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霧霾下萌芽的情愫
許笑韻放下說話後，便一口氣跑得沒有影。
好不容易終於登上第一道關門，程嵐便看見她吃著冰淇淋哈哈大笑。那個笑容有孩童的天真，也有女子的嬌柔。
程嵐問：「笑韻你有甚麼願望？」
許笑韻回：「要現(xiàn)在許嗎？」
?。骸脯F(xiàn)在，將來也可以?！?p> 許笑韻很自然伸出手：「我腿麻了，可不可以背我下山？」剛才她使盡吃奶的力一口氣跑上來，買了杯冰淇淋坐下後，發(fā)現(xiàn)腿已抽搐到?jīng)]有知覺。
程嵐沒有握她手，靜靜看著她：「這不是願望?！?p> 許笑韻一臉無助：「可我現(xiàn)在只有這個請求?！?p> 程嵐說：「那便記下吧，到你想要的時候再來討。」大手牽去她，拉她站起來，然後背轉身，修長的長腿蹲下：「上來?！?p> 許笑韻很自然趴在他脊背上。
程嵐身形高大，卻不健碩，脊背沒有宋大宇寬厚，她想起景山公園的日出。她回到BJ已經(jīng)過去月餘，與他斷絕任何來往，他也一樣沒有找她，分手二字還沒說，一段感情已終結。又或者從一開始並沒有開始，所以何來有終結？
背上的人很安靜，程嵐以為她睡著。
雖然程嵐不健碩，卻背著許笑韻走下石級每一步都很平穩(wěn)。
夕陽為綠油油的長城蓋上橘黃的面紗，面紗褪去，便迎來黑夜的帷幕。
身旁的人眉頭輕皺，程嵐知道許笑韻要醒來。
許笑韻睜開眼，思路還沒回神，她抬手揉了揉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在車上，她看去駕駛座的人。
程嵐狹長的雙眼閉著，聲音卻很清醒：「醒了。」
許笑韻帶著睡醒的慵懶：「嗯…」
?。骸感??！?p> 程嵐張開眼睛，昏黃的路燈下，淺褐色的眼眸帶著迷惑人的誘惑，他身上的外套蓋在許笑韻身上，他只穿了一件白淨的汗衣，和他白皙肌膚融為一體。
在許笑韻的認知裡，看過風度翩翩的程嵐，溫柔細心的程嵐，專注認真的程嵐，卻從沒看過性感撩人的程嵐。這一刻在她面前，程嵐是男人，而他看去她的目光，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
許笑韻忘記了自己是怎樣跳下車跑回家的，她只知道她不跑掉，她以後再難跑掉，她對所有人和自己問心無愧，唯獨程嵐，她欠他太多，太多。
程嵐對於許笑韻的反應沒有任何意外，他看去車窗外的月光，今夜不是圓月，但他記得今夕是何夕。三月十日，今天是他的生辰，登上長城的願望，他許了很久，也等了很久。
春風化成雲(yún)雨，為春日的BJ帶來了厚重的濃霧，伸手五指不見的霧霾。
BJ市突如其來被霧霾吹襲，中央政府宣佈停止所有公司工廠運作，也對海陸空實施了交通管制，食肆商店全數(shù)關門，許笑韻已停工待在家裡一星期。
BJ空氣惡劣，許笑韻讓老媽留在西安不要回來。許麗華動過心臟手術，許笑韻擔憂她理解，工廠被禁，漢華停工，航班取消，她只好和婦女會的人，暫時留在西安再作打算。
許笑韻擱下筷子，她吃冷凍餃子整整吃了一個星期，家門出不得，門窗封閉，每天待在家裡，只能靠著那臺空氣淨化機過活。
空氣淨化機是前幾天她在院門外撿來的，她把紙箱裡裡外外檢查過，並沒有收件人和寄件人署名，不知是何人送，但放在她門外，她肯定是給她的。
這場霧霾來得很突然，一夜間把整個BJ視野吞噬，她靜默看去窗外有如黑夜的白晝，何時到頭？
突然焦急的門鈴聲把她的思緒拉回，她以為自己幻聽：「叮噹叮噹……」一聲又一聲不間斷，她從椅子跳下來。
