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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行記

第十五章 白骨流沙

露珠行記 瘦馬斷劍 14170 2021-06-14 17:31:18

  話說飛月她們一直擔(dān)心兮兒的安危,想要出發(fā)前去尋找,可是一直沒有頭緒,雖然心急如焚,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大家也都無心它事,這一日沐熙突然收到了師傅的回信,激動萬分,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靈盡萬物生,淚落云海聚。沐熙不明白師傅說的是什么意思?遞給飛月和白蝶。飛月和白蝶一看,也蒙了,獨(dú)孤子先生說的是啥意思呢?眾人面面相覷,這和兮兒有什么關(guān)系呢?大家苦思冥想許久,也仍是沒有頭緒,這時候白蝶又拿起信讀起來:“靈盡萬物生……淚落云海聚……淚落云海聚……淚落……云海……”突然大叫起來:“我知道了,淚落云海,一定是淚湖!”

  沐熙也反應(yīng)過來:“不錯,一定是淚湖,靈盡萬物生說的是花靈夫人為了萬物生靈犧牲了自己,淚落云海聚,后來人們?yōu)榱烁屑せ`夫人,最終淚落成湖……”

  “淚湖又名飛湖……”飛月也跟著叫起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高興的大笑起來?!鞍椎?,你真聰明,這下我們知道兮兒在哪兒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fā)吧?!?p>  “不錯,我這就找人備馬去!”說著,飛月跑出賬外,吩咐隨從準(zhǔn)備好一切事物。大家也都很疑惑,兮兒不是一直想要回家么,怎么會到了淚湖?

  白蝶還沒有蝶化,身體不適合騎馬,于是為了盡快能找到兮兒,就和飛月同騎一匹馬。趕了三天的路,這一日,天已經(jīng)黑了在,人馬困乏,本想找一家店住下,只是荒郊野外,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只好搭起帳篷,升起篝火,大家輪流值守。第二日醒來,發(fā)現(xiàn)居然是睡在一片亂石叢生之地,遠(yuǎn)遠(yuǎn)望去這亂石叢生之地?zé)o邊無際,石頭也明顯不是天然而生的,每一塊上面都有刻有文字。石頭各式各樣,有方的,有圓的,有三角形的,有四邊形的,還有說不上是什么形狀的,有的被損壞了,有的還很完整。雖然不是陰森的墓地,可也叫人瘆得慌。飛月扒開一處草叢,漏出一塊石碑,文字雖然已經(jīng)有歲月風(fēng)蝕的痕跡,倒也還能認(rèn)出,上面寫道:

  風(fēng)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聞?wù)f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在看其它的,也是如此,都刻有文字,文字內(nèi)容和書寫方式也不盡相同,偶然也能看到才刻上去不久的。白蝶有些害怕,拉著飛月說:“飛月姐,咱們盡快離開這里吧?!贝蠹沂帐耙幌?,也就開始出發(fā),可是走了許久,始終沒有走出這片亂石叢生之地,也沒有見到一個人。沐熙開始意識到定是有人作怪,于是和飛月白蝶說:“我們這么下去肯定是走不出去了,你看,那是我之前斬斷的草,故意做的記號?!闭f著指向一處草叢,果然有被砍斷的痕跡。

  “可是我們明明是朝著一個方向走的,”飛月說道。

  “一定是有人在作怪,”沐熙說道。

  “那怎么辦,我們都迷路了?”白蝶更是有些害怕。

  沐熙想了一下,說道:“咱們先下馬吧”。沐熙示意飛月和白蝶都湊過來,沐熙對飛月和白蝶悄悄說了幾句。然后大家都從四周拾起來一些枯枝干草,扎成草把,用火石引燃,然后大家用引燃的火把,把四周的草叢全都點(diǎn)燃起來。很快,大伙就蔓延開來。沐熙說道:“等著吧,有好戲看!”

