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章 就是今夜了
“長公主讓屬下將這封信交給縣主！”
喜宴散了之后，葉溪就急忙來尋葉卿卿，他遠(yuǎn)遠(yuǎn)地見到眼前女子的背影和葉卿卿有幾分相似，便急忙小跑而來，正好撞見緊緊相擁的兩人。
他嚇得急忙轉(zhuǎn)過身去，原來縣主和懿王都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了，那長公主的提醒還要不要告知縣主？都怪自己喝酒誤事，若是他早些尋到縣主，早些將這封信交給縣主，縣主和懿王也不會如此情不自禁。
都怪他來遲了一步，縣主定是聽信了懿王殿下的花言巧語，受了懿王的誆騙，才會如此。
在葉溪的心中，葉將軍和長公主的命令重于和懿王的兄弟情誼。
他懊悔不已，想著此事若是葉將軍知道了，定會氣得先打他十軍棍，再治他個貽誤軍情之罪。
后又想到縣主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女，面皮薄，被他撞見定會覺得不好意思，他挺直了腰板，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神色平靜些，“縣主，屬下方才其實什么都沒看見！”
葉卿卿原本倒是沒覺得不好意思，葉溪如此說，她頓時面色微囧，清咳了聲，抽了抽嘴角，望向一身銀甲的年輕將軍道：“你就是葉溪將軍罷？將軍來得正好，懿王殿下醉了，煩請將軍將懿王殿下送回府。”
葉溪不覺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他誤會了，原來只是懿王殿下醉酒，縣主好心扶了懿王殿下一把，縣主還真是人美心善，樂于助人。
他將懿王扶了過來，他好像看見懿王殿下的眼皮抬了一下，不管他，應(yīng)是自己眼花看錯了，許是他方才在席間多敬了懿王幾杯，也覺得有些不勝酒力。
葉卿卿笑道：“多謝葉將軍，將軍方才說母親有書信要交給我?！?p> 葉溪憨笑了幾聲，將書信交給葉卿卿，葉卿卿看過信件之后，將那封信緊緊地攥在手中，深深地看了一眼被葉溪攙扶的蕭澈。
不知為何，葉溪覺得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殺氣。
葉卿卿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冰冷，“那便多謝葉將軍了！”
母親來信說讓她防著蕭澈，仔細(xì)蕭澈在寧王府的一舉一動，看來他那日突然出現(xiàn)在寧王府，寧王府中那十多名身懷武藝的家丁，定是與他脫不了關(guān)系，看來他處心積慮地接近自己，必定是為了尋機會對寧王下手。
蕭澈靠在葉溪的肩頭，他微闔著雙眼，佯裝酒醉不醒。
方才他確然是多飲了幾杯，不過以葉溪的酒量又豈會將他灌醉。不過方才他對葉卿卿說的那番話，是借著酒勁說出了心中的肺腑之言。
他感覺葉卿卿的眼神似一記刀子從他身上刮過，待葉卿卿走后，他緩緩起身，輕拍在葉溪的肩頭，神色不悅道：“葉將軍來的可真是時候！”
“殿下酒醒了！”葉溪欣喜地說道。
葉溪還以為蕭澈要謝他，他笑著擺了擺手道：“殿下不必客氣，這都是末將應(yīng)該做的?！?p> 蕭澈有些無語地道：“那孤是不是還應(yīng)當(dāng)重謝葉將軍？”
葉溪觀蕭澈的語氣有些不對，茫然地抬眼，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洛寧，不知為何，他感覺殿下今日好像對他有些不滿。
待蕭澈走后，洛寧湊到葉溪的耳邊，悄聲提醒道：“殿下是怪你撞破了他的好事，怪你來的不是時候?！?p> 葉溪愣在了原地，難道不是懿王醉酒，縣主攙扶那樣簡單嗎？
蕭澈邊走邊蹙眉思索，葉卿卿看過那封信之后，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他突然停了腳步，對身后的洛寧問道：“這幾日京都可有什么動靜？柳常青可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似想起了什么，又道：“對了，你方才可有見到柳常青？”
