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夢想家(2)
小張和幺妹應(yīng)聲過來,一人一邊站在了東亭身側(cè),她們二人是劇組里的做飯的廚娘,又是表姐妹,
小張瘦弱些,但幺妹卻是個身形稍顯壯碩的黑里俏,跟提小雞崽子似的一把就將東亭從地上攙了起來,
“白小姐您輕的喲,跟棉花似的”,幺妹是四川人,說話總是難脫鄉(xiāng)音,
自帶喜感的四川話將從未聽過的東亭逗笑了,“人哪里能和棉花一樣,幺妹你又胡說“,
“哎呦,您跟我說話了,我原當(dāng)您這神仙似的人物不會跟我們這些泥腿子說話呢”,
幺妹慣是個藏不住性子的人呢,一見以前從不屑和她說話的白大小姐和她講話,一時間高興的又跟旁邊小張炫耀到:“白小姐跟我說話了”,
小張被她表姐這沒眼力見的行為氣的嘴唇發(fā)白,背后給了幺妹一個大拐子,“你掂住些自己,我扶著白小姐去那兒坐,你去剝兩個雞蛋拿過來”,
幺妹被表姐小張這么一訓(xùn),原本眉飛色舞的面容瞬間塌了下來,癟了癟嘴只得一路小跑著去后廚找雞蛋,
小張扶著東亭坐下之后便只靜靜的立在身側(cè),不大會兒幺妹便拿著煮好的雞蛋過來了,
“再去剪塊干凈的白紗布過來”,幺妹應(yīng)聲又小跑著離開,
“喲,白大小姐果然是望族閨秀,原本只是輕輕地一巴掌,怎不想這般嚴(yán)重,知道的說您身嬌肉貴呢,不知道的還以為矯情做樣子呢!可惜啊,牧導(dǎo)就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讓你的如意算盤打空了”,
卻見蘇汶婉雙手在胸前交叉環(huán)抱,手中拿著一只萬寶路的細支女士香煙,身上又搭了一條白色蕾絲披肩,斜靠著幾步遠處的柱子上,青煙繚繞間唇瓣開合,
東亭輕緩的抬手壓住了小張正在替她揉散淤血的胳膊,小張會意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恭敬的退至身側(cè),
“本小姐比不得蘇小姐你自小出生鄉(xiāng)野低賤慣了,自然是受不得別人掌摑的”,
“你你你···,你個小浪蹄子還會頂嘴了”,
蘇汶婉的確出生不太好,是藏玉樓里的清倌人出身,后來攀上了一位東北皮貨商,這才從青樓楚館里出來,現(xiàn)下被東亭戳中了痛處幾乎氣的火冒三丈,
蘇汶婉氣勢洶洶的扭著胯三兩步?jīng)_到了東亭面前,揚起手就要給東亭一巴掌,
卻不想東亭猛的一踹她的小腿肚子,疼的蘇汶婉眼淚花直冒,要打人的手也放了下來直抱著自己的腿肚子哇哇大叫,
東亭嘴角微翹的俯視著蘇汶婉,忽一字一句的說到:“本小姐比不得你皮糙肉厚,以后還要靠這張臉吃飯呢,你再敢動本小姐的臉一下,我讓你連灰都不剩”,
蘇汶婉被此話氣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手指著東亭半晌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行了,都鬧什么著呢,有這功夫都給我好好背臺詞去,等會誰要是還給我掉鏈子,就從組里滾出去”,牧野之大步流星的走至兩人身側(cè),厲聲說到,
蘇汶婉還想反駁,掐著嗓子甜膩的對牧野之說到:“導(dǎo)演,你管管她吧,大小姐正在這兒給我立規(guī)矩呢!”
牧野之眼神一涼,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邊鏡框,沉聲道:“我不瞎,你好自為之”,
隨即又涼涼的看了一眼這場鬧劇的另一個主人公,“白寶兒,你也給我注意著點兒”!