  不一會,大家就聽到不斷傳來叫喊聲:“著火啦,快跑……”

  白蝶突然大叫起來:“快看,那碑……那……那……那字”,說著指向不遠(yuǎn)的一塊石碑。石碑很大,上原本寫的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p>  這下倒好,只見石碑上的“十”字左搖一下,右搖一下,又向前彎曲一下,似乎是在探頭看看高度,看上去“十”字很是恐高,全身顫抖,想跳又不敢跳,害怕極了的樣子,甚是可愛。惹得飛月忍不住笑了出來。過了一會,“十”字眼看就要被大火燒到了,終于鼓足勇氣向下跳,是呀,再不跳,大火就燒上門了。掉到地上時候,滾了幾下,摔了幾個跟頭,最后倒在地上成了一個好不標(biāo)準(zhǔn)的叉號,然后又費(fèi)力地長直,只是頭重腳輕,實(shí)在是為難了它。跟著就是“年”字也往下跳,也是滾了幾下,摔了幾個跟頭,應(yīng)該也是被摔得暈頭轉(zhuǎn)向了,站起來還站反了,被“十”字狠狠打了一巴掌,才調(diào)整過來。接著又是“生”字,“死”字……一個個都排隊往下跳,全都摔得暈頭轉(zhuǎn)向,也都挨了前一個字的一巴掌。最終等“岡”跳下來調(diào)整好,《江城子》也就站的整整齊齊的,這時只聽“十”字開始報名:“十”,接著“年”字報名:“年”,接著是“生”字,“死”字……最后輪到“岡”,大概還在暈頭呢,沒反應(yīng)過來,又挨了“松”字狠狠一巴掌,“岡”站好了,沒聽到后面的聲音,想回頭也給后面的字一巴掌,這才發(fā)現(xiàn),后面已經(jīng)沒有字,很是失望,心里嘀咕:為什么我是最后一個,永遠(yuǎn)只有挨打的份?恐怕它是最恨東坡的字了?!笆弊忠妶竺戤?,就開始帶著后面的字蹦蹦跳跳向遠(yuǎn)處跳去。

  很快,其它石碑上的文字也都跳在地上,一排排站好,一排排報名。所以又出現(xiàn)了這樣一支隊伍:“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關(guān)雎》也蹦蹦跳跳跳向遠(yuǎn)處。不一會,滿地都是蹦蹦跳跳的文字隊伍,只是《滿江紅》看上去非常憤怒,果然是“怒”字在前,“怒”所到之處,盡把其它隊伍踢散,其它隊伍也是很無奈,又不敢惹這個“怒”字,只好忍氣吞聲,重新組織隊伍。

  這場景,惹得大家哈哈捧腹大笑。飛月有些調(diào)皮,看到一支隊伍:“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想起這是《望廬山瀑布》,記憶猶新,因為小時候背誦的時候,忘記這首詩的后兩句,被父親打了幾戒尺。這時候看到它們也在地上蹦蹦跳跳,于是就將它們捉住捧在手里。對沐熙和白蝶說道:“我小時候就因為它們還被父親打過,哈哈,這回給我逮著了”。飛月捏了一下“日”字,結(jié)果變成了“曰”字,這一下可把其他字嚇壞了,都哆哆嗦嗦的,都叫道:“姐姐饒命,姐姐饒命”,白蝶見這些字都十分害怕,很是不忍心,說道:“飛月姐姐,放了它們吧,你都把它們嚇壞了”。飛月覺得欺負(fù)這些小家伙也實(shí)在不妥,于是又把“曰”捏了一下,變成了“日”字,然后就把它們它們放到了地上。被嚇壞了的《望廬山瀑布》,齊聲叫道:“謝謝姐姐不殺之恩,謝謝姐姐不殺之恩”,邊喊邊向遠(yuǎn)處跳去。

  飛月看著一蹦一跳的字,覺得實(shí)在可愛,突發(fā)奇想,壞壞地說道:“沐熙姐,要不,我們捉幾個字回去當(dāng)寵物?”

  沐熙有些驚訝,說道:“你想養(yǎng)個字當(dāng)寵物”?

  “呵呵呵,我想把那個龍字和鳳字捉回去,”飛月壞笑到。

  “飛月姐,不好吧,你剛才都把他們嚇壞了,”白蝶覺得這樣很不好。

  “我也不傷害它們呀,”飛月嘟嘟嘴。

  “你可別折騰它們了,它們要是到你手里,還不被你折騰死”,沐熙知道飛月的玩性比較大,說道:“把它們折騰死了,你就真是‘玩物喪字’了?!憋w月有點(diǎn)失望,不過也只好作罷。

