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下指紋的識別光亮起,穿著圍裙的林朝歌,順利地將右手握著的,前天新買的手機解鎖。
周五發(fā)生的事故讓男人有些措手不及。雖然還好突然冒煙的手機并沒有爆炸,但是等送到修理店的時候,負責修理的華人小哥還是很遺憾地告訴林朝歌,這臺伴隨了他一年的電子伙伴,已經(jīng)橫死了。
于是他只能含淚當場又買了一臺。
打開新手機,看著數(shù)個小時的時間里沒有增加的未讀郵件和未讀消息,林朝歌又一次地真實地感受到了辭職以來的清閑。
不過直到兩天后的現(xiàn)在,他也像是完完全全忘掉了手機出事時,他正要做的事情,沒有再去試圖去檢索西野七瀨的信息。至于西野和橋本認識的這件事,也像秋天鋪散在石質人行道上的一片落葉一樣,夾雜在很多很多的瑣事之中,被環(huán)衛(wèi)工人干干凈凈地清掃掉了。
今天是周日,是參加自己報名的烹飪課培訓班的第一節(jié)課的時間。
告訴了奈奈未中午會準時回來吃飯后,林朝歌又重新將手機熄屏,放入圍裙的正面口袋之中。
看了看四周的同班同學,男人發(fā)現(xiàn)穿著和自己同款圍裙的年齡各異的男士們,都愁眉苦臉地站在自己的桌子前。
在電視劇中經(jīng)常描繪的,一位像玉木宏那般張揚帥氣的男人,在料理課堂上用著他爐火純青的技藝征服一眾家庭主婦的情景,雖說不是不可能存在,但是一定和林朝歌無關。他很明智地選了一個能從很基本的烹飪手法教授起的男性培訓班。而班上的同學,也都是被一些從未接觸過料理的廚房萌新。
就連老師,也是一位滿臉橫肉,看起來就能顛勺三個小時不休息的資深大廚。
“先生們,今天第一課,我們從刀工學起?!崩蠋煖厝岬穆曇艉退麅春莸耐獗碛兄鴺O大的反差。
“首先無實物,來演練一下手法。注意左右手拿刀和拿著原料的方法,右手要握緊刀把中間的位置——不能靠前也不能靠后,左手扶著原料,而且五個指頭要保持90度彎曲姿勢...”
“咔嚓”某位先生好像切到了什么東西,接著,有些痛苦的聲音便在教室中響起...
…
“電話——電話來了——電話——電話來了....”
“朝歌桑,你周四有時間嗎嗎?”坐在車里,掐掉了奈奈未親自錄制的電話鈴聲后,北野光幽有些失真的聲音便從嶄新手機的聽筒中傳來。不過通話的不暢其實并不是手機的問題,而是因為女人此時正處在一個很嘈雜的環(huán)境,而身側環(huán)繞的雜音大大限制了她自己手機的收音效果。
“額,你確定是周四么?今天才周日啊...”林朝歌將拿著的電話交換到了右手,看了看車輛中控上顯示的日期,回答道。
“啊,這是因為因為我下周有事要出個短差,很有可能到時候忘了跟你說了...”北野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還好并不影響意思的理解。
“能拜托你在周四的時候,到銀座那邊的櫻屋鯛魚燒店,買大約三十人份的鯛魚燒伴手禮嗎?我今天去橫濱這邊的業(yè)務超市買東西的時候突然想到了,開拍的那天我們去劇組,如果不帶點禮物的話,好像有些不合適?!睒I(yè)務超市可以看做日版的批發(fā)市場,而當中販賣的食物和日用品,有時候甚至會比批發(fā)市場的更加的便宜。
看來北野也是個勤儉持家的人,又或者是她的錢,都已經(jīng)被花在了昂貴的鏡頭上了。
“櫻屋的么?我家附近好像就有一家來著...好的,沒問題,是作為伴手禮的是吧?!绷殖璐_認到。
“嗯嗯,是伴手禮。那就拜托了...記得開發(fā)票...”
掛斷了電話。林朝歌在自己手機的備忘錄中,仔細地記載下了剛剛領取到了任務。接著,他就重新打著車輛的火,離開了烹飪教室所在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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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洗漱了一下,輕輕踏上二樓客餐廳的地板,林朝歌發(fā)現(xiàn)餐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微微冒著熱氣的午飯。但是奈奈未卻不知道為什么,不在這里。
“娜娜?”男人的問詢沒有得到回應。
去哪里了呢...