方才在南陽侯府前廳，柳常青似乎同他打了個照面，后來秦云喬鬧了一通后，蕭澈便再也沒見過他。
蕭澈眉頭緊皺，看來柳常青已然知曉自己派人盯著他，便借著他妹妹的大婚之日，暗中行動，誰又會想到他竟會在親妹妹的大喜之日悄悄離開呢！
看來就是今夜了！
蕭澈神色微凜，對洛寧吩咐道：“通知暗衛(wèi)，準(zhǔn)備今晚行動！”
今夜月朗星疏，零星幾顆星子掛在漆黑的夜空，葉卿卿坐在窗邊，時有一陣涼風(fēng)襲來，大紅燈籠和滿院紅綢隨風(fēng)晃動，像是時刻提醒著還有兩日就是蕭月柔的大婚。
葉卿卿握著手中的這封信，若真如母親信中所言，蕭澈來青州城別有所圖，那他定是為了寧王府的刺殺案而來，他若是了解舅舅，便知此事必定不是舅舅所為，可他若是奉旨而來呢？
若是今上早就認(rèn)定了刺殺案就是舅舅所為，那蕭澈會如何做？
行刺皇帝本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罪，說不定這樁行刺案本都是今上策劃，為的就是置舅舅于死地，舅舅此前被冊封為南朝太子，只要有舅舅在，他就像是扎在今上心頭的那根刺，無時無刻向天下人提醒著他是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將皇位從自家兄長的手里奪來的。
怕是今上想要除掉舅舅已久，而蕭澈接到今上的旨意又會如何做！
前世他步步為營，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東宮太子之位，若是他能助今上除去寧王，必定是今上對他許以太子之位，說不定他早就和今上達(dá)成一致，他除去寧王，今上便下旨讓他入主東宮。
思及此，她神色凝重，峨眉緊蹙，預(yù)感有大事將要發(fā)生。
若是蕭澈膽敢對舅舅不利，她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突然，有人從房檐之上擲進(jìn)一顆石子，石子用字條包裹著，滾落在她的房中。
葉卿卿急忙越出窗子，追了出去，那人趁著夜色跳下房檐，往長流街的方向逃了。
長流街川流不息，人來人往，葉卿卿知曉定是追不上了。
她將握在手中的字條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今夜子時，約縣主于碧水湖畔一見。
葉卿卿想起了那日在碧水湖，她和蕭澈并不是很美好的泛舟游湖。
正好，與他當(dāng)面問個清楚，他到底對寧王府意欲何為。
半夜，一陣陣涼風(fēng)襲來，為初春的夜間添了絲絲涼意，長流街上攤販?zhǔn)諗倸w家，徒留街頭巷口幾盞明燈暈出淡淡的光芒。
一抹云彩似為今夜不甚明朗的月夜籠罩了一層薄紗，天空晦暗不明，星辰暗淡無光。
打更人匆匆敲響了四聲更鼓，途經(jīng)長流街時，打了個哈欠，匆匆離去。
蕭澈在寧王府外的大樹背后現(xiàn)出了身影，洛寧上前回話，他壓低聲音道：“屬下已按殿下的吩咐交代了下去，確如殿下所料，瑞王的人打算在今夜動手！”
蕭澈頜首，薄唇輕抿，那漆黑的眼眸比今晚的夜色更加深不可測。
今夜是他和瑞王的第一次暗中較量，雖瑞王遠(yuǎn)在京都，但以他的計謀，怕是沒有那么容易對付。
洛寧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將葉卿卿不在寧王府的消息告訴蕭澈，“殿下，屬下已派人尋過，縣主并不在府中?！?p> 蕭澈神色焦急道：“你確定卿卿不在府中？”
洛寧知道自家主子心系縣主的安危，特地派人暗中保護，可縣主武藝高強，他派去的人也不敢跟的太近，且今日縣主一早就回了寧王府，可就在四更天時侯，縣主卻悄然出府。
那些暗衛(wèi)正待尋找縣主的下落，卻遇到了正在巡防的葉家軍，他們因害怕被葉家軍識破身份，便只得放棄了尋找。
“所以說是葉家軍攔住了暗衛(wèi)的去路？”
“正是！”
原來如此，蕭澈這才明白葉卿卿今日在南陽候府最后看自己眼神中的深意。
蕭譽這招借刀殺人，果然狠毒！看來他是想借今晚對寧王府動手，徹底斷了長公主對他的支持。
只要卿卿今夜平安就夠了，他日再對她解釋清楚。
葉卿卿來到了碧水湖畔，見蕭澈卻并未如約前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她手中那盞蓮花燈被風(fēng)吹得直晃蕩。