  “看來不是這些小家伙在搗鬼,”沐熙又說道。

  “嗯,你看它們都很膽小,不像是壞字,要不我們先把火給滅了吧,”白蝶說到。

  于是三人又開始忙著滅火,可是風(fēng)正大,折騰了一段時間,火勢不但沒有減弱,反而借著風(fēng)勢越燒越旺,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這時突然傳來響徹天際的嘶吼聲,接著就是地動山搖,三人頓時感到大事不妙,定是驚動了什么大怪物?;仡^一看,一個巨大無比的“水”字正搖搖晃晃朝這邊走來,走一步,大地?fù)u動一下,看來是一個“水”怪。只是全身上下全部都都黏滿了各種大小樣式的石頭。

  沐熙大叫道:“上馬,快跑!”于是飛月和白蝶反應(yīng)過來,飛月幫助白蝶騎上馬,自己也跳上馬,策馬飛奔而去。跑了一段,見“水”怪也沒有跟來,這才松了一口氣,遠(yuǎn)看去,大伙已經(jīng)燒開了很大一片,只見“水”怪走到火場中間,突然全身散碎,石頭落在四周,很快大火就被石頭給壓滅了。原來這“水”怪是來滅火的。都慶幸有這個“水”怪,不然自己放的火,就正是惹禍力了,這些字可就慘了。

  三人休息了一下只好繼續(xù)向前,邊走邊談?wù)搫偛乓姷降奈淖?,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了很遠(yuǎn)。白蝶說道:“看來我們已經(jīng)走出來了,這么久也沒發(fā)現(xiàn)回到原點(diǎn)”。

  “我看也是,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在作怪,把我們困在了那里,放了一把大火,倒也就走出來了,只是可憐了那些字,”飛月說道。

  “我們迷路確實(shí)不關(guān)那些字的事,不過肯定有個怪物在跟我們作對?!?p>  “可是這一路,也沒有什么不對的呀,”白蝶和飛月都感到有些驚訝。

  飛月接著說道:“我們一路向西,按我們的行程來看,此刻我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梅城,可是我們一直還在草石之地。”飛月和白蝶想想,也都點(diǎn)頭同意,飛月說道:“可是會是什么在和我作對呢?”

  “我也說不上,總之大家多加小心才是!”三人只好繼續(xù)前行,走了一段,天色已晚,只好就地找些干柴升起火堆,先休息一晚,明早再出發(fā)。三人圍著火堆,也閑聊了一段時間,迷迷糊糊也都開始犯困。這時候。卻隱隱約約聽到一陣陣清唱:“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fā)。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

  三人聽著這清唱,都迷迷糊糊入了迷,飛月和白蝶開始站起身來,順著聲音的地方恍恍惚惚,迷迷離離地走去。沐熙看著飛月和白蝶緩緩離去,使勁搖搖頭,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大事不妙。抽出長劍,飛快跑上去攔住飛月和白蝶,拉住飛月和白蝶使勁搖了搖,大聲叫道:“飛月,白蝶,快醒醒,快醒醒!”

  飛月和白蝶這才也回過神來,問道:“怎么回事?”

  “你們被詞魔蠱惑,快跟我回到火堆旁”,于是三人很快回到火堆旁邊,飛月說道:“跟著我一樣打坐,我念什么,你們就跟著念什么!切忌,無論聽到什么,無論胸口有多么的煩悶,都不可理會!”于是三人開始圍著火堆盤腿打坐,飛月開始念:“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浩劫,證吾神通,三界內(nèi)外,惟道獨(dú)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yǎng)育群生,受持一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wèi),五帝司迎,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nèi)有霹靂,雷聲隱鳴,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xiàn),覆護(hù)真人,急急如律令?!?p>  沐熙念一句,飛月和白蝶也念一句。一開始,三人胸口也無比煩悶難受,額頭都開始滲出汗水。念了三遍之后,清唱的聲音也開始漸漸消失,煩悶之感也漸漸消退。這時,沐熙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說道:“看來今晚,我們必須保持清醒,不能再睡了?!憋w月和白蝶也松了一口氣,心里都有后怕,剛才真險,自己居然一點(diǎn)意識都沒有,要不是沐熙及時攔住,就糟糕了。經(jīng)過這么一鬧,哪里又還有睡意?

