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資交流大會仍然讓整個縣城籠罩在一片熱鬧之中,當然也讓作奸犯科之徒有了可趁之機。
這兩天各鄉(xiāng)鎮(zhèn)村民前來趕集,兜里揣著不少財物,四面八方的扒手也齊聚麟縣,趁此好機會多撈一筆。
我隨便找個攤,要了碗涼皮和一碗稀飯,巨大的心理沖擊全然沒有逛集市的心情,整個人正在處于一種麻木狀態(tài)。
我不會相信方主任有孿生哥哥或者弟弟,也不會用這樣荒唐的想法也安慰自己,他是方主任,但他不是!
等吃完要結(jié)賬時,壞了!
屁股上什么時候多了一道口子,內(nèi)褲裸露在外,錢包完全沒見蹤影。
這里面不僅有我上個月工資,還有礦綜放辦獎勵給我的一千塊錢,這是我準備存給母親的。
片刻間心急如焚,這一千塊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要知道我一個月工資也才二百多一點。
抬頭像四周看去,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哪里能分辨出誰是小偷,攤主老板看見我起身后破爛的屁股,就知道招小偷了。趕忙大喊道,“周圍有賊,大家小心點,看好自己的錢包?!?p> 人群如驚弓之鳥,立刻查看自己的荷包,生怕出半點意外,可是我卻已經(jīng)深受其害。
老板肩膀上搭了條毛巾,走向前來,用無奈的語氣問我,“小伙子,你咋能把錢包別在屁股上,你這也太隨意,賊不偷你偷誰,你也太不小心了?!?p> 這個時候再說有什么用呢?錢丟的一干二凈,我連付的飯錢都沒有。
攤主老板看了看我窘迫的樣子,“算了算了,我也不好意思收你錢,你趕緊走吧,注意點?!?p> 說完便收拾碗筷,招呼其他人。
我站在原地,急的眼淚都要出來,可別人除了同情又能怎么樣呢?
“狗日的別讓我抓住,抓住我非弄死你不可,你們這幫賊,豬狗不如的賊!”
大罵引來的只是更多人的注目和一些好心人的規(guī)勸,而對我丟失的錢無濟于事,我一手提著褲子一邊走在大街上。
縱然攤主老板不收飯錢,可回去的車費要付,因為煤礦工人坐車總是愛賴皮,這伙開小班車的司機,只要是煤礦工人不先給錢絕對不讓你上車。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坐在車場的導沿石上,注釋著來往的人群,看看有沒有我認識的礦工,先幫我墊付車費讓我回煤礦。
等到傍晚,車場的車越來越少,也沒見到一個認識的人。
本來到南佛寺煤礦就沒多久,大多的時間不是跟老李就是一個人在宿舍休息,認識的人就那么幾個。
今晚看來要露宿接頭,這怎么所有的不幸都讓我遇上了,老天爺呀,你為啥老是逮著我不放,我也沒做什么缺德事呀。
天色越來越暗,繁忙了一天的物資交流會也歸于平靜,行人越來越少,攤販開始打掃衛(wèi)生合起遮陽傘,收拾好一切回家,街道上到處都是白天產(chǎn)生的垃圾,風一吹嘩啦啦響。
山里的天本來就涼得快,沒一會兒就感到風開始往骨子里鉆。
我緊了緊外套,可是這單薄的外套無法抵御越來越重的寒氣。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人要走背字,喝涼水也塞牙。
沒過一會兒狂風大作!
老天爺這是把人往絕路逼,一滴雨點吧嗒打在額頭。
好家伙,要下雨了。
這樣下去不是事,在這里撐不到天亮,說話不爭氣的肚子又一次作起妖來。
摸了摸胸口,硬邦邦的,這是老李寫給我的信,當時因為信封太大我裝在外套內(nèi)兜里,沒有丟失,這應該是今天唯一可以慶幸的事。
不管怎么說,得想辦法回煤礦,可30里路……實在有點遠。
難道,我要走回去?
依稀記得聽礦里工友說過,縣城是有一個可以不用花錢就可以過夜的地方,叫猛龍錄像廳。
不過必須得11點最后一場錄像結(jié)束后,老板回去睡覺才不要錢,當然那個地方聚集了縣里各色流氓混混,一到半夜鬧事的就多,搞不好會纏上一身麻煩。
前段時間就有一個礦友在錄像廳腦袋被酒瓶開了花。
人走背字,又能奈何?
我只能硬著頭皮前去猛龍錄像廳,心里想著咱不惹事,就熬一個晚上避一避雨,實在不行雨一停我就走。
操著手貓著腰子像個老頭游蕩在街道,在縣影劇院的夾道巷子里找到了這個猛龍錄像廳。
門口黑板上寫著,9:00—11:00,猛龍過江,票價一元。
站在門口等里面的人開始往出走,我知道最后一場錄像結(jié)束。
我趁著人多順著墻根溜進去。
眼前這個差不多六十平米的房間里,放了幾張沙發(fā),一進屋子一股沖鼻的味道襲來。
腳臭夾雜著煙味,混合著酒味,地上胡亂躺著的啤酒瓶,沙發(fā)被煙頭燒的到處是洞,原本灰色的沙發(fā)已經(jīng)發(fā)黑,靠背上厚厚一層油垢。
我走到最后一排的沙發(fā)躲了起來,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瞬間感覺好多了,身上也暖和起來。
看著錄像廳內(nèi)剩下的三兩人,臃腫的身體光著膀子,將襯衫搭在肩上,背上胳臂上紋的張牙舞爪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很明顯這是社會人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