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仇敵太蠢太沒挑戰(zhàn)性
郭嬸子的臉色當(dāng)即變得十分難看,一臉不滿地別過頭去。
顯然那個結(jié)果,在郭嬸子看來很不滿意。
郭嬸子兀自生了會兒悶氣,這才重新轉(zhuǎn)過頭,忍不住地打開了話匣子,把這幾天的事情一股腦都突突了出來。
“黑丫兒啊,嬸子跟你說,柳家那幫癟犢子才不是個玩意捏……”
沈易遙聽得目瞪口呆,那副好似被打擊得狠了,反應(yīng)不過來的小模樣,看得郭家三人直心疼。
沈易遙是真的有點兒沒反應(yīng)過來,她沒想到六丫竟然瘋了?她咋那么不信呢?
難道這個時候就有“瘋子殺人不犯法”的說法了?
又是誰給六丫支招裝瘋的呢?
沈易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柳建國。那也算是柳家最有頭腦的文化人了,小學(xué)五年級上了四年半,一般的字都能認(rèn)個全。
柳建國人慫,爹媽卻夠兇,為了爭取大隊長的位置,老柳家這些年沒少鬧出笑話來。
這次六丫如果真的被送進(jìn)少管所,柳家在大柳村就再也抬不起頭了。柳建國的副隊長說不定也得被擼下來。
柳建國可是柳家最出息的人呢!為了保他,別說讓六丫裝瘋,就是她不肯,柳家逼也得把人逼瘋給出個交代。
這時候重男輕女的觀念很重,女人賺工分比男人少,不能上工的女孩,定量口糧也只有男孩的一半。女孩兒出生就被嫌棄由此而來,民間俗稱“賠錢貨”。
再則,老一輩的觀念:兒子是家里頂門立柱的,女兒都是暫時給別人家養(yǎng)的。
柳家生的女兒多,更不值錢,六丫會被舍棄,來個棄車保帥,一點兒也不奇怪。
六丫的膽子還是太小了些,才見她的面兒就崩了心態(tài),再被劉大隊長那么一嚇唬,腦子就徹底被扔在了家。
六丫股子里就有股陰狠勁兒,所以以為自己完了的時候,不是癱在地上嗚嗚的哭,而是一門心思蹦高兒撲向了她,打算跟她同歸于盡。
沈易遙當(dāng)時還覺得遺憾,仇敵太蠢太沒挑戰(zhàn)性,她報復(fù)起來都沒什么快感。
郭嬸子不知沈易遙心中所想,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黑丫兒啊,別難過,這事兒就算不送官,你叔兒和嬸子也不會讓你吃虧,你且等著吧,啊?!?p> 沈易遙忙扯了抹笑:“嗯哪,我不難過,我只是很意外,六丫……真的瘋了嗎?”
郭嬸子撇撇嘴:“我看瘋的可不止六丫,老柳家一大家子就沒個正常的?!?p> 郭山從后面拽了郭嬸子一把:“媽,你可得了,別什么都跟丫頭說,她該當(dāng)真了。”
郭嬸子回頭,橫了自家大兒子一眼:“當(dāng)真咋了?老娘冤枉誰了?要不是黑丫兒傷的重,他們擔(dān)心真鬧出人命吃官司,你當(dāng)他們不敢砸門闖進(jìn)來?”