  “沐熙姐,我們剛才遇到的是什么,怎么只是聽到聲音就會讓我們失去意識呢?”飛月問道。白蝶也是滿臉疑惑。

  “聽師兄說過,大凡文人墨客,或詩或詞,不管是詩還是詞,都或取于景,或取于情,此中,于情必然悲歡離合,或者得失哀惋,詩人詞人往往就將這些注入詩詞之中,是為詩魂詞魂?!?p>  飛月和白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大懂沐熙所言。只聽沐熙又說道:“我們剛才聽到的就是柳永的詞《雨霖鈴》,是詞人在仕途失意,不得不離開京都時所寫,傾注其中的盡是冷落凄涼,盡是失意和離別之恨,也正是如此,這首詞的詞魂才因恨成魔,攝人心魂為食?!?p>  “這么說,一首詩一首詞也會因意墜入魔道,那有那種變好不害人的詩詞嗎?”白蝶問道。

  “有啊,要我我們有幸遇到太白的《將進(jìn)酒》,或許我們就可以‘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了,”沐熙看了一眼飛月,打趣地說道:“不過飛月只需要頭發(fā),倒是沒有口福了?!?p>  這時只見飛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沐熙問道:“怎么了,還嘆氣?”

  飛月說道:“沐熙姐,你看你啥都會,還會念咒驅(qū)魔,我們啥也不會,要是下回你不在,我們又碰到什么詩魔詞魔啊,還不又給迷惑了去?”

  沐熙笑道:“那你想學(xué)嗎,我可以教你呀?!?p>  “好呀好呀,”飛月頓時激動高興起來。

  沐熙又說道:“其實(shí),若你是一個愛詩愛詞之人,那些詩魔詞魔也傷害不了你的,因為愛詩愛詞之人能在詩詞之境中自由穿梭,本也是詩詞道人?!?p>  “哦,我想起來了,離我們那離不遠(yuǎn)住著一對夫婦,他們就非常喜歡詩詞,甚至總是將一句詩或者一句詞作為他們孩子的名字,我還認(rèn)識一個呢,他叫:莊生曉夢迷蝴蝶,他們應(yīng)該就是你說的詩詞道人吧?”

  “嗯,這樣的人肯定就是詩詞道人,實(shí)際上并非哀怨悲傷的都會墜入魔道,比如《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雖然也恨哀愁悲傷,卻因為有著家國情懷而沒有墜入魔道……”

  不知不覺三人就聊到了天亮,雖然有些困倦,不過想到此地不宜久留,也就整裝出發(fā),到下一個地方再好好休息。

  三人走了很久卻來到了一片沙地。飛月突然說道:“看,那里有塊骨頭!”白蝶又感到有些害怕,心想這附近莫不是又有個大妖怪?!澳沁呥€有很多呢”,沐熙指了一下遠(yuǎn)處,果然,不遠(yuǎn)處全是橫七豎八的骨頭。突然又碰到這么一塊骨頭地,也不知有多大,大家雖然嘴上不不說,可是心里也都有些害怕。于是下馬,牽馬緩行。

  走近了,發(fā)現(xiàn)這些骨頭,有大有小,有的半截都埋進(jìn)了沙土,有的只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可是怎么也不像是什么動物的骨頭。沐熙撿起一塊,端詳了一會,突然說道:“我知道了,這些都是字骨,你們看,地上這些,是不是都是點(diǎn)、橫、豎、撇、捺、提、折、鉤”。飛月和白蝶在細(xì)細(xì)一看,還真是這樣,雖然有的看起來不那么好辨認(rèn),但也都是大體能看出,不是點(diǎn)、橫、豎、撇,就是捺、提、折、鉤,果然是字骨。

  “可是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字骨?”白蝶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我有個師兄,十分酷愛書法,常常習(xí)字練字,聽他說起過,字雖為人造人書,卻有自己的靈,只是世人大多寫字也都是隨性而為,往往字不達(dá)意,甚至寫得字非字,難以辨認(rèn),更有甚者,錯用誤用,缺筆少劃,成了殘字,殘筆,于是有了這些字骨?!?p>  “那這些字還挺可伶的”,白蝶說道,飛月也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更有幾分慚愧,因為自己向來不喜歡寫字,即使實(shí)在譚塞不過了,也是隨手草草了之,寫的字也是丑陋無比,母親還嘲笑自己的字是狗爬的。

  “這些成了字骨的,沒有知覺倒也罷了,只是世人多不肯勤加練習(xí)和改正,導(dǎo)致有的字怨氣太重,更有甚者墜入魔道,為害人間。據(jù)說就有這么一件奇案,有個姓丁的秀才,每每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丁字從來不寫那個鉤,導(dǎo)致丁成了不出頭的十字,一而再再而三,丁字覺得秀才是在侮辱自己,最終積怨太多,變成一顆釘子將秀才釘在了一張紙里,塵封了五百年,后人還根據(jù)這個做了皮影戲《秀才不識丁》。”

