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世界意志（下）
光正看著那說出顛覆神界的話語的水晶球，感到連火花都盛了幾分。
它要利用我；不過既然它的意愿如此強烈，是不是可以反過來利用呢？
但是，這詭異的灰暗，令人不愿親近。
“顛覆神界——恐怕現(xiàn)下是你的考慮，不是我的考慮吧?！惫庹f道，留了口子。
“這么看，你不相信我？”世界意志說道，“難道剛才的記憶，沒有讓你領(lǐng)會到我的威能？”
“就算你是一個境界在我之上的強者，那便能顛覆整個神界嗎？我可不會做炮灰?！惫庹闹邪档溃词鼓腔疑约翰荒艿钟?，誰知道神王如何呢？何況神界可是有五位神王啊。
不過，卻并未這般顯示自己的立場，而是說道：“威能固然是讓我大長見識，可你我素不相識，如何便知你要推翻神界呢？”
“也罷，不知者不罪；何況你的不知，責任也該算在神界頭上。”
“凡人，聽好：我乃這個世界的世界意志，由天地元氣化成，掌握這此世氣運。所以，本來，我才是此方世界的主宰；怎奈神界設(shè)下陰謀毒計，它們本該各安其位，卻忽而聯(lián)手，又用上那亙古遺物，才將我肉身封印，化為這單純意志，不能直接肉身主控整片天地，只能在這一隅異界，以現(xiàn)在這般顯現(xiàn)?！?p> “機緣巧合，便棲身在這十萬年魂骨之中，因為這其中的能量，最是精純?！?p> 看著準備復仇卻向他長篇解釋的世界意志，光正自忖己身必是有用棋子，索性冷冷道：“所以，你便毀滅了金翼雕的殘魂，是不是？”
“世界意志并不會肆意妄為，”那聲音繼續(xù)，“若非金翼雕要阻止我汲取那姑娘的武魂之力，又如何用得著燃盡殘魂？”
原來，那股能量之所以變得溫順，是金翼雕用自己最后的力量，設(shè)下的保護！
光正含怒道：“為了一己復仇的私欲，便要吞噬人的精魂。這樣的復仇，請你自己去罷！”
世界意志淡漠道：“這不是復仇的私欲，而是校正的大道；個人的犧牲，也是不得不然，或不若說，使她這一介凡人的常見的死亡，賦予了真正不俗的價值?！?p> “人在你心中就是這般卑陋，只配做你的工具么？”光正皺眉喝問道。
世界意志也不惱，淡淡道：“沒錯。人算什么？天地不仁，大道無情?！?p> “天地固然是先成于人；但若非人，又如何化出這番天地間的意志來？那便不過是一片荒地暗天，又如何呢？”光正目光炯炯道。
世界意志依舊淡漠地說道：“雖看你有些智慧，卻也不過較凡人稍為伶牙俐齒；肉軀的凡人，果然不足語大道；也罷，終究是血氣軀體，如何能與天地元氣所化相比？”
光正沉聲道：“也許，天地元氣所化較之人的血肉，更有靈性；但你也不過是這片天地所塑成，恐怕也不能與化出這片天地的道化成的肉身相比擬吧！”
世界意志，似乎終于帶了情感似的，回擊道：“何物小子，休得胡言！那大道，是一切所生的根本，又如何會有肉身？況且就算依你的荒誕之想，那也是他，又豈見得人呢？”
“不錯，天地確實很大，也足以輕易毀滅一個人；但天地無知，人心卻能包含萬理，體認真詮，豈非氣吞六合、包括天地嗎？”
“好，既然你要逞口舌之利，我也不多與你計較；只是你可要想清楚——沒有我，你如何戰(zhàn)勝有著修羅為首諸神撐腰的唐三呢？”
“聽你的口氣，不但唐三，即使修羅，你也能一鼓而下？”光正撇嘴道。
“不錯。天道輪回，萬物歸位：那修羅縱然揮劍，又如何阻止我的腳步？這個世界的一切，終將按照應(yīng)有的秩序展開?！?p> “那我們呢？”光正說道，“我們這些剩下的人呢？”
