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鬼老帶著軍醫(yī)趕到將軍府時,整個振華城已經(jīng)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街道上到處是奔忙的身影,其中還夾雜著不少搖搖欲墜的,扶墻嘔吐的,甚至還有突然昏倒的。
但眾位軍醫(yī)根本來不及停下查看,因為楊非夜也病了。
“鬼老先生你來了”楊非夜努力將自己從座椅上撐起。
“坐下,不要亂動”鬼老趕忙上前攔住楊非夜,開始把脈。
脈象上看與振華城中其余將士一般無二。
楊非夜一看鬼老表情便猜到了結(jié)果,半開玩笑的說道“看來北狄蠻人開竅了啊”
在這次投毒之前,北狄與夏國對峙的手段只有強攻,甚至連調(diào)虎離山這種初級伎倆都不會用,或者是不屑于用。
這也是為什么即使振華城內(nèi)并不是一條心,也依然沒有讓北狄得逞的原因,他們根本不會想到從內(nèi)部擊垮虎師。
鬼老見楊非夜表情凝重,不難看出他此時的焦慮,但鬼老還是開口道“楊將軍,這毒會傳染,像是某種瘟疫病毒”
鬼老的聲音十分沉重,短短一句話就將石屋內(nèi)的氣氛推向了新的低谷,楊非夜在得知此消息后更是徹底沉默。
好半天后楊非夜才說道“鬼老先生,你是醫(yī)生,這方面你比我強,將士們的性命就麻煩你了”
楊非夜語氣誠懇,沖鬼老抱拳示意。
鬼老站著受了這一禮后便匆匆離開。
另一邊,整場對戰(zhàn)都沒有離開新兵營的白奎木與孟離,悄悄出了西城門。
“孟離兄,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白奎木眼睛里藏著一絲戒備。
孟離呵呵一笑,沒注意到白奎木的眼神變化“自然是帶你做大事,跟著就行了”
沒多久,兩人便來了河邊,白奎木見孟離在水里撈起了什么。
“就是這個,你每日來著小河邊收起來,然后送到林子深處那三棵死樹的樹洞里就行”孟離說道。
白奎木擔心有詐,開口問道“孟離大哥,這林子樹不少,煩請孟離大哥帶個路,下次我再自己來,也好不耽誤孟大哥你的大事”
孟離點點頭,帶著白奎木找樹。
但其實白奎木此時還是茫然的,他不明白孟離為什么會將這樣隱秘的事交給自己做,明明自己與他并不親近,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講,兩人還存有矛盾,同時也對孟離懷里的油紙包好奇不已。
樊相柳此時正躲在樹邊守株待兔,恰好見到了白奎木和孟離。
孟離打開那樹洞,又往里丟去一包火藥,轉(zhuǎn)身對白奎木說道“就丟在這里就行了,每五日我會給你十兩銀子”
白奎木擺出一副興奮的樣子“真的嗎孟離大哥,這么容易就能得到銀子?那我豈不是不需要每日苦練武藝了!”
白奎木的聲音不斷上揚,盡是難掩的興奮,聽得樊相柳直起雞皮疙瘩,忍不住伸手搓了搓胳膊。
那邊的白奎木微微愣了愣,仍然一臉興奮的對孟離說道“孟大哥先回吧,我在這林子里認認路,方便以后進出了”
孟離看白奎木滿臉真誠,只囑咐白奎木不要動樹洞里的油紙包后,便匆匆離開。
直到再也聽不到孟離的腳步聲,白奎木才淡淡開口道“出來吧”
樊相柳自然以為是在跟她說話,剛想動,卻見另一邊鉆出一個身穿黑衣的男人。
男人十分高大,但長相卻十分普通,屬于丟進人堆就找不出來的類型。
白奎木先是一愣,朝樊相柳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才開口道“好久不見,白一”
百一則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等待白奎木的指示。
“京都什么情況”白奎木那張小臉上徒然多出一股不可一世的氣質(zhì)。
“回少爺,那位近日突染重疾,許多事情都放了手,二子得勢,恐怕會重新追查公子下落,近日公子一定要注意安全,盡量不要離開振華城”白一的聲音就好像機器人沒有一絲起伏。
白奎木點點頭“知道了,帶著他們藏好,輕易不要露面,另外,取一包樹洞里的物什,回去查查看”
白大很快領(lǐng)命退去,白奎木這才深深嘆了口氣,面向樊相柳的方向說道“樊兄弟,不用躲了,蹲那么久也不怕傷口裂開”
樊相柳走出來,看到白奎木一臉無奈的望著自己。
“白大少爺,過去多有得罪呢”樊相柳玩笑著,故意行了個不三不四的拱手禮。
白奎木的表情更無奈了,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無聊”
看著面前的小孩故作深沉,樊相柳心情很好,好看的狐貍眼更明媚了幾分。
雖然樊相柳只是輕輕扯了扯嘴角,但白奎木還是迅速察覺到了她情緒上的變化,畢竟兩人認識小半年,幾乎沒有見到過樊相柳流露出什么情緒,一時萬分驚奇,但這也不影響他的毒舌,毫不客氣的開口道“樊兄,你還是不要做出那副表情了,慎得慌”
樊相柳有些無語的撇了他一眼,隨后收斂情緒,開口問道“你來這干嗎?”