  “沐熙姐,飛月姐,我們還是離開了這里吧,我看著這些骨頭就害怕,我還玩過剪字,把一個完整的字剪成一筆一畫的……”

  “別怕,有我呢,這骨頭要是敢作妖,我讓它們骨折!”飛月嘴上這么說,心里也犯嘀咕。

  “我們還是繞著走吧,這沙地也不知道有多大,進(jìn)去之后恐怕更容易迷路”,沐熙說道。

  三人正準(zhǔn)備上馬繞道,突然就聽到有人大喊:“那里的妖孽,竟敢擅闖白骨流沙,還不速速就擒!”

  “糟糕,是冤字八判,點(diǎn)判、橫判、豎判、撇判、捺判、提判、折判、鉤判”,沐熙說道。

  沐熙剛剛說完,八判已經(jīng)來到了跟前,看他們的體型就已經(jīng)完全可以辨認(rèn)出誰是什么判了。每個判官都各自騎著一匹白骨馬,都是鏤空狀。

  為首的點(diǎn)判厲聲喝道:“哪里的妖孽,還不下馬就擒!?”

  飛月一聽被罵是妖孽,氣就不打一處來,可正想頂回去,就被沐熙示意不要說話。沐熙說道:“各位判官,我們打東面而來,準(zhǔn)備到西邊尋找朋友,不小心迷了路,誤闖此地,若有冒犯之處,還望各位判官多多海涵!”

  “不管你們從那里來,又到那里去,你們既然闖入了這白骨流沙圣地,就該接受審判,下馬吧,”橫判說道。

  “各位判官,我們實(shí)在是受人陷害指引,不小心來到此地,并非有意冒犯各位判官,我們的朋友已經(jīng)失蹤多日,多有不測,我們?nèi)f萬不可在此逗留,還請各位判官體諒”,沐熙說著抱拳致意。

  “哪來這么多廢話,你們朋友要死要活,關(guān)我八判何事,今日偏要拿你幾個請賞!”豎判嚷到。

  這下飛月忍不住了,罵道:“你們這些缺胳膊短腿的死家伙,居然好意思自稱八判,我看改名叫八丑還差不多,姑奶奶你也敢惹!”話還沒有說完,飛月已經(jīng)從馬背上騰空而起,直接踢向囂張的豎判,豎判哪成想到會有這么一出,通常見到他們八判,早已經(jīng)嚇得魂飛魄散,結(jié)果可想而知,毫無準(zhǔn)備的豎判被飛月一腳踢出幾丈遠(yuǎn),連滾帶爬,最后成了個“橫判官”。

  飛月大笑道:“哈哈哈,就這破地方,還叫什么圣地,八抬大轎請姑奶奶來,姑奶奶都不樂意”。說著,舉起手中的劍就將豎判的坐騎白骨馬砍碎一地。其他判官見勢不妙,都向飛月圍攻而來。飛月已經(jīng)打開了,倒也不懼,各個判官手中武器不盡相同,槍、刀、劍、矛,棍,都齊刷刷指向飛月,飛月左擋右刺,難敵敵手。沐熙和白蝶也見勢不妙,驅(qū)馬向前加入了混戰(zhàn)。被踢飛的豎判,更是怒火萬丈,幾時受過這等屈辱,舉起手中鐵錘,就要砸向飛月,被沐熙舉劍格開。這時候,只見剛才被飛月砍碎在地的白骨馬居然又自動拼湊好站了起來,原來這白骨馬砍不死!豎判騎上白骨馬也加入了戰(zhàn)斗。頓時,一片混戰(zhàn)打得是天昏地暗。幾個回合下來,沐熙暗暗叫苦,這下恐怕難以脫身了,飛月打得正酣,倒是心無旁騖,一心戰(zhàn)斗。白蝶,苦苦支撐,其實(shí)早就不支,也暗暗叫苦。

  突然,白蝶手中短劍被折判打落在地,側(cè)身又挨了重重一棍,又被鉤判一矛刺在右肩,白蝶受傷不輕,鉤判順勢擄住了白蝶,大叫道:“都給我住手!”

