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翠的山巒掩映下，坐落著古老的首陽村。這座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莊擁有著秦嶺的天險作為天然屏障。數(shù)百年來，這個村莊的村民們獨自生活著，與世無爭。也正因為如此，近代中原大地的戰(zhàn)火也并沒有蔓延到這兒，真可謂是世外桃源。直到近些年來，村民們才漸漸與外界展開交流。平時村民們也會隔三岔五去鎮(zhèn)上購買生活物資，或者是出售一些貨物，以貼補家用。
不過很少有外來的人主動去首陽村訪問，于是這趟進山的大巴上，只有文星軒和黎暮雪兩個人。山路異常崎嶇，雖然屢經(jīng)修繕，但終日風(fēng)吹雨淋之下，也不免有坑坑洼洼。所以整個山途上，老舊的大巴車一直在咣當(dāng)作響，像個沒走幾步路就大喘氣的老太爺。
許久沒有開口的黎暮雪此時說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其實是未知的，理想狀態(tài)下，我們能找到王強的家人，向他們打聽一下消息?！?p> 文星軒附議道：“能不能找到還兩說，也許他們都搬走了。不過我對這個村子本身更加好奇了，希望實地采風(fēng)之后能深入了解一下他們的內(nèi)在。”
黎暮雪似乎想起什么，悄聲對文星軒說：“進村之后，一切要小心。這樣的村莊一般都不太歡迎外來者，甚至有可能很排斥我們，不要與他們發(fā)生沖突。他們也很可能有自己的規(guī)矩，哪怕你見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最好也不要表現(xiàn)出來，表面上還是要遵從他們的習(xí)俗。”
在經(jīng)過長途跋涉，天色漸暗的時候，大巴車終于在村寨門口停了下來。
此時正是晚飯時分，不少農(nóng)家都升起了炊煙。文星軒和黎暮雪下了車，踏上了鄉(xiāng)間的小徑。
村頭有一戶人家，一位老人正坐在屋頭，斜靠著抽著旱煙。
二人對視一眼，迎了上去。黎暮雪上前一步，恭敬地施了個禮，說道：“老人家，您好?！?p> 那位老人似乎是沒有聽到似的，自顧自地繼續(xù)抽煙。
黎暮雪又稍稍靠近了一步，再次喚了老人一聲，這次他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老人這才有所反應(yīng)，把煙袋往地上磕了磕，轉(zhuǎn)過頭來，一雙渾濁的雙目盯著文黎二人。
“你們兩個尕娃不是本村的哇。”
“是的，我們是外地來的，想來找個人?！?p> “找人？找誰哩？”
“王強這個人您聽過嗎？他是本村的村民?！?p> “誰？”老人把手放在耳邊作聚攏狀。
“王強?！?p> 老人瞇起眼來，端起煙桿抽了一口，隨即吐出了一個煙圈。
“不認識，沒聽過。”
“您一點印象都沒有嗎？”文星軒追問。
“你這娃兒，咋這么急哩。我在這個村生活了一輩子，所有的小孩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村里的每個娃兒我都認得，就是沒聽過你說的什么王強?！?p> 文星軒不知如何是好，看向黎暮雪。
黎暮雪稍稍仰起頭，思考了一下，說：“您知道村長的家在哪兒嗎？我們想去拜訪一下?！?p> 老人用煙桿一指，說：“喏，就是村中間那間大房子?！?p> 二人順著煙桿的方向望去，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間不同尋常的大房子。周圍的農(nóng)戶全是以木制建筑為主，唯獨中間的房子雕梁飛甍，由青磚泥瓦而建，在一眾山間清戶中倒也顯得鶴立雞群，氣勢恢宏。
二人向老人道謝完畢，向村長家的方向走去。
在敲門之前，文星軒和黎暮雪商量道：“我們這次以什么身份見村長？”
黎暮雪想了想，說道：“你還是以記者的身份訪問，就說想?yún)⒂^一下當(dāng)?shù)氐娘L(fēng)物，寫一篇報道，并且趁此機會大力宣傳招商引資，在這個地方打造一個農(nóng)家樂莊園，我則是你的隨從助理?！?p> 二人約定好后，文星軒上前叩響了村長家門上的鋪首。
過了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過來把門打開，向外掃視了一眼。這個人雖居農(nóng)家，但氣度非凡，隱然有領(lǐng)袖之風(fēng)。
