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萬蛇谷

　　陳萼站在空中，從天空向下望去，整個荒山處處都有蛇的蹤影。

　　這里冒出蛇尾，那里露出蛇頭。

　　有的蛇細(xì)長如柳條，有的蛇粗大如巨樹；有的蛇迅捷如飛，有的蛇懶洋洋曬著太陽……

　　至于花花綠綠，黃黑褐白諸多顏色，更是不一而足。

　　抬眼看去，整個荒山上妖氣不少，處處都是，不過害人的罪孽還真不多——陳萼猜想它們是因?yàn)榈靥幤У木壒?，而不是心性絕佳，不吃人類。

　　以蛇類的本能，在沒有修煉成為妖怪之前，控制住自己不襲擊人類，幾乎不可能。

　　這個萬蛇谷，不吃人類罪孽少，純粹是因?yàn)樗鼈兙嚯x人類太遠(yuǎn)，吃不到罷了。

　　正想著，已經(jīng)有蛇妖發(fā)現(xiàn)黃鼠狼妖的蹤跡，上前來詢問。

　　黃鼠狼妖十分尷尬——他現(xiàn)在看不到隱身的陳萼在何處，連來意都不好說清楚。

　　眼睛轉(zhuǎn)動一圈，他想到了一個借口，回答道：“我是因?yàn)榱Υ笸?，和蛇谷二公子的事情而來，不知能否見到蛇谷老祖宗？?p>　　那蛇妖驚訝問道：“柳枝大王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二公子怎么了？”

　　“二公子也死了?！秉S鼠狼妖說道。

　　蛇妖頓時瘋狂扭動身軀，發(fā)出絲絲響聲。

　　“你在這里等著，我這就稟報老祖宗！”

　　這蛇妖迅速游動而去，隨著它的游動，整個荒山上都漸漸得知蛇二公子也死在外面的消息，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蛇類從洞窟中鉆出，口中嘶嘶作響。

　　一時間，整個荒山當(dāng)真是無數(shù)的絲絲響動，奏成令人毛骨悚然的樂章。

　　再看滿山花花綠綠的蛇類，更是令人頭皮發(fā)麻，腳下發(fā)軟。

　　陳萼靜靜飄在天上，看著這一幕，也感覺這種冰冷、滑膩的生物聚集在一起，實(shí)在令人難以感覺舒服，更談不上賞心悅目，用觸目驚心來形容，或許還更好一些。

　　那蛇妖從荒山游走下去，到了旁邊一處小山谷內(nèi)，游進(jìn)一個數(shù)丈方圓的漆黑洞口中。

　　片刻后，一聲怒吼聲傳來，一個頭上生著獨(dú)角、五六十丈長的巨蛇從那幾丈方圓的洞口竄出來。

　　“誰又殺我子孫？”

　　這獨(dú)角巨蛇尾巴立在山谷，身體直直聳起，腦袋已經(jīng)超過荒山山頂，當(dāng)真是陳萼前所未見的一個龐然大物，也是陳萼第一次見到的，可以真正稱之為“大妖”的存在。

　　陳萼顯出身影，漂浮在這獨(dú)角巨蛇面前：“我殺的?！?p>　　“你殺的？”

　　獨(dú)角巨蛇暴吼一聲，張開房屋大小的巨嘴，露出滿口利牙和一道深紅的蛇信。

　　看上去要一口將陳萼吞下，卻又最終沒有再向前。

　　“你是哪家天師的門下？”

　　“為何要?dú)⑽易訉O？”

　　陳萼見他居然在狂怒之中保持克制，也是再一次意外。

　　看來，這巨蛇修成獨(dú)角，又帶領(lǐng)子子孫孫盤踞在萬蛇谷，且沒有多少罪孽，還真是有點(diǎn)道行與見識。

　　“我不是天師門下，也沒有師承?！标愝嗾f道，“你們?nèi)f蛇谷的兩條蛇妖在外面吃人極多，罪惡不小，被我殺了。”

