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百鐵騎的速度并不有多快，但磅礴的氣勢卻堪比尋常數(shù)千騎兵！
沈括臉上掛起了一絲凝重，“那是西夏精銳，鐵鷂子！”
“鐵鷂子？！”趙煦也十分吃驚。
此情此景，趙煦終于明白為何范育的那三萬熙河軍被夏軍一戰(zhàn)而潰了。
鐵鷂子是西夏黨項人的一支具裝騎兵，雖然人數(shù)只有三千，可卻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些士卒馬術(shù)超絕，身披重甲，縱使是刀劍加身也不能破其防御，全身甲胄又與馬身上的重甲用鉤鎖相連，使得騎卒死于馬上亦不會墜落。
此處地勢平坦，是最適合鐵鷂子沖馳奔突的地方，用其沖陣，其帶來的震懾力絕不下于后世戰(zhàn)場之上的主戰(zhàn)坦克。
這五百鐵鷂子若是沖入宋軍陣營，其帶來的沖擊遠(yuǎn)比那五千輕騎兵更強！一旦宋軍的陣型被沖散，等待他的結(jié)局不是死在亂軍之中就是被俘就擒。
除非趙煦是車神轉(zhuǎn)世，否則絕不會有第三條出路。
必須擋住他們！
趙煦以嚴(yán)峻的神情對身邊的傳令兵道：“傳令下去，命王廷玉領(lǐng)三千捧日軍出戰(zhàn)，務(wù)必拖住這支鐵鷂子！”
決不能使具裝騎兵完成加速，否則那種沖擊輕而易舉就能沖破宋軍眼下的防御！
“等等！”沈括攔住了傳令兵，“官家不必心急，若不放他進來，如何能誘使夏軍中計？”
“若任其沖陣，沈公以為我軍潰散否？”趙煦皺眉沉思。
步兵對抗騎兵，最重要的便是一個陣型，倘若宋軍陣型潰散，那外圍的夏軍游騎就會像是聞見的血腥味兒的虎鯨一般，一擁而上將宋軍沖成數(shù)塊，分而食之。
沈括確定地點了點頭，“可以一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見他如此趙煦心中計較已定，“劉安！”
“末將在！”
“你即領(lǐng)皇城司一、二指揮，給朕擋住夏軍的鐵騎，我軍之中若有臨陣畏縮者，斬！”
“末將領(lǐng)命！”
五百西夏鐵鷂子帶著地動山搖之勢沖向宋軍。
盡管他們的前方漫天箭雨如林，但在全身鋼甲的加持下尋常的箭矢已然被其免疫，宋軍的弓弩手難以對他們造成有效的打擊。
只有零星的幾個騎卒運氣不好被神臂弩發(fā)出的箭矢洞穿了胸甲，猶自被身下的戰(zhàn)馬所托，沖向宋軍。
“嘭、嘭！”
猶如一個個自殺式襲擊的人肉炸彈，具裝鐵騎撞在宋軍陣前的武剛車上，瞬間便將后者碰成了碎屑。
同樣的，奔在前方的夏軍鐵騎也在激烈的碰撞之中人仰馬翻，粉身碎骨。
但也正是在這樣兇悍的攻擊下，宋軍陣型的東北角很快便被撕開了一個缺口。
其后的西夏鐵騎伴隨著無可匹敵的威勢，擲出手中的長槍，只瞬間便刺飛了面前數(shù)十名著抵著盾牌防御的宋軍士卒。
“殺！”
聽著宋人的慘叫，聞著鮮血的腥味，夏軍統(tǒng)領(lǐng)劼力可逐漸興奮。
這位身強體壯的大夏勇士抓起一柄重達(dá)七十斤的鎢金錘，在人群之中舞出了一道黑色的旋風(fēng)，凡是被他鐵錘所觸的宋卒非死即傷。
在他身后，五百鐵鷂子在寒光閃耀的盔甲之下露出一雙雙嗜血的眼睛。
他們抽出腰間的鏈刀，沖入陣中舉刀便砍，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儼然是一片倒的屠殺。