  飛月和沐熙見白蝶右肩流血不止,更怕鉤判傷害白蝶,已無心戰(zhàn)斗,也就罷了手。其他判官順勢將飛月和沐熙捆了起來,豎判見飛月被擒獲,想要報復(fù)一下飛月,被點(diǎn)官呵斥住。其他判官將沐熙,飛月和白蝶捆綁在她們自己的馬背上,一行人馬向沙地中間走去。

  馬背上的飛月和沐熙看著還在流血的白蝶,內(nèi)心焦急萬分,一直叫白蝶的名字,可是白蝶已經(jīng)昏了過去,叫了好久,白蝶才有回應(yīng),也才放心下來。飛月也不忘罵:“你們這些丑八怪,姑奶奶一定要扒你們皮抽你們筋……喂……喂……你們要帶我們到哪里去,你們要把我們怎么樣?!你們是聾了嗎?!”可是無論飛月怎么叫喚,八判始終不應(yīng),就像沒聽見一樣。

  經(jīng)過一片迷霧,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大門,說是門,其實(shí)是只有門框,其它啥都沒有,從門里看過去還是一望無際的沙地。只是橫梁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白骨流沙。

  一行人穿過大門,突然眼前一切景象都大不相同,一瞬間就來到了一條街道上,街道兩旁排起了兩個長長的隊伍,隊伍中的人都被戴上了鐐銬,看上去形形色色,似乎各族人都有。

  旁邊有個‘差’字,走來走去,在一旁不斷呵斥隊伍,催促他們快行,看來這就是官差。白蝶對沐熙和飛月說道:“你們看這個會走路的‘差’字”,其實(shí)沐熙和飛月也注意到了‘差’字了,都不約而同在想:這里難道是什么字國,他們都是字形人?

  這時候又齊步走過來一列‘兵’字,看他們的手腳細(xì)得都快看不出來了,手里端坐長槍,看得出是在巡邏。

  三人互視了一眼,都在想:難道這些人都是被抓來審批的。點(diǎn)判官和一旁的官差簡單說了幾句,就把飛月他們交給了官差,官差將飛月他們解下,扔在地上,見白蝶只是看著巡邏兵站住不走,又不耐煩地推了推白蝶,差點(diǎn)摔倒,飛月和沐熙想要反抗,卻被推倒在一旁。沐熙和飛月地問道:“白蝶,你怎么樣?”白蝶回道:“沒事……沒事”。飛月大聲向官差叫道:“快請大夫來呀,沒看到有人受傷了嗎?!”白蝶見沐熙和飛月都很擔(dān)心自己,于是說道:“你們忘了,我雖然靈術(shù)不行,可醫(yī)術(shù)我卻懂些,這點(diǎn)小傷不礙事的,我只是剛才被打了一棒,有些頭暈而已,現(xiàn)在好多了”,官差沒好氣地說道:“嚷什么嚷,一會就到你們了”。于是將沐熙飛月和白蝶的腳都戴上鐐銬,置于隊尾,三人只好跟著隊伍緩步前行,沐熙見白蝶傷口處還是有流血,問道:“你傷口怎么樣,還在流血”,“不礙事,只是點(diǎn)皮外傷”。沐熙檢查了一下,傷得到不算很嚴(yán)重,不過也需要包扎一下,只是一時也找不到其它布料,就從衣服上扯下一塊幫白蝶包扎好。

  飛月見隊伍前面是一個小男孩,很是奇怪,怎么一個小孩都被抓來,被戴上了腳銬,于是對沐熙和白蝶說:“這八判實(shí)在沒人性,連小孩子都抓。”回頭蹲下來向小孩問道:“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小孩很不屑地說道:“這是在我的夢里。”

  “?。??”三人異口同聲。

  “你的夢?!”飛月很是驚訝,聽他的口氣好像一點(diǎn)也不怕。

  “對呀,每次我寫字的時候,就會睡著,然后就會做夢,夢見這里?!?p>  飛月覺得不可思議,問道:“你怎么知道你在做夢?”

  “我每次都是從書桌上醒來呀,我都夢見好多回了,爹爹總是逼我練字,寫字,可是我又總是寫不好,還經(jīng)常寫錯,一寫字就犯困,常常寫著寫著就睡著,然后就夢見那些點(diǎn)啊,撇啊,捺啊的來捉我,說我犯了瀆字之罪,哎呀他們真是煩死了,每次都不讓我好好睡覺!”

