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下班之后,會直接來魯興賓館。這里距離憲兵隊,只有一個街區(qū),都在經(jīng)四路,魯興賓館在緯三路,憲兵隊在小緯二路。
魯興賓館是集澡堂、旅館、飯館、膏店四合一的大樓,原來的老板經(jīng)營不善,以極低的價格轉(zhuǎn)讓給江日勝。
這里有飯館,不用回家做飯,有大廚給他做。想吃什么,輪著花樣來。無論是魯菜還是川菜、湘菜或粵菜,都沒問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可以不重樣。
他在飯館有自己的專用座位:一號桌。
這是個小卡座,可以四人同時用餐,兩旁用隔斷攔了一下。
江日勝到一號桌后,發(fā)現(xiàn)有人在暗中觀察自己。一男一女,男的看了自己一眼后,馬上轉(zhuǎn)過身子。女的正好坐在對面,目光不時飄向這邊。
蘇志華一邊大口吃著飯,一邊低聲說道:“就這么個東西,我一拳就能打碎他的腦袋?!?p> 蘇志梅提醒道:“不能輕舉妄動。哥,這里的飯雖不要錢,但也不能像餓死鬼投胎一樣,吃三大碗就可以了,要不然所有人都得注意你了。”
江日勝長得很普通,普通到她看了兩眼竟然沒記住對方的相貌特征。江日勝就是那種扔進人堆,一轉(zhuǎn)眼就找不到的那種。如果一定要說特征的話,可能是那雙眼睛,目光深邃有神。
“小梅,這里的伙計怎么是女的?”
蘇志華無奈扔下筷子,他還能吃兩碗,但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只好眷戀地望了一眼桌上的飯菜,強迫自己將目光轉(zhuǎn)向別處。
蘇志梅說:“聽說是從上海那邊興起的。哥,你說我在這里當(dāng)服務(wù)員好不好?”
林書計讓自己接觸江日勝,在他的賓館當(dāng)服務(wù)員,肯定能接觸上。
蘇志華馬上說道:“你怎么能干這種事呢?真要找活,也是我去找,你在家里做飯就行了?!?p> 蘇志梅是他的寶貝妹妹,讓她干伺候人的事,那可不行。
蘇志梅的嘴朝江日勝的方向呶了呶,輕聲說:“這是為了工作需要?!?p> ***
“江先生,今天的菜口味可以嗎?”
江日勝剛吃完,走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國字臉,留著小胡子,剃著寸板頭,穿著西裝,顯得很有精神。
他叫肖希泉,是魯興賓館留任的副經(jīng)理,在經(jīng)營和管理上很有一套,負(fù)責(zé)賓館的具體事務(wù)。江日勝接手后,雖掛著經(jīng)理的頭銜,但只管賬房和人事,其他全部交給肖希泉。
“今天的一品豆腐不錯,糖醬雞塊恰到好處。最重要的是分量剛剛好,全吃完了?!?p> 江日勝覺得菜的質(zhì)量有所下隆,就跟肖希泉提了,讓他整改。另外像衛(wèi)生問題,服務(wù)問題,他只需要發(fā)表意見,改正是肖希泉的問題。
肖希泉松了口氣:“那就好?!?p> 江日勝昨天提出來,菜的口味差了,食材也不新鮮。另外,江日勝還特別提出,給他做的菜一定要小份,絕不能浪費,哪怕是菜湯,江日勝都要就著飯一起吃了的。
如果做多了吃不完,江日勝會很心疼,他可是很節(jié)儉的。
江日勝正要說話,蘇志梅突然走了過來,落落大方地說:“兩位經(jīng)理,我想在這里當(dāng)服務(wù)生可以嗎?”
這里的房費這么貴,他們帶的經(jīng)費有限,既能解決經(jīng)費問題,又有利于接下來的任務(wù),機會不容錯過。
肖希泉看了蘇志梅一眼,問:“你是這里的客人吧?”
他是賓館副經(jīng)理,整天跟人打交道,眼光非常厲害。
蘇志梅平靜地說:“對,我們兄妹來泉城投親戚,結(jié)果親戚搬走了。如今盤纏不夠,想借寶地解憂?!?p> 肖希泉目光望向江日勝:“江先生……”
他是副經(jīng)理,負(fù)責(zé)日常工作,人事由江日勝負(fù)責(zé)。
江日勝點了點頭:“你先去忙吧,我跟這位小姐聊幾句?!?p> 看來自己的感覺沒錯,這個女人不簡單。
“小姐貴姓?”
“免貴姓蘇,蘇志梅,大連人,中學(xué)畢業(yè),能吃苦耐勞,還會說一點英文。”
“哦,那在我們這里真是屈才了?!?p> “江先生能解我燃眉之急,志梅感激不盡?!?p> “你剛來泉城,肯定沒有居民證,親戚搬走了,也找不到保人,這可不太好辦……”
蘇志華坐在遠(yuǎn)處盯著江日勝,總覺得江日勝不懷好意地盯著蘇志梅的臉和胸,心里一團怒火燒起,梗著脖子就走了過去。
“多謝江先生,那我明天就來上班。”
“好好工作,以后我用餐,指定由你服務(wù)。”
“江先生,我哥能不能也在這里工作?”
江日勝看了蘇志華一眼,搖了搖頭,說:“不行,他吃得太多了,養(yǎng)不起。”
不管蘇志華兄妹是什么人,來泉城有什么目的,江日勝都愿意幫他們一把。魯興賓館經(jīng)常有憲兵隊的人出入,蘇志華性格耿直,不適合在這里做事。
蘇志梅勸說道:“吃得多干得多,我哥一身力氣呢?!?p> 江日勝淡淡地說:“一身力氣去拉黃包車吧。”
蘇志華正要走向前與江日勝理論,卻被蘇志梅拉走了。
回到房間后,蘇志華憤憤不平地說:“江日勝憑什么讓我去拉黃包車?我是戰(zhàn)斗英雄、偵察排長,殺過好幾個小鬼子,他一個臭漢奸,我一巴掌就能扇死他。”
蘇志梅說道:“臭漢奸也有臭漢奸的用處,他答應(yīng)給我報戶口,就落在魯興賓館。這是江日勝的生意,以后遇到有人盤查,算是張護身符呢。”
蘇志華惡狠狠地說:“看到他下流的目光,就想把他眼珠子挖出來喂狗。他會這么好心?我才不信呢。”
“來這里工作,原本是要鋪保的,江日勝知道我投親無果,就免了鋪保,只要保金??畚野肽晷剿?dāng)押金?!?p> “半年薪水?他比那個地主老爺還惡毒,簡直就是個黑心資本家?!?p> “他貪財對我們是好事,而且江日勝還喜歡吹噓,說不定以后可以從他嘴里套出有用的情報呢?!?p> 蘇志華警惕地說:“聽你的意思,還想接近他?不怕他貪財,就怕他貪色!”
像江日勝這樣的男人,絕對不能染指妹妹,否則,他會一槍打爆江日勝的頭。
蘇志梅不滿地說:“你忘記林書計的話啦?”
“少拿林書計來壓我,這是家事。”
“這是工作,是林書計交待的任務(wù)。明天先去租房,下午與工委的同志接頭?!?p> 只要抬出林之章,蘇志華馬上閉嘴。
可大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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