郭山想到這兩天,柳家一大家子天天跑去大隊長家鬧,跑去王會計家鬧,跑去牛棚村衛(wèi)兵跟前鬧……一天一出幺蛾子,撲棱地可叫一個歡,臉色就是一黑。
其實他早打聽過了,柳家并不是沒打算鬧到沈家來。只是他們先鬧到了大隊長家,被大隊長戳了肺管子,放了氣,是真的被嚇唬住了,才沒敢來丫頭面前撒潑。
柳家兩個老東西倚老賣老,拿著長輩的喬兒,頤指氣使的讓大隊長放人,話里話外可勁兒把丫頭的名聲踩進(jìn)了泥地里。
郭嬸子每次過來,他都要跟著,除了想看看丫頭,也就是擔(dān)心他老娘嘴不嚴(yán),把那些“克死雙親的喪門星”之類的話,也學(xué)給丫頭聽。
有郭山打岔,郭嬸子的話頭也就拐了個彎,略過了柳家。
郭山松了口氣,郭保全卻是提了口氣。
他是個嘴笨的,不怎么會說話。在家里孩兒他娘內(nèi)外一把抓,他只負(fù)責(zé)賺賺工分、看看病、養(yǎng)養(yǎng)家。
這會兒他仔細(xì)號了脈,覺得黑丫蛋兒的脈象有些奇怪,他皺著眉頭思索半天,也就沒留神聽娘倆說啥。
郭嬸子問到第三遍,他爹都不答話,這可嚇著了她。
郭嬸子忍不住推了郭保全一把:“老頭子?回魂兒了啊!”
郭保全嚇一跳,一臉蒙圈的抬起頭:“?。俊?p> 郭嬸子小眼兒瞪溜圓:“問你話呢!丫兒咋樣了?你這號脈還號睡著了咋地?”
郭保全反應(yīng)過來,聲音仍哏啾啾地:“啊???!你說號脈?。俊?p> 郭嬸子就受不了他那個磨蹭勁兒:“啊,問你咋樣了,你咋那哏捏?”
郭保全搓了搓手,皺著眉頭:“依照脈象來看,是大好了,可這不應(yīng)該呀?”
郭山也湊了過來,緊張地問:“咋不應(yīng)該?是好還是不好???”
郭保全“嘶”了一聲,沉吟半天,整的三人六雙眼都緊張地盯著他:“好是好了……也許丫蛋兒還小,恢復(fù)吸收淤血的速度挺快……但按照正常養(yǎng)傷,起碼得躺足十天半個月的才保險。”
“呼……你個老癟犢子,說話大喘氣的毛病怎么就改不了捏?”郭嬸子嘴比手快,話先出口了,一杵子才落到郭保全身上。
郭家兩口子的“打是情罵是愛”,郭山見慣不怪,轉(zhuǎn)頭安慰沈易遙,勸她聽話,啥也別惦記,乖乖在炕上躺足半個月再回生產(chǎn)隊報道。
這邊熱熱鬧鬧地說著話,忽然聽到院外傳來脆生生的女聲喊著:“媽,我爸在這兒沒?有人找……”
郭嬸子“哎喲”一聲:“閨女找來了,那什么,黑丫兒啊,你餓了吧?嬸子給你做飯去?!?p> 郭保全也抱起了藥匣子:“你苗子姐找我,叔兒先走了啊。有事兒叫你山子哥,有活兒也讓你山子哥干,他皮實著呢?!?p> 郭山在一旁撓撓腦袋傻笑:“對,有啥事放著我來,你好好歇著?!?p> 沈易遙笑彎了眼:“哎,我記著呢。謝謝叔兒,也謝謝山子哥。嬸子你就別忙活了,我好著呢。不能下地干活,在家做個飯還是可以的,叔兒你說是吧?”
郭保全下意識地點頭,被媳婦扒拉了一下子才反應(yīng)過來:“那也還是要養(yǎng)著的,萬一你頭暈摔了呢?聽你嬸子的。”
沈易遙“撲哧”就笑了,她再三保證:“我自己可以的,這回睡醒有精神多了,真的不頭暈了?!?p> 郭嬸子犟不過她,看著她這么懂事,不愿給她添麻煩,心里更稀罕這孩子了。
郭家四口回去的路上,郭嬸子搖頭:“黑丫兒多好的孩子啊,要是咱家的就好了。”
郭苗不太高興了,口不擇言地嚷嚷起來:“咋?媽你這是嫌棄我了唄?那羊糞蛋子似的丫頭給你們灌啥迷魂湯了?還真不怕走得近了被她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