院門外站著一道高大黑影，她打開院門：「你是…」下一刻她感覺到呼吸困難，剛才她著急口罩沒戴便走出來。
黑影一晃來到她面前，一個帶著溫熱的面罩罩到她臉上，一隻大手拉著她走回屋去。
大門關上，許笑韻隔著面罩看去面前人，她雙眼瞪圓：「程…」
穿黑色風衣的程嵐大手掀起兜帽，臉色蒼白，一雙單眼皮下，狹長的雙眼溫柔：「我來了。」
我來了，不用怕了。
上海虹橋機場裡，蔡子霖從航空公司櫃臺回來，宋大宇立刻上前：「怎樣？他們何時復飛？」
蔡子霖艱難回：「這幾天去BJ的航班已全部取消，BJ當局實施了空管，所有航班要改道，宋總不如……」
宋大宇打斷他：「回去吧?！宫F(xiàn)在他只能回去等待，希望不會太遲。
蔡子霖看著他挺拔沉默的背影。MCGBJ分公司的事被工源拖垮，開設分公司的事暫緩事小，連累被當局調查事大，一間投資公司被調查意味著……幸虧有曾彩兒在，不得不說，這位女子很了不起。
?。骸肝襾砹?。」非常動人的一句話。
許笑韻瞬間愣住，面罩也忘了脫去，她的聲音隔著面罩變成嗡嗡的聲音。
程嵐卻清楚聽見，擁她入懷，大手輕拍她脊背：「想哭就哭吧，我在呢?！?p> 許笑韻隔著面罩靠著他胸膛，把這一星期壓抑的情緒和恐懼發(fā)洩出來。這一星期她一個人守在孤獨的房子裡，叫天不應，叫地不聞，她真的很害怕。
許笑韻哭完後，發(fā)現(xiàn)自己在程嵐懷裡，她手忙腳亂推開他。
自從那天後，二人不曾見面和聯(lián)絡，此刻他站在面前，她感覺到有一股說不明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滋長。
沒有促膝長談的歲月，成不了眷屬，有著親情卻沒有血緣關係的二人，她以為男人和女人之間除了男女之情外，還有友誼，這是她單純的以為。
程嵐略過她的尷尬，跟她說：「去洗把臉，我去做飯?！贡阕哌M廚房。
許笑韻忙回神，想告訴他冰箱只有冷凍餃子，卻瞧見他從背包裡取出一包包的食材。
外面白晝?nèi)绾谝梗逯干焓植灰?，程嵐突然出現(xiàn)，許笑韻不感動是假的。
程嵐忙著之際，一道堅硬帶著溫暖的觸感從背後襲來。
許笑韻臉靠在他瘦削的脊背，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謝謝你?！?p> 程嵐沒有說話，空氣很安靜。許笑韻有些不知所措，程嵐卻突然轉身，大手輕敲去她的面罩：「你還要戴它到何時？」
許笑韻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戴著面罩，想起剛才的眼淚鼻涕，她嚇得撒丫子跑進衛(wèi)生間。
許笑韻終於嚐到這個星期餃子以外的食物，她不管不顧吃得撐破肚皮。
程嵐一聲又一聲不厭其煩：「吃慢點。」直到許笑韻再也吃不下，他把熱茶遞來。
飯後喝茶是程嵐的習慣，不知何時也成了許笑韻的習慣。
二人坐在沙發(fā)，一口一口喝著熱茶，外面一片靜謐，屋裡電視上報導著市面狀況。許笑韻從屏幕上瞧見，濃霧下看不見前方的馬路和建築物，行人和車輛險象環(huán)生。
：「這場霧霾何時才會散去？」她不自覺問。
程嵐說：「世上最難預料是天災?！?p> 許笑韻看去他，有點羞怯：「你能陪我嗎？」
程嵐回看她，他狹長雙眼下的目光，眼神，不再壓抑。他一字一句：「不管我們之間是甚麼關係，我也會陪著你，一生一世?！?p> 當阻隔二人那道無形的牆被戳破，便再沒必要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