“順天從道，這個世界的秩序里自有你們的位置，”世界意志淡然道，“只要你們虔敬服從，便會發(fā)現(xiàn)，這世界的意志不是任性，而是絕對?！?p> “可笑?！惫庹淅涞?，“既然如此，我的選擇便與金翼雕無異！”
“怎么，你不想復唐三之仇了？”世界意志冷笑道，仿佛抓住了命門。
“沒齒難忘；可是，我也知道，驅(qū)狼進虎，絕非理智之人所應(yīng)為。”
“唐三不過是個禍及天下的強者，關(guān)系越遠、影響便越小；而你卻要確確實實奴役每一個人！打倒一個唐三，換來一個萬倍的唐三，那還是請你看看在這方天地里，能否從我的尸體上跨過去吧！”
世界意志聽了，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還是有自知之明，雖然剛才大言炎炎，總算還知道自己與我作對，便只有尸體一途?！?p> 笑畢，便也不再多說，六道灰色的鎖鏈，直向光正束縛而來。
“還是擺出一副循著至理的樣子么！”光正心中暗罵，全身精神力煥發(fā)出來，形成一道無形的防牌，橫亙在鎖鏈與己身之間。
無聲、無息、無影，碰撞只在瞬間；可本來六條的鎖鏈，在碰撞中，卻已然成百上千。
終了，鎖鏈碎裂。
水晶球依舊悠悠轉(zhuǎn)動，光正卻是噴出一大口血。
“不行！”感受到生命力的失去與精神力的混迷，光正皺眉看向水晶球。
這樣消耗下去，自己只會成為此方天地的傀儡，甚至肥料。
但如果，不是糾纏于鎖鏈，而是直擊本體？
不再多想，光正催動魂力，卻發(fā)現(xiàn)魂環(huán)如同被凍結(jié)一般，只有第九魂環(huán)，隱隱召喚著他。
“好！”光正暗想，這不恰好昭示他，到了破釜沉舟的時刻么？
第九魂環(huán)亮起，生命力加快流逝，而魂力與精神力，卻得到爆燃般的提升；勝利之槍的銳尖，更是盈滿了金光，燦若星辰。
“嗬！”不贅一言，不多一式，光正手握勝利之槍，直向水晶球而去！
那一道灰暗的煙幕，本來他一直沒有察覺，在第九魂環(huán)爆發(fā)后的清明中，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但不論它多么強大，世界意志多么寄予厚望，都在長槍的鋒芒下，消融如春冰。
只是同時世界意志釋放的八道暗氣，也亦籠罩而來；那扎在水晶球上的長槍，不得寸進，而即使身軀驟然爆發(fā)出護體金光，暗氣依然席卷而來，光正只覺時間匆匆而去，仿佛自己的已經(jīng)走到了終點，準備安然接受最后的歸宿。
光正靜靜感受著無數(shù)瞬間流過，頹然安堵，仿佛氣命也隨之而去，而又與他無關(guān)似的；只是當著千仞雪出現(xiàn)的瞬間，他才若有所感，漸積漸多，竟無法自抑地喊道：“停留一下吧，你是那樣美！”
雙目猛然睜開，眸中射出精光，牽掛迷情，反而使光正從安寢的醉死中清醒回神，怒視著上方的世界意志。
“哼，不錯，不愧是光武魂；可以告訴你，只有光，在天地之先，令我都羨慕??！”
世界意志說著，不屑地看著重新凝聚渾身氣力的光正：“不過，正因如此，吞噬你那近乎本源的武魂，才最能讓我恢復成世界的主宰。不接受奴役，便領(lǐng)受死亡吧！”
說著，七道蘊含著虛空之力的漩渦，便鋪天蓋地而來，要將光正帶向黑暗的深淵。
而那用生命與精神共同爆發(fā)出的光明，似乎也真的要燃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