“你沒看到嗎,孟離帶我來的,不然你以為我是來見你的?”白奎木也翻了個白眼道。
樊相柳開口問道“他讓你運送那些油紙包對嗎?”
聽樊相柳的語氣嚴肅,白奎木也不敢再玩笑,認真道“沒錯,他讓我在河邊撈這些油紙包裹,然后送來這里,這些包裹有什么問題?”
樊相柳點點頭,隨即想到了什么,語氣輕松不少“他既然叫你來取是不是說明他以后都不來了?”
白奎木理解不了樊相柳這劇烈的情緒變化,遲疑的點了點頭。
“呵,那家伙估計是找替罪羊呢,不過正好,我還在擔心該怎么把這些東西收入囊中呢,沒想到他就這么送上門了。
白兄弟,你幫我運送些油紙包交給楊將軍,順便告訴他城西危機解除了,讓他安心”
白奎木見樊相柳一副興奮的樣子,忍不住潑冷水“楊將軍可沒功夫見你”
樊相柳有些疑惑,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楊將軍病了,昨天參加守城的人基本都病了。
而且聽說今天早上一些沒有去守城的人也病了,現(xiàn)在城里已經(jīng)沒多少人手可用,估計明天就會安排新兵營頂上了”白奎木的神色十分暗淡。
“大規(guī)模傳染病?”樊相柳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白奎木有些疑惑
“沒什么,走吧,先帶上一些,我跟你一起進城,看看情況”樊相柳說道。
白奎木無法,只好揣著抱著扛著一堆小包裹,向著城門走去。
樊相柳在振華城是個“死人”,所以她不能直接進城,只能翻墻,好在如今城里動蕩,為防止傳染,人人皆帶著面巾,沒人會注意到埋在包裹堆里的樊相柳,只以為是醫(yī)療營的藥童。
到將軍府的一路都很太平,但將軍府內(nèi)卻不平靜。
“楊將軍,你此時生著病,這軍務(wù)繁重,耽誤治療,不如就先讓我這個做弟弟的代辦,如何?”
說話的正是楊非凡,雖然他此時面上蒙著白布,但卻不難看出他的好心情。
坐在椅子上的楊非夜狀態(tài)卻是真的不好,臉上是高燒帶來的潮紅,眼睛里滿是血絲,嘴唇幾次開合,卻沒有一個音節(jié)傳出,連藏在桌下的手都在不住顫抖。
楊非凡見楊非夜不說話,便又笑道“弟弟我也是心疼你這個大哥,況且大哥你這么久以來一直未有戰(zhàn)功,這個位子遲早是要交出來的。
苦苦支撐也不過是多受些罪,不如趁這個機會交了,也能算得上是退位讓賢了”
樊相柳是看不下去了,不過現(xiàn)在還是封建社會,要是自己沖進去八成會被說成妖怪,然后斬立決。
不能進去,那就只有讓里面的人出來了,樊相柳略一思索,便有了計劃。
沒過多久,只聽振華城里傳來一聲巨響,地面也隨著聲響出現(xiàn)輕微的顫動,突然的變故讓將軍府里的眾人皆是一驚。
“怎么回事?”楊非夜的嗓子啞的嚇人。
“回將軍,天火!是天火!天火燒了…燒了楊副將軍的住處”一個小兵匆匆跑進屋里稟報,聲音都是顫抖的,可見嚇得不輕。
“什么!”楊非夜還沒反應(yīng)過來,楊非凡已經(jīng)怒目圓睜的吼出聲來,也不與楊非夜告罪,直接甩袖離開了石屋,也帶走了跟著他一起來的人。
石屋里只剩楊非夜。
但楊非夜的表情并沒有因為楊非凡的離開而放松,反而更加緊張。
那聲音他直覺是火藥爆炸造成的,可火藥為什么會在振華城里爆炸?誰做的?有什么目的?
正思索著,一個聲音傳來。
“楊將軍,別來無恙啊”進來的正是樊相柳。
楊將軍看著樊相柳以及他拖進來的小包裹,一激動,氣沒順上來,開始咳嗽,樊相柳瞬間退出幾尺遠,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我說楊將軍,鬼老沒告訴你這病傳染嗎,太不注意了”樊相柳皺著眉嫌棄的說。
楊將軍見樊相柳這樣子也不生氣,反而是展開了一個虛弱的笑臉,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竟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只留無辜又無語的樊相柳愣在原地發(fā)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