　　說完之后，盯著這獨(dú)角巨蛇：“你有什么話說？”

　　獨(dú)角巨蛇默然，眼睛不斷閃爍，一下露出兇狠之意，一下又不再兇狠，顯然十分猶豫。

　　面前這人類，沒有師承，應(yīng)該能殺死吧……

　　可他也得考慮將來的修行與大道。

　　人類說兩個蛇妖吃人造孽，他認(rèn)為應(yīng)該是真的。

　　也就是這人類應(yīng)該是善人、好人，獨(dú)角巨蛇自從決定修行大道，決意化蛇為龍之后，就從沒有親手殺死過任何一個人類，更不用說善人。

　　現(xiàn)在，要不要一時痛快，破了自己心中的堅(jiān)持？

　　猶豫片刻后，獨(dú)角巨蛇終于還是選擇不破自己心中的戒，向陳萼晃動自己碩大的腦袋，說道：“你走吧，我不殺你，也不會向你報仇?！?p>　　“那兩個蛇妖吃人，被你這個人類所殺，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你?！?p>　　陳萼聽這獨(dú)角巨蛇這樣說，不由地哈哈大笑。

　　“你倒是有點(diǎn)悟性，知道這件事不怨我。”

　　“可是，你想沒想過，我為什么殺了兩個蛇妖，還要來你們?nèi)f蛇谷？”

　　“難道你以為我來這里是來求你諒解，是來讓你放我一馬的不成？”

　　獨(dú)角巨蛇原本自己松口，這件事應(yīng)該能夠就這么揭過去，結(jié)果居然聽到這句話，頓時怔住。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陳萼：“你要……殺盡我這些子孫后代？斬草除根？”

　　要不是這個理由，他應(yīng)該也不會來萬蛇谷……

　　“斬草除根倒是不必?！?p>　　陳萼說道：“只不過，你們?nèi)f蛇谷還有幾個吃過人，而且是專門吃人的蛇妖，你得一并都交出來。”

　　“欺我太甚！”

　　獨(dú)角巨蛇仰天怒吼：“若你說哪個子孫該死，我就要交出哪一個，我這些子孫豈不是任憑你挑出來殺死？”

　　“我已然天仙巔峰，眼看能夠破蛟化龍，若是連庇護(hù)子孫都做不到，便是成了龍，也沒什么意思！”

　　陳萼微微搖頭：“看來，你終究還是差了點(diǎn)福緣——”

　　抬手一指，喝道：“定！”

　　這本來威風(fēng)八面，體型巨大的獨(dú)角巨蛇頓時定住一動不動，宛如一道僵硬的石柱。

　　陳萼又緩緩向下落去，只見滿山的蛇類、蛇妖頓時不知多少朝著他飛來，竄起，向著他發(fā)起攻擊。

　　陳萼也不留手，直接將敢于攻擊的蛇類全部殺死。

　　蛇類與蛇妖尸體紛紛掉落下來，整個荒山、萬蛇谷頓時一靜，更多的蛇和蛇妖又彈射而出，朝著陳萼發(fā)起攻擊。

　　陳萼將手掌虛空中一籠而過，這些蛇類與蛇妖紛紛掉落，宛如迎頭撞上殺蟲劑的蚊蠅，掉落在地面上、山林間，就已經(jīng)全部變成尸體。

　　獨(dú)角巨蛇雙眼圓睜，看著這一幕，只感覺痛苦萬分。

　　不要?dú)⒘耍灰獨(dú)⒘?！不要再殺了?。?p>　　還有那些子孫，不要再送死了！

　　這一次，仿佛聽到了獨(dú)角巨蛇的心中呼喚，剩余的蛇類們終于知道厲害，再也不敢冒頭攻擊陳萼，一個潛藏起來，再不敢出頭。

　　萬蛇谷又一次平靜下來，連一絲一毫的蛇類吐信、絲絲作響聲音都沒有。

　　陳萼環(huán)顧荒山與山谷，淡淡說道：“倒是好了，我剛剛要?dú)⒌纳哐?，恰好也在攻擊我的蛇群之中，已?jīng)死了?！?p>　　抬手解開獨(dú)角巨蛇的定身，陳萼說道：“其余我沒有要?dú)⒌牧恕！?p>　　“你有什么想法，要報仇嗎？”

