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下)
林北道:“賭徒,永遠(yuǎn)覺得自己能一把翻身。”
閻王道:“幫他中一次,我便可以抽取他的壽元?!?p> 荷官將骰盅往賭桌上一拍,道:“各位,可以下注了。”
矮個男人將十兩銀子捂到發(fā)熱,下了極大的決心,打算將銀子押在大的那一邊。
其他人也都在紛紛下注。
賭場中有一人,在人群中穿梭,突然眉頭一皺,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眼睛掃向眼林北所在的方位,自語道:“明明沒人,為何我能感覺到有淡淡的靈氣波動?!?p> 林北早就察覺到他了,不過沒放在心上。
南國的賭場為了防止有修士混入其中,用術(shù)法作弊,所以都會花大價錢請來修士鎮(zhèn)場子。
這間賭場中便有一名練氣四層的修士。
“定?!?p> 這是林北第一次使用定身術(shù),使用起來還很生疏,定身時間并不能持續(xù)太長。
林北將荷官的手抬起來,看了眼骰子,是小,然后將矮個男子即將要落在大的盤子上的手挪到小的那一邊。
然后解除定身術(shù),讓林北驚訝的是,那個練氣四層的修士居然也被自己定住了,不禁懷疑,自己難道是個術(shù)法天才?
沒有多想,反正對方對自己造不成威脅。
賭場中的那名修士,額頭冷汗直冒,特娘的,好驚險。
那位施展定身術(shù)可是超過他兩個境界的存在啊,一個念頭便可殺了賭場所有人,包括他,即便發(fā)現(xiàn)對方使了手段,但是敢講嗎?
其實(shí)林北的定身術(shù)并沒有定住他,當(dāng)他看見其他人陸續(xù)不動的時候,頓時反應(yīng)過來,那位存在應(yīng)該是使用了定身術(shù),但并不熟練。
無奈,為何不被那個強(qiáng)大的修士發(fā)現(xiàn)他還能動,靈機(jī)一動,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這才保住了性命。
然后快速走出去,娘的,在賭坊里膽戰(zhàn)心驚的可太難受了。
矮個男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怎么放在押小的這邊,當(dāng)即就慌了“我明明要押大的。”
想要把銀子拿起來,換一邊,卻被一只粗糙大手把銀子按住,矮個男子抬眼看去,是個大漢,對方道:“賭坊規(guī)矩,買定離手?!?p> 矮個男子心里委屈,哇的就想哭了,瞄到先前借他錢的人眼睛看過來,慌忙地低下頭,不敢去看,心里想著“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開...”
“??!”
矮個男子不敢置信地爬到賭桌上,看著骰子顯示的小,喜出望外,將自己贏得的銀子盡數(shù)抱著。
內(nèi)心暗爽:“難道是我倒霉久了,連老天都看不下去,特意幫我的?”
突然,感覺身體沉重了許多,一根白色的頭發(fā)從頭頂滑落,沉浸在喜悅中的矮個男人并沒有注意,繼續(xù)數(shù)著銀子。
殊不知因?yàn)樽约旱脑?,減少了十年壽元。
閻王翻看生死簿,查看對方“清晨,矮個男人因還不起賭債,而被人活活打死?!?p> 林北和閻王走了,繼續(xù)找下一個目標(biāo)。
在一個未打烊的酒館中,見到了一群喝酒劃拳的男子。
他們喝的上頭,肚子里的話一個勁往外拋,當(dāng)談?wù)摰侥信聲r。
其中一人單腳踏在椅子上,舉起杯子向同桌的人道:“諸位兄弟,說實(shí)話,我非常喜歡公孫翠翠姑娘,只要能娶她為妻,即便讓我少活十年都行?!?p> 林北并不想要他的壽元,對方不過是個舔狗罷了,沒必須付出這樣的代價。
閻王翻開生死簿道:“李豺,一心愛慕著縣里一個女子‘公孫翠翠’。
“他現(xiàn)在的生活,全靠著父親生前留下的銀兩,近來他常常喝酒,花了許多。
“每月又得給母親請郎中抓藥,也花去不少,這么下去,他恐怕得要出去做活,這對好逸惡勞的他而言,母親像個累贅...
“回到家,看向臥病在床的老母親,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狠下心,趁著夜深,把自己的老母親背到懸崖邊,屁股一頂,老人家摔得血肉模糊。”
生死簿記載著凡界每個人的生平。
林北聽完之后,搖搖頭,如此不孝之人,本就留之無用,殺了親生母親,按照南朝律法,該死。
使用讀心術(shù),從他腦中知道了公孫翠翠的信息,然后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xiàn)時,在公孫翠翠的房門外,公孫翠翠趴在窗臺,看著天空的月亮,憂慮道:“希望只是身體不適,千萬不要有孩子啊?!?p> 林北隱身進(jìn)入她的閨房,見到了對方的肚子,以林北的醫(yī)術(shù),一眼看出,有了。
對方明明還未婚嫁,這下有了孩子,只怕名聲不保啊。
讀取對方心中所想,好家伙,原來她喜歡上縣里一個有婦之夫,因?yàn)槟筒蛔〖拍?,和對方發(fā)生了關(guān)系,結(jié)果有了孩子。
“套個魚泡都好啊?!绷直睋u搖頭。
對方是個妻管嚴(yán),休了妻子是不可能,再娶一個也是不可能,這就苦了公孫翠翠。
林北給她支招:“出門,往東走二里路,再往北三里路,你會見到一個酒館,里頭有個叫做李豺的男子,敬老尊賢,為人實(shí)在,而且對姑娘你早已暗生情愫,可以請他當(dāng)未出世孩子的爹,此來,姑娘的煩惱可解,對方的相思病也可治好?!?p> 公孫翠翠茫然地尋找聲音,發(fā)聲者明明就在屋子里,為何看不見?
