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重逢
自轉(zhuǎn)過小巷后,紀巖就察覺到有人在觀望他們這邊。
一時間紀巖肌肉緊繃,但并未草率地立即出劍。這少年出現(xiàn)的突兀且毫無遮掩之意,敢如此光明正大立于高墻之上,不怕被他們發(fā)現(xiàn)蹤跡,就自然不會是刺客之流。
紀巖抬眼坦蕩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人。
根據(jù)在城門處遇到的柳府仆從的指引,此處定然是柳知白大人的住處。這墻頭少年既然能光天化日下當眾爬墻,那必定是柳府人士無疑。
除去這一點,剛才這少年突然從墻內(nèi)出現(xiàn)。不論是此人的起勢還是落地,全程他都未能聽到有任何風和異聲。
紀巖面色保持如常,但心中卻劃過一縷思量。
柳府何時有了如此功夫了得的子弟......長安的柳如云可是從未曾提及過。
......
眼看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將要行至柳府地界。
林浪從墻頭上一躍而下,輕盈落于隊伍前方數(shù)米外。林浪遙遙朝紀巖方向欠身行禮道:“紀將軍一路辛苦!晚輩林浪,受師父之命特在此處等候您入府。方才多有失禮,還請將軍莫怪。”
紀巖繞著韁繩的右手一緊。頃刻間,響徹長街的馬蹄聲頓時消散于無。
男人不動聲色觀望眼前少年自報家門。心中暗想,這孩子看著倒是與紀挺的年齡相仿,樣貌生的也稱得上極好。
但確是未能料到此人竟是柳知白的徒弟。
紀巖與柳知白在朝堂上共事許久,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位名滿長安城的柳大人無縛雞之力,可如今倒是新收了一個學武的徒弟。
.....這可真是有趣。
轉(zhuǎn)念間,紀巖心中已經(jīng)閃過好幾個念頭,他面上仍是淡淡,直接旋身下馬,踱步來到林浪身邊,單手托著她的胳膊,兩人擦肩而過,紀巖始終目視前方。
“帶路。”
人體的溫度如此直接明了,干燥的掌心透過林浪單薄的衣衫傳遞著真實的溫暖。
紀巖的動作直接了當,而林浪的脊背就在這樣一股不容拒絕的上托力量下自然挺直。
微風吹走了衣袖上的余溫。
林浪心頭微愣。
在這虛扶動作已經(jīng)成為默認準則的社會大環(huán)境下,紀巖這般行事。
這可真是.....
有幾分他們上清山的意思。
她眼中泛起絲絲笑意,轉(zhuǎn)身大步追上紀巖的身形,右手長伸舉過臂膀,高聲道:“將軍請!”
若說之前林浪突兀的爬墻行為,并沒有讓院中眾人有所察覺。如今這一聲響亮的“將軍請”,可算是讓他們恍然大悟。
屬于輕騎的響動,再加上這一聲震天響的“將軍”。
來者何人,自是再不必多說。
連汝林和一干長安侍衛(wèi)皆是長松一口氣,心臟徹底放回了肚子里。
既然紀巖已經(jīng)來了,他們同整個柳府的安全就算是有了十足的保障。之后回長安的事,只需要交給紀將軍本人全權安排就好。
連汝林心情愉悅,跟隨柳知白一齊奔向前院迎接紀巖。徒留一眾傷員和忐忑不安的紀挺站在原地,看守朱雄等人。
林浪突兀的爬墻舉動壓根沒有影響到紀挺獨自暢想未來。
他沒有林浪開掛一般的聽力,從始至終就沒察覺到眾人包圍圈里少了一個人??烧嬲屗盐蜻^來的,是那些漸行漸遠的馬蹄聲。
紀巖是個頗有些強迫癥的人,連帶著他麾下的一眾兒郎,也生生被培養(yǎng)出來一模一樣的習慣。急行軍也就罷了,可但凡于進入城區(qū),他們就會把馬蹄聲調(diào)節(jié)整齊。
紀挺實在是太清楚紀巖的習慣,所以剛一聽到聲響,就知道這絕對是他爹來了無疑。
雖然他這次是私自出來的不錯,但也算是幫了自己的舅舅逃脫升天。
但為什么此刻卻又有些情不自禁的羞恥感呢?
就像是從前跟人約架,被紀巖給當場抓獲了一樣。
思來想去,紀挺還是決定遵從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
“嘶——不行了,那一箭果然威力無窮,后勁極大。小弟這背果然還是疼痛難忍!各位大哥,我只能先走一步進屋歇息歇息了!”
無心等待侍衛(wèi)大哥們的回應,紀挺快步?jīng)_向小屋,一頭扎進去后光速緊閉房門。
眨眼間,院子里人數(shù)驟減,安靜如雞。
眾人:“......”
紀巖從未曾設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來到柳知白的老家。
以往二人雖然同是陛下心腹,但若說柳知白是個孤臣,那紀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是陛下為長安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線,手握重兵,當朝大員。陛下待他,可謂是極為信任。
可以說,紀巖這人不是孤臣卻勝似孤臣。
按照柳知白的作風,他萬不可能告病還鄉(xiāng)后還與朝中重臣有所牽扯,可如今事出突然,命運就這樣讓當初名震天下的二人再次相遇。
彼時,紀巖望著站在大門前的柳知白有些出神。這位在他記憶里從來不茍言笑,頗具鋒芒的柳大人,離朝數(shù)年后卻是不復以往模樣。
柳知白近些年在林浪的強烈要求下,也日日修煉和盧氏相同的功法,身體較告病之時硬朗上太多。
當然,林浪對他的影響自然不止身體素質(zhì),日日有個活潑開朗的孩子陪在身邊,柳知白的心態(tài)也發(fā)生了改變。
一時間,紀巖都有些懷疑眼前這位面帶笑容,渾身散發(fā)著祥和氣息的男人,還是不是柳知白本人。
他好似收起了自己為官時的所有鋒芒,真正變成了一個在江南水鄉(xiāng)安然度日的富家翁。
......
紀巖觀柳知白變化巨大,殊不知柳知白觀他也同樣如是。
雖然遠離朝堂紛爭數(shù)年,但柳知白也不是對長安的局勢一無所知。
眼前這沉穩(wěn)的將軍較數(shù)年前相比,氣勢更加威嚴,眉間的褶皺更加深刻。柳知白望著紀巖頭頂上翻飛的紅纓不發(fā)一言。
這幾年,朝堂之上風起云涌,權力跌宕。
終于......也影響到這位將軍了嗎?
......
二人間的氛圍一時間陷入一種極其怪異且沉默的狀態(tài)。
眾人自然不敢冒然出聲打擾。
一時間,站在柳府門內(nèi)門外的侍從們皆動也不動,只覺莫名。
這種相看愣神的場景放在此處,可真是奇怪極了。
不喝無糖可樂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