她等得心情焦急而煩躁，“蕭澈，你若再不現(xiàn)身，我就走了！”
徒留呼呼的風(fēng)聲在耳畔呼嘯而過！
突然，一片紅色的亮光點亮了夜空，寧王府的上空頓時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只聽有人大聲疾呼：“不好啦！寧王府著火了，快來人啊，快救火啊！”
葉卿卿聽聞臉色一變，扔下手中的花燈，急忙往寧王府奔去，難道方才竟是蕭澈的調(diào)虎離山之計，他將自己引來此處，就是為了在今夜對寧王府下手！
待她趕到寧王府時，只見里面火光漫天，哭喊聲一片，那些府中的丫鬟婆子小廝面色驚恐的從火里沖了出來，有的身上的衣裙被燒焦了一大片，有的臉色被濃煙熏得漆黑，身上還帶著大片的燙傷。
葉卿卿急忙跑了過去，握住一個丫鬟的雙肩，焦急地問道：“王爺呢？王妃呢？月柔表姐呢？”
那丫鬟哭紅了眼，泣不成聲道：“火勢太大了，王府里火光一片，濃煙滾滾，奴婢什么都看不清，沒有人見過王爺王妃還有小姐！”
葉卿卿松開了丫鬟，淚水奪眶而出，滾落在地。
她正迫不及待地沖進(jìn)大火之中，卻被葉溪攔住了去路，葉溪勸道：“縣主，寧王府的火勢太大了，屬下奉長公主之命保護縣主的安危，絕不能看著縣主以身犯險?！?p> “可舅舅舅母、表姐都還在里面，我要去救她們！”
葉溪跪在了葉卿卿的面前，“縣主，火勢如此之大，寧王一家怕是已經(jīng)兇多吉少了！”
葉卿卿聽聞跌倒在地，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珠串，不停地往下掉。
葉溪又道：“屬下在寧王府的周圍發(fā)現(xiàn)了有火油燃燒的跡象，且聽寧王府周圍的人群形容，大火最先是從南邊和西邊的院子燒起來的。”
那是寧王夫婦和月柔表姐的院子。
又見一個人跌跌撞撞地沖了進(jìn)來，他披頭散發(fā)，許是來得匆忙，竟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鞋卻不知遺失在了何處。
那人撕心裂肺的喚了聲：“月柔?！北阋獩_進(jìn)寧王府。
“派人攔著他！”葉卿卿用僅殘存的一絲理智命令葉溪道。
此刻寧王府已是一片火海，天空覆蓋著濃濃的嗆人的煙霧，此時若是沖了進(jìn)去，非但無法救出蕭月柔，還會葬身在火海之中。
若是蕭月柔在，也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趙辰不顧一切地沖進(jìn)去。
趙辰哭喊著嗓子都啞了：“我要去找月柔，月柔還在等著我去救她?！?p> 葉溪的部下將他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不讓他上前一步。
趙辰別無他法，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葉卿卿的面前，“縣主，求你了，讓我進(jìn)去，月柔還在等著我，她說會在寧王府等我，等我迎娶她過門?！?p> 葉卿卿早已淚流滿臉，泣不成聲：“趙公子，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急了！”
趙辰此刻紅了眼，痛苦地喚一聲：“月柔！”便嘔出一口鮮血來，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趙辰最后被葉溪的部下抬走了。
青州的救火隊趕到了寧王府，那些拿著水桶和水盆的救火隊好不容易控制了大火蔓延的趨勢，他們忙活了數(shù)個時辰，大火才終于被撲滅，偌大的寧王府已被燒成了個空架子。
到處都是焦黑一片，昨夜起了大風(fēng)，那猛烈的火勢迅速蔓延開，若非救火隊來得及時，怕是整條街都被燒的一干二凈。
當(dāng)救火隊抬出三具幾乎被燒焦的尸體時，葉卿卿跪倒在地，哭得撕心裂肺，“舅舅舅母，表姐——”
她因極度的悲傷和憤怒，雙目通紅，雙膝跪地，對著三具尸體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一把拔出葉溪腰間的配劍，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