環(huán)顧四下，竟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劼力可哈哈一笑，大叫一聲。
“兒郎們，隨我沖殺進去，活捉宋人小皇帝！”
眼看如此兇神惡煞的龐然大物向自己沖來，初次經(jīng)歷戰(zhàn)爭的宋軍士卒多少有所畏懼，甚至出現(xiàn)了前方不待敵軍殺來便自行潰敗之事。
“太可怕了，我要回家！”
一名被鐵鷂子的沖鋒嚇破了膽的步卒丟掉了手中的旁牌和手刀，不顧身邊同澤的怒視與其長官的謾罵。
“??！”地一聲慘叫響起，周圍士卒神色一凜，紛紛向后望去。
只見那名逃兵已經(jīng)躺在地上雙眼瞪直，身體因大失血不住地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馬背上，皇城司勾當(dāng)官劉安緩緩將刀上的血跡甩下，用他那犀利的虎目掃視眾人。
一道濺射在他眼角的血線，為其眼神增添了幾分冷酷與無情。
“膽敢撤退者，殺！”
身邊數(shù)名面帶寒鐵面具但眼蘊兇光的親事官縱馬上前，將那些心生畏懼從前方退下的逃卒一一處決。
如此殘酷的軍法之下，眾人心頭一凜，卻是再也不敢再后退一步。
皇城司那是官家的衛(wèi)率，如今在自己身后就有如官家輕臨，誰敢造次？
眼見夏人的鐵鷂子即將沖破前方的防御陣型，劉安又將手中樸刀一揚，“皇城司眾親事官，隨本將殺敵！”
在他的帶領(lǐng)下，數(shù)百名皇城司士卒結(jié)成隊列，迅速堵上了缺口。
劉安本人更是躍馬揚刀，一刀披向敵軍前胸，只聽“鐺！”地一聲，火花四濺。
那名鐵鷂子悶哼一聲竟是毫發(fā)無損，舉起手中的彎刀便向劉安的頭顱砍來。
“好堅固的盔甲！”
劉安一個側(cè)仰躲過對方的反擊，心知尋常刀劍怕是難傷其分毫，于是一刀砍向?qū)Ψ阶畋∪醯鸟R腿。
失了一條馬腿的鐵鷂子終是再也無法支撐，重重地栽倒在地，倒在地上的騎兵被周圍的宋卒用鉤鐮槍、長刀等利刃戳砍而死。
見狀，劉安立即對手下眾人高呼道：“莫要刺砍他們，只管招呼馬腿！”
不怪他要如此叫喊，實在是這些禁軍不經(jīng)戰(zhàn)事從來沒有和具甲騎兵打過交道，只知道眼前披著重甲的黨項騎兵刀槍不入不可戰(zhàn)勝，對士氣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聽他這樣一說，底下的士卒才反應(yīng)過來，揚起手中的刀槍紛紛往那鐵鷂子的馬腿上招呼。
這一幕看在趙煦的眼中，不禁對他給予厚望的禁軍士卒們大失所望。
“我大宋最精銳的禁軍居然在敵人的刀下膽寒，若不是皇城司上前督戰(zhàn)，只怕我軍此時已然敗了?！?p> 沈括倒是淡定，“沒有哪支軍隊生來就是強軍，好鋼都是千錘萬練出來的。”
趙煦想這倒也是實情，一群沒有上過戰(zhàn)場的兵卒，能面對夏軍鐵鷂子的沖陣而不潰散，已經(jīng)十分不容易了。
但看著東邊搖搖欲墜的糟糕情形，趙煦劍眉還是沒有松開。
那五百名鐵鷂子已經(jīng)突入他們陣中數(shù)十丈遠(yuǎn)，縱使此時已被后方的士卒所阻失去了沖陣時駭人的速度，可外圍的缺口卻是大開。
這要再有一股黨項騎兵往里沖，突至中軍或許也要不了多大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