文星軒主動上前一步，打招呼道：“您好村長，我的名字叫文星軒，這位是我的助理，叫黎暮雪?！?p> 村長的眼神在二人身上來回打轉(zhuǎn)，似乎驚訝了一下會有外來人找上門來。
“二位有何貴干？”村長問道。
文星軒按照事先約定好的，說明來意后。村長將信將疑地問道：“你們是記者？來宣傳首陽村的？”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村長猶豫了一下，還是對他們說：“既如此，那就進屋來敘話吧。”隨即把二人讓到院中。
院里德陳設(shè)并不富麗堂皇，但都井井有條。正堂迎面擺放了一張硬木八仙桌，側(cè)旁一邊各擺著一把黃花梨太師椅。檐下兩側(cè)掛著一幅對聯(lián)，“輔世長民莫如德，巧言令色鮮矣仁。”
村長把二人引至賓座，奉上了兩杯香茗。
“這年頭，已經(jīng)好久沒有外地人來村里咯?！焙堰^后，村長好像稍放戒備，開始與他們攀談起來。
“首陽村山高水遠，你們是怎么想到要到這兒來的？”村長好奇道。
文星軒啜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也是有一個偶然的契機。我們認識一個人，說是這首陽村雖是一片方外之地，但山明水秀，鳥獸有靈，很值得開發(fā)。于是我們就來實地考察一下，如果開發(fā)價值很大的話，我們回去就寫一篇報道，到時候就能吸引大批的旅游團前來，為首陽村帶來可觀的長期收益?！?p> 村長聽了之后，嘆了口氣，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他說：“這幾年，村子里也在謀求轉(zhuǎn)型。村民們大都分為兩派，一派主張固守舊土，堅持傳統(tǒng)的男耕女織，自給自足，以保護村子的純潔性，不受外來風(fēng)氣污染；另一派則主張走出大山去，和外界進行經(jīng)濟上的往來，擺脫過去那種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日子，走上經(jīng)濟復(fù)蘇的大道。這兩派在村里爭論已久，誰也無法說服誰，我這個村長夾在中間也難??！現(xiàn)在大伙兒都等著我拿主意哩?！?p> 文星軒趁勢鼓動道：“何不趁此機會，一舉改變首陽村經(jīng)濟落后的現(xiàn)狀？相信那些守舊派在經(jīng)濟富足之后，也會明白您的苦心的?！?p> 村長思忖許久，終于一拍圈椅扶手，激動地說道：“好，那就這樣！如果事情真的成了，我代表全村以上賓之禮待之！”
文星軒倒是笑著擺擺手，說道：“這可擔(dān)待不起，我們此行也還需要仰仗您，才能獲得第一手翔實的資料?！?p> 村長爽快地拍了拍自己，說道：“沒問題，有什么問題你們就盡管問吧?！?p> 在問了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問題之后，文星軒話鋒一轉(zhuǎn)，隱晦地問道：“您認識王強這個人嗎？我們就是從這個人口中得知首陽村的第一手情報的?！?p> 愣了一下后，雖然村長想要極力掩飾自己眼中一瞬間透露出來的驚異，但他不自然的舉動還是被黎暮雪捕捉到了。
“不...不認識，他是誰？怎么會對首陽村的事情這么熟悉？難道也是之前來考察過的？我沒有太深的印象了...”村長打了個馬虎眼兒，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黎暮雪朝文星軒使了個眼色，文星軒見狀便輕描淡寫地岔開了這個話題。
又聊了一會后，二人起身向村長告辭：“十分感謝您提供的信息，現(xiàn)在天色已晚，我們也不便過多打擾，就先走一步了?！?p> 村長急忙起身，問道：“今天已經(jīng)沒有下山的車了，你們打算住哪兒？”
二人相顧無言。村長盛情挽留道：“這整個村子里也沒有一家賓館或者招待所，如蒙不棄，請在寒舍過一夜如何？”
文星軒猶豫了一下：“這樣不太好吧，太過叨擾您了...”
“既然這樣就卻之不恭了?！崩枘貉┐驍嗔怂脑掝^，搶先一步說道。
“是啦，這樣才爽快嘛，我們山里人都是很好客的?！贝彘L爽朗地笑道。
“不過草間只剩一間房舍了，只能委屈二位共宿一間了。我去給二位搭兩張木板床。”說完村長迅速行動起來，一路小跑進到里屋去了。
這倒是讓二人始料未及，文星軒的臉上有一絲羞赧，輕輕咬唇嘟嘴，偷瞄了一眼黎暮雪。黎暮雪倒是和沒事人一樣，左顧右盼。
炊煙漸熄，二人就在這茫茫的大山之中，宿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