難道是上蒼垂憐,特來助我,機(jī)敏的她很快記下林北的交代,匆匆出門,去找李豺。
酒桌旁。
李豺喝了一杯又一杯,心中對公孫翠翠的愛意深了一分又一分。
驀然聽見愛意滿滿的聲音——“李郎?!?p> 李豺眨巴眼睛,看見了來人,大喜過望,心想自己的誠心感動了上天,居然在這時候見到了公孫翠翠姑娘。
當(dāng)即借著酒勁表達(dá)了自己的愛意。
公孫翠翠扭捏地回應(yīng)。
二人相擁在一起,在眾多好友的見證下,約定終生。
閻王將李豺的壽元抽走“七個月后,公孫翠翠誕下一枚黑臉男娃,李豺在被親友的嘲諷中,羞怒不已,氣急攻心,活生生被氣死?!?p> 林北的閻王繼續(xù)找人,再來個一二十年的壽命就差不多了。
來到一處大戶人家門前,只見一個衣著華麗腆著大肚子的地主對一個佃戶道:“現(xiàn)在正是用人之際,你這么走了,讓我去哪招人?”
佃戶可憐巴巴地求他:“老爺,俺聽老家的親戚說,俺娘快撐不住了,我想回去賠她老人家最后一段,您就成全我吧?!?p> 地主嘆了一口氣道:“既然我苦口婆心無用,那你回去吧,不過這三年的工錢,我是一分不給?!?p> “老爺,不行啊?!钡钁艄蛳聛恚刂骺牧巳齻€響頭道:“我在您這干了三年,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每天只能睡兩個時辰,還因?yàn)檠?,翻來覆去難以入睡,就指望這點(diǎn)錢可以讓俺娘臨終豎舒服一回?!?p> 地主心想,人他是一定不會放走的,錢他也是不給的,誒,就是要這傻佃戶把活干了還拿不到錢。
于是生出一計(jì):“其實(shí)我早已派了郎中去醫(yī)治你娘,郎中說你娘起碼還能活十年,我怕你干活分心,便一直沒說?!?p> “真的?”佃戶擦去眼淚,不敢相信,大伙口中的扒皮鬼居然如此心善。
“當(dāng)然啦?!钡刂骺隙ǖ鼗卮鹚拔铱梢杂梦业纳l(fā)誓,如果騙你,就讓我少活二十年?!?p> 佃戶信了,老爺都拿性命做擔(dān)保,可以相信。
“趕緊用衣服擦擦眼淚,然后把茅房刷了?!钡刂髋闹蠖亲?,喜洋洋道。
心中偷笑,他老爹當(dāng)年也是這么忽悠佃戶的,結(jié)果活到了九十歲,無疾而終。
而他從十四歲開始,為了取信佃戶,就用性命發(fā)誓,一直到今天,不還是活蹦亂跳。
林北按照佃戶腦中所想,很快就到了他的家中,破舊的草屋中,一個老人正躺在床上,不斷咳著血。
他的性命猶如桌上暗淡的燭火一般,走到了盡頭。
地板留下了林北的腳印“好厚的灰塵,近期壓根沒人來。”
林北判斷,地主說的是假話,唉唉,何必要拿命來賭呢。
如風(fēng)中殘燭的老人看見了林北道:“你是來接我的嗎?”
林北搖搖頭“來救你的?!?p> 老人咳的時候,床板發(fā)出咯吱的聲音,干癟的嘴巴發(fā)出聲音:“是狗兒請你來的嗎?”
狗兒是她的兒子,也就是那個佃戶的名字,林北從佃戶的腦中得知。
林北道:“不是,但他很快會回來看你,我的任務(wù)是把你治好,你的任務(wù)時等他回來。”
老人渾濁的雙銀一直盯著林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夜過去,林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你體內(nèi)的沉疴清除大半,接下來照著我的方子按時吃藥,可以多活十年?!?p> 然后起身出門,只聽到后面有一頓艱難的起床聲,一夜沒說過幾句話的老人家勉強(qiáng)爬起來,用手支撐著身體,緩緩地下了床。
雙手合十,僵硬的雙膝要朝著地面跪下,向林北行跪拜禮。
林北背在身后的手輕輕一托:“舉手之勞,無需行此大禮?!?p> 身形消失在原地,對方比自己年長許多,受不得她的跪拜。
林北離開后,老人并沒有聽他的話,仍是跪下,虔誠道:“多謝仙人。”
行至半途的林北笑笑,愿力無處不在。
地主這邊,閻王看著生死簿道:“這人本就剩下二十年的壽元,這么一抽,過兩天就該去地府報道了?!?p> 林北替閻王感到高興:“出來一趟,幫你增加了三只鬼,業(yè)績蹭蹭就有了?!?p> 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