東亭抬頭朝著牧野之燦然一笑,眉眼都彎成了好看的月牙狀,潔白的貝齒微微碰撞,
“導(dǎo)演,以后別叫我白寶兒了,有高人給我算過命說我壓不住這個大名,所以從今往后我改名叫白東亭了,要是你喜歡,你可以叫我的小名寶兒~”,
她將寶兒讀的很甜,尾音拉的極長,直聽得人心癢癢,說罷還微噘著嘴,眨巴著眼睛向牧野之拋了個媚眼,
“什么時候改的?”牧野之疑惑的問到,
“十分鐘前”,
牧野之立馬明白這白寶兒是拿他逗趣呢,但平靜無波的心湖被東亭這一聲寶兒搞得起了漣漪,
下意識的回了句“寶兒,你給我正常點”,復(fù)又立馬察覺到了自己的囧態(tài),輕咳一聲,正色厲聲道:“你們都給我正常些,半小時后開拍”。
聽見牧野之叫自己寶兒,東亭雙手直拍藤椅扶手,笑的花枝亂顫,牧野之輕捻鼻尖,也不好再作聲便抬步離開了,徒留蘇汶婉還呆里在原地,
此時去找紗布的幺妹已經(jīng)回來了,看見蘇汶婉便笑著說道:“蘇小姐也來看白小姐啊”?
蘇汶婉面色一沉正要逮住這個機會朝幺妹撒氣,東亭有心替幺妹解圍,也有膈應(yīng)蘇紋婉的想法,“蘇小姐還待在本小姐這兒不走是要替我捏腳嗎?我可先說清楚手藝不好我可付小費”,
“你你你~你給我等著”,
蘇汶婉氣的面露緋色扭頭就走,幺妹見狀還沒搞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得噘嘴將手中的白紗布遞給小張,又悄悄的附耳問道:“剛剛怎么了什么了?”
小張反手拿紗布打了幺妹一下,“不該問的別問,干你的活去”,幺妹只好委屈巴巴的退到旁邊,也不說話只扯在藍布褂子上的線頭解悶。
半小時說慢不慢、說快不快,
好在東亭臉上那猙獰的巴掌印已經(jīng)退下去了大半,化妝師又拿了些雪花粉撲在面上,霎時間臉上的印子竟被蓋住了,
牧野之過來看了一眼妝發(fā),便舉起手中的鐵皮導(dǎo)筒大聲喝到:“都麻溜點,今天拍不完這場戲,誰都別給我想下班”,
整個影棚里想起來此起彼伏的叫苦聲,小張?zhí)鏂|亭整了整藍色頭巾上的褶皺,便跟在東亭身側(cè)來到了搭建的紅洋木幾處,
“一號機就位!”
“二號機就位!”
“三號機就位!”
“軌道就位!攝影就位!燈光就位!”
“OK,《天涯歌女》第二幕第七鏡第六次試拍Action”,
蘇汶婉正要念詞,卻不想東亭搶拍念到:“你可知道我是誰?”,那語氣明艷驕傲,帶著望族閨秀的嬌矜,只這一句便將導(dǎo)演牧野之帶了進去,
蘇汶婉雖愣了一下,但好歹也是自己心心念念許久的女主戲份,又怎會不知道她的詞的,
于是立刻擺出一副凄苦的表情,怯生生的說到:“張小姐你好,我是小魚”,
東亭緩緩垂首鳳眸微瞇,慢斯條理的用桌面上的鐵質(zhì)煙盒里抽出了一支香煙,半搭在唇邊,未曾點燃,
復(fù)又輕抿薄唇道:“既然知道我是誰,那你也應(yīng)當(dāng)知道本小姐為何找你”,
蘇汶婉飾演小魚一聽此言淚意瞬間盈滿淚框,“我和周少爺是真心相愛的,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不能拆散我們”,
“哈~”
張嵐昭低低的笑出了聲,
忽抬眼看向小魚,那眼神中的蔑視仿佛對面坐著的不是個人而是某個令她惡心的物件似的,這蔑視自然也刺痛了蘇汶婉的心,她緊緊的咬著牙冠保持自己的面色不變,可這還是被眼尖的牧野之發(fā)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