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歌如釋重負般松了松漁夫帽的系繩,有些粘稠的纖維觸感,立馬被干凈地消除了——這也好讓剛剛浸潤了汗水的肌膚,得到片刻喘息的機會。
衛(wèi)生間已經有一個人在了——但顯然,他并不是專程等待著男人的到來——正如林朝歌此行不是來找他一樣。
留著短短波波頭的矮小男子,穿著一件有些奇怪的背帶褲,站在最里面的位置。等到他經過林朝歌的身后的時候,從鏡面反射的影像中看來,林朝歌覺得似乎感到了些許的眼熟。
不過男人倒是也沒有深究。等到在洗手臺用清涼的水潑灑在臉上的時候,林朝歌似乎就已經將他完全遺忘了。
“林老師,他們剛才先往那邊去了?!惫残l(wèi)生間的門口,年輕的學生指著不遠處的人群。男人不知道為什么其他人要專程留下一位年輕的女士等待著自己,但是為了避免可能的尷尬,他還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朝著戶外裝扮的小野憐點了點頭,“那我們趕緊追上吧?!?p> 今天雖然是工作日,但是很碰巧的是,幾位老師都沒有課。于是研究室的大家商量后,就決定在東京附近的山上,組織一場野炊活動。
“很少看到東京有開發(fā)得這么好的山啊?!绷糁贪l(fā)的小野憐今年二十三歲,語氣和動作之中,都充滿著年輕人令人羨慕的活力——她的背上,甚至還背著大包的野炊用具。
本來林朝歌是想幫她分擔一些的,但是卻被小野果斷地拒絕——而且男人看她,也似乎絲毫沒有受到重物的影響,于是只能作罷。
“小野桑不是東京本地人么?”林朝歌問道。雖然他也知道,就算是老東京兒,也不可能將這座巨大的鋼鐵巨獸的一點一滴,都牢記在心中。
“啊,我是琦玉的。是這幾年才搬到東京來?!焙苌儆信鷷x擇這么硬核的工科專業(yè),所以林朝歌對她的印象,還算是比較深刻的。
“這樣啊...不過的確,竟然還有修繕得那么好的公共衛(wèi)生間。”同大陸不同,日本許多的山,都保存著相當自然的原貌——所以這里的登山,往往并不是踩著有著扶手的階梯甚至是平坦的柏油路,而是真正地字面意義上的,在亂石和泥土地之間穿梭的登山。
“林君,最近工作上,又遇到什么難題么?”也許是回歸隊伍的動靜有些大,剛剛還在領頭處的一位銀發(fā)老人,卻回過頭來,注意到了林朝歌。他一邊用登山杖向前探著,一邊像是隨口一說般問道。
“山月老師,我沒問題的。”林朝歌回復道。山月孝是研究室的負責人,也是小澤一郎學生時代的前輩。正是走了他的路子,林朝歌才能被拉到早稻田來——雖然當然也有他個人努力的原因在其中的。
“那就挺好的?!鄙皆滦⒏蓛衾涞亟Y束了話題。
按照輩分,年輕的老師和抓過來的學生們自然應該落在最后。但是在前面的老師們,似乎也不是無縛雞之力的老骨頭——隊伍行進的速度,反而是異常地穩(wěn)定。
“林老師,”一邊的小野突然低聲開口道,“剛才在您前面出來的那位先生,您有印象么?”她問出了一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怎么了?”男人有些迷惑。
“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他應該就是那位演員,濱田岳桑吧?”小野說出了一個林朝歌之前在哪里聽說過的名字。
“而且他的扮相,似乎就是最近放送的那部不倫喜劇的樣子——”小野憐補充道,“林桑有看過嗎?”
“不倫喜???是和...”林朝歌覺得應該不會這么巧。
“就是和乃木坂的山下美月桑共演的那部劇啦?!?p> “林桑知道嗎?山下美月?”
...