林朝歌的心里有了些猜測。接著他便走到三樓的走廊中,瞧見了自己和橋本的房間的,那扇被開了一條縫隙的門。
男人走到門前,剛準備推開門,就看見縫隙那邊,奈奈未正戴著一具頭戴式的耳機,側身對著自己。
橋本穿著一件紋著藍色豎條的長款襯衣,肩上披著一件亞麻色的羊毛披肩,放松地背靠在床頭。女人戴著眼鏡,聚精匯神地正盯著手上的平板,不知道正在看著些什么。
林朝歌敲了敲身側的門,試圖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奈奈未也聽到了指節(jié)和木質門板接觸的聲音,側過頭,鏡片之后的那一雙大大的眼睛,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了門外的林朝歌。
“我回來了哦。是不是可以開飯了?!蹦腥丝粗∠露鷻C的橋本,問道。
“當然了?!迸溯p輕抖了抖腦袋,讓剛才被耳機壓出淺淺痕跡的頭發(fā),重新遮住耳朵。
“娜娜,你剛才是在看什么電視劇嗎?”樓梯上,橋本身后的林朝歌,看著她一小步一小步地,有些歡快地跳下樓,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
“是的。不過,嗯...怎么說,是比較久遠的電視劇了吧?!睒虮咎蕉堑牡匕迳希瑢翘菘诘男±?,輕輕地踢到餐桌的底下。
“是喜劇么?”
“喜劇,倒不是吧...不過應該是一部很歡樂的電視劇吧?!睒虮纠_自己座位的椅子,坐了上去。
“以后有時間的話,再跟小朝你一起看。趕緊吃吧,飯菜快涼了?!?p> ————————————————————————————
感覺早春的風還是帶著一絲絲的涼意,林朝歌站起了身,將右手盡可能伸到離自己軀干遠一些的地方,防止手上蘸著油漆的毛刷,不小心刷到自己的衣服而留下污漬。
吃完中飯后,奈奈未又一次被朝日電視臺的奪命call給鎖到客廳里加班了。而自己,則被委以重任,到天臺上為一些容易腐朽的木質物件重新刷上油漆。
天臺的防臺風玻璃門,被男人鎖得死死的。畢竟他也不想油漆的刺鼻味道,飄到奈奈未的身邊。
“好了,刷完這一部分,就差欄桿那一點了...”林朝歌提起手邊的小漆桶,走到東邊的木頭欄桿邊上。
從天臺的這一邊向下探身,林朝歌看到樓下窄窄的人行道中,一個穿著時尚的白裙長發(fā)女孩正輕盈地走過,消失在路的另一頭。
而隔著人行道,則是另一戶的房子。島國的建筑密度有些高,所以鄰居之間,挨得都還挺緊密的。不過還好的是,由于法律上的規(guī)定,新建房屋的采光時間應該有一定的最低設計要求,因此真正住起來的話,其實也不算太難受。
鄰居的天臺上,一只呆呆傻傻的八哥犬正站在空調外機箱上,將自己的短短的前腿扒拉在圍墻上,看著準備刷漆的林朝歌。
“......”作為人類,林朝歌自然不理解這個看起像一個煤氣罐的犬科動物的想法。他將漆桶放在腳邊,重新為毛刷蘸上了油漆,準備一鼓作氣,結束天臺的工作。
“...怎么長草了?!?p> 透過棕色木質的欄桿向下看,男人發(fā)現(xiàn)有些積土的雨水槽的中間,不知道什么時候,悄悄長出了一株青綠色的雜草。
林朝歌看著這株可能會最終用蔓延的根系堵塞住雨水通路的植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放棄了重拳出擊的想法。
接著,他便放下手上的刷子,將天臺角落,搬家時候購入的一直閑置的小花盆拿了過來。
用園藝鏟,將雨水槽中的土和草,都轉移到了這盆花盆之中。林朝歌還貼心的為新的成員,和其實已經(jīng)居住了一段時間的老居民,一起澆了一些水——花盆空閑的時候,自然會有隨風飄來,或者是由鳥類帶來的種子,入住到土壤里生根發(fā)芽。
將花盆放在天臺的入口側后,林朝歌便回身,繼續(xù)投入到剛才中斷的刷漆大業(yè)之中。
也許是之前轉移雜草的時間花的有些多了,剛才一直幫忙遮住太陽的云層,這時候也已經(jīng)離開了。陽光為下午的空氣加了加熱,不過還好林朝歌的動作還挺利落,在溫度真正上來前,及時地為每一根欄桿,都刷上了新的油漆。
收拾了工具,男人又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站了一會。等著油漆的氣味完全消散后,林朝歌才重新打開天臺的門,準備回到屋子里面去。
經(jīng)過剛才挪到入口旁邊的花盆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步子,看了看盆內還掛著剛才澆水留下的水滴的植物,心中也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舒適。
“這就是春草啊?!?p> 重新關上門,在男人沒有看到的身后,花盆中的幾束植物,悄悄地舒展得更高了。
而同時,男人塵封的記憶的角落,蠢蠢欲動的種子,也終于抽出了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