　　獨(dú)角巨蛇早已經(jīng)痛心至極，低聲吼道：“對你這等法力強(qiáng)大的人類，我如何能報仇？”

　　“不過你殺我這么多子子孫孫，萬蛇谷因此死去三成，難不成它們都是該死該殺的嗎？”

　　陳萼淡淡說道：“你這些子子孫孫，又不是心善，只不過是被你約束，沒有機(jī)會吃人罷了?！?p>　　“這些數(shù)量本來就很龐大，如果它們安心良善，剛才對我保持克制，我也只殺幾個吃人為樂的蛇妖而已?！?p>　　“偏偏，它們都是毫不猶豫地對我發(fā)起攻擊……足以說明它們獸性不退，對人類危害極大，正該除去?！?p>　　獨(dú)角巨蛇不滿說道：“人類官府尚且不能擅自殺戮無罪之人，你如何能殺我子孫？”

　　陳萼笑了笑：“我是人，你們是妖?！?p>　　“明知你這些子孫將來必定為禍人類，我還假裝好心，讓它們成長起來不成？”

　　“剛才死的，都是對人類攻擊欲望最強(qiáng)的，我認(rèn)為它們死的一點(diǎn)無錯?！?p>　　“你……你這……”

　　獨(dú)角巨蛇說不話來，更知道自己萬萬不是面前這人類對手，只得含恨緩緩縮回身體，準(zhǔn)備退回洞中。

　　陳萼見他這樣便要退去，開口道：“你這一口恨意含著，終究不能化龍了，你可知道？”

　　獨(dú)角巨蛇回頭，瞪著血紅的巨大雙眼。

　　“難道，這不是閣下所賜嗎？”

　　“將來真入了魔，成了妖，專門吃人，我也是拜你所賜！”

　　他恨聲說道。

　　“我倒是可以幫你化解這一口恨意，”陳萼笑了一聲，說道，“不過，作為回報，你要聽我命令，將來為我奔走，你愿意嗎？”

　　獨(dú)角巨蛇訝然：“你要如何幫我化解恨意？”

　　“若能化去心中所恨，或許，我也就能夠?yàn)槟阈Яα税伞！?p>　　陳萼笑了笑：“很簡單，你全力出手，我收拾你一頓?！?p>　　“你知道自己無能為力，只能效忠于我，你的子子孫孫都是不開眼，被我殺了，怨不得我。”

　　“你就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不會再有怨恨了?！?p>　　獨(dú)角巨蛇怔住，隨后一團(tuán)怒火從心口直奔腦子。

　　這他媽的，是人話嗎？

　　我子子孫孫被殺，我還得自己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怨不得他人？

　　“我這就全力出手，被我吃了，可怨不得我！”

　　他暴怒大吼一聲，巨大的蛇頭朝著陳萼撞擊過來。

　　陳萼平靜地一笑，身軀泛起金鐵之色，以差之毫厘的差距避過蛇頭撞擊，又縱身而起，邁步踏在蛇頭之上。

　　伸手抓住獨(dú)角，感覺手感甚是不錯。

　　“落！”

　　他口中喝出這一個字，獨(dú)角巨蛇只感覺腦袋上仿佛托著一座山脈，沉重?zé)o比，再也支撐不住。

　　“轟”地一下，砸落在地面上。

　　整個身軀都像是剎那間四分五裂一樣，無處不疼，裂開一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