“林桑!”盡管林朝歌努力想將自己藏在燒烤雞翅產生的煙氣之中,卻還是被來者精確地定位到了。
“啊,是山下桑啊...”慢慢扭過身來,扯出笑臉,林朝歌一眼就看到了穿著土黃色女士獵裝的山下美月。
女孩的身后,跟著的是嘈嘈雜雜的劇組——看樣子,他們是剛剛結束了上午的拍攝。
“果然是你…林桑怎么今天也在這里?”女孩的眼中,驚喜的色彩就連在一旁大快朵頤著牛肉的小野憐也看得出來——林桑怎么和她認識?她有些不太合適的揣測。
山下美月確實沒有預料到林朝歌——她畢竟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誒...嘿...”男人有些尷尬。
“山下桑嗎!我叫小野憐,是林老師的...學生。”小野卻站了起來,搶先自我介紹道。
“小野桑你好...”
“我們今天是研究室的活動,林老師也一起來的?!蓖罂戳丝?,其他的老師和學生,正拿著魚竿,還在不遠處的河邊排排坐著。接著,小野又轉過身,“那邊是其他的老師和同學。”
“啊,是這樣啊。我是跟著劇組來的。剛剛拍完了外景,就在這里燒烤聚餐了?!鄙较旅涝掳咽纸徊嬷?,藏在身后。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林朝歌身前的雞翅。
“哇,真的好香?!彼u價道。
“額...要試一下嗎?”雖然不知道如何應對才好,林朝歌還是發(fā)出了邀請。
“是我們家祖?zhèn)鞯拿刂婆浞?,山下桑也來試試吧?!毙∫皯z卻直接給她遞過去了放在錫紙盒之中的雞翅。
果然不是朝歌君的手藝啊...雖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山下美月還是微微感到有些失望。
“謝謝啦?!蹦闷鹂曜樱R的牙齒咬在干脆的雞皮上,嘎吱嘎吱的輕響,林朝歌的注意力莫名地被女孩的唇所吸引。
“...”
微微前傾著身子,山下美月剛才嘴唇的高度,下一秒就被帶著漣漪的湖面所代替——突如其來的對視,讓男人措手不及。
有如被靜電所接觸,趕緊看向女孩身后不遠處的劇組——林朝歌發(fā)現(xiàn)了在剛才偶遇的濱田岳。
男演員正和工作人員一起,擺放著凳子。用布料墊著,他們將設備放在一邊的高地石頭上,其他人則幫忙擺著四個排成一列的大號燒烤爐。
似乎是女孩經紀人的年輕女性看著這邊的三人,躊躇著,不知道是否該上前詢問。
而這邊,看到了林朝歌的局促,山下美月不禁愉快地輕笑了起來。然后,她便對著小野憐說道:“真的很不錯?。⌒∫吧?,不知道你的配方是否可以...”
“哈哈,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都是我母親做的。不過可以的話,我以后可以替山下桑送過來一點...”小野憐總覺得自己剛才察覺到了有些不對的氛圍。但是看了看若無其事的林老師,似乎也還是非常的正常。
“那太好了??梢约右幌侣?lián)系方式嗎?”山下美月顯得特別的主動。
“啊,可以的...”接著兩人便交換了LIne。
“哎呀。出大事情了?!蓖蝗?,劇組那邊有人意識到了什么。
“有一部分木炭落在那邊的車上了...”原來是關于燃料的小問題。
“誰可以幫忙去取一下?”明顯是管事的,穿著導演夾克的男人提出了問題。
幾位年輕的雜務領了任務,過了幾分鐘,便帶著木炭回到了營地。
接著,那邊便開始生起了火。
“小野君..快來幫幫忙,這魚...這魚,好大的力氣。”早稻田那邊似乎又遇到了問題——于是力氣出人意料大的小野憐,便趕緊離開了兩人,朝著正在和大魚搏斗的老人們跑去。
小野離開后,在林朝歌的幫助下,山下美月將雞翅的骨頭收入了垃圾袋。
看著朝著自己招手的經紀人,山下美月俏皮地回復了一個知道了的手勢。
“山下桑,你現(xiàn)在要過去了嗎?”林朝歌問道。
“嗯...”瞥了一眼將釣竿彎成銳角的小野憐,山下美月又看向了男人。
一只黑色的蝴蝶不知道從哪里飛來,飄落在林朝歌的右肩膀上。
昆蟲纖細的長觸角輕輕擺動著,讓翅膀上反射出來的光麗的色彩,在陽光下,顯得更加迷幻。
“嗯...”
“我之前說了?!迸⑿χ斐鍪?,替林朝歌將停在他肩膀上的蝴蝶,輕輕地趕走。
“請林桑,叫我美月?!彼粗瑧B(tài)度顯得異常地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