有月老，司命星君的提點，我這小仙能怎樣？裝作全瞎不行，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請黑白二圣幫忙遮掩，稀里糊涂的推下去也就不關(guān)我的事了?！泵掀庞侄酥前胫煌胝驹跇蝾^。

　　“多謝孟姑姑?！鳖伹镩L歡深深謝禮。

　　“誒，罷了，你們在人間的經(jīng)歷我也看到了，可惜啊!這一次準備好了嗎？”孟婆自己也說不清是囿于壓力還是同情。她悄悄想，天界實在太悶，有了顏秋和長歡的前車，不知會不會有后來者呢，這些故事比顏秋送的話本好看多了。

　　“孟姑姑，能不能多給我們一炷香的時間，我要帶顏秋去個地方?！遍L歡從袖口拿出師祖爺爺?shù)娜松B(yǎng)容丹，悄悄遞與孟婆。孟婆一迷眼說困了，抱著破碗打起盹來。

　　長歡拉著顏秋回到蟠桃園，那里等著一群仙子。蟠桃仙子，夜鶯姑姑，土地公公還有七仙女和王母的侍女。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斌刺蚁勺诱镜酶撸h遠見到長歡拉著的顏秋。蟠桃園的老朋友全在園子里等他們，一見顏歡高興異常。

　　 “這一次，我可沒有帶話本回來?！边@一世顏秋太忙，忙著成為少女魯班。

　　“那你給我們講講你這一世的故事可好？我們聽長歡說你拒他婚了？”眾仙此時只想聽她的故事。

　　“這，我只是記得夢里的他，哪里知道影子也是他?！鳖伹锬樇t辯道。

　　“那你快說說，究竟怎么回事？”眾仙八卦的嘴臉急得不得了，催促顏秋快說。

　　結(jié)果長歡爭取的這一炷香的時間，是用來給神仙們講故事的。顏秋哪里知道長歡的用心，別看這一堆都是不起眼的小仙，但她們都是各宮最受寵的仙。既然她們知道了長歡和顏秋的故事，而她們身后的主子自然也就知道了，這也是他漸漸明白的處世之道。他要為顏秋和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美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