  飛月突然也想起自己很小時候,母親逼自己讀書練字,自己又不肯,有幾次還賭氣將將經(jīng)書剪成碎片,夜里就夢見點(diǎn)啊,撇啊,捺啊一直在追趕自己。原來這些都是真的呀,這些可惡的八判,不知害苦了多少小朋友。

  “那他們抓你來做什么呀?”

  “抓我來畫押啊,說是要給我登記造冊,說什么超過八十一次就要斷絕我的文緣,抹去我的仕途之路,哈哈,我都已經(jīng)八十次了,我才不怕呢,我爹是大官!”

  “哎”,飛月突然聽到前面?zhèn)鱽硪宦晣@息,抬頭一看,是一個書生,也是木族人,背著個箱籠垂頭喪氣的。飛月站起身來,問道:“你嘆什么氣?”

  只聽書生又自言自語念道:“欲濟(jì)無舟楫,端居恥圣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并不作答。

  飛月聽不懂他說什么,轉(zhuǎn)身看著沐熙,沐熙傾身在飛月耳旁小聲說道:“他這是借孟襄陽的詩《臨洞庭上張丞相》中的后兩句來表達(dá)自己懷才不遇,無人能賞識自己提拔自己,他大概是聽小孩說自己的爹爹是個大官,想到自己的遭遇而有此感嘆吧。”

  “哦,”原來如此。轉(zhuǎn)身拍了拍書生說道:“你帶紙和筆沒?”

  書生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被人這么一拍打,還是個女孩,愣住了,只是看著飛月。

  “我問你有沒有帶紙和筆,愣著干嘛!”飛月說道。

  “小生自幼飽讀詩書,時刻不忘習(xí)字練字,筆墨紙硯自是隨身攜帶,只不知姑娘要紙筆作甚?”

  “呆頭呆腦,哪那么多廢話,有的話還不拿來!還幼飽讀詩,幼飽讀詩的話,怎么還被抓來這里?”

  “小生不才,卻也尊尚先賢,寒窗十載,本已博得一縷功名,不料被有錢家子弟買通考官冒名頂替,有冤不能申,還被貪官亂棒打出。是故飲酒消愁,撕毀圣書,辱沒了先賢,才被抓來此地?!?p>  “搞不懂你那些文縐縐的,一本破書,撕就撕了,還辱沒了先賢?!”飛月很是不屑,又催道:“你到底有沒有紙和筆?!”

  “哦”,書生只好取下箱籠拿出紙筆遞給飛月,又重新背好箱籠。飛月一把搶過紙和筆,說道:“趴下?!?p>  “???!”

  “啊什么啊,你不趴下,我怎么寫字?”

  “哦,”書生轉(zhuǎn)身趴下。飛月就將紙鋪在箱籠上,拿起筆就寫了一通。寫完后疊好,又說道,有沒有信封?

  “有”,書生很快又從箱籠里取出一個信封遞給飛月。飛月將剛才寫好信塞進(jìn)信封,黏貼好,寫上地址,遞給書生,說道“你幫我送一封信吧”。

  “姑娘有托,小生自當(dāng)竭盡全力為姑娘送到,只不知姑娘要將此信交給誰?”

  “你把心送到信封上這個地址,然后讓護(hù)院送給他們家老爺即可”。

  “哦,”書生將信放入箱籠小心收好。

  飛月從兜里掏出十金遞給書生,說道:“給,這是你的酬金”。飛月轉(zhuǎn)身說道:“我們不等了,到前面瞧瞧去!”,拉起沐熙和白蝶就往往前串,邊跑邊喊:“借過借過……”只是有腳銬,實(shí)在也跑不快。隨后就傳來:“姑娘,不用這么多,只需一金……姑娘……只需一金……”

  沐熙和白蝶本來感覺這樣亂串實(shí)在有些不成體統(tǒng),不過也知道飛月才不是那種有耐心的人,又怕她惹出什么事來,也只好跟著她。旁邊的官差也是一邊追趕一邊大叫:“站住,站住,給我站住……”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隊首,只見面前是一道首府大門,門頭上寫著:文王殿,左書:司天下文,右書:斷四方案。飛月徑直就要進(jìn)入府,卻被兩個守門的‘兵’形人叉槍攔住,呵斥道:“哪來的刁民,竟敢擅闖文王殿!”這時,追趕的官差也氣喘吁吁地跟上來了,趕緊說道:“她們闖入了白骨流沙禁地,被八判抓來來受審的?!?p>  “受審也得排隊!”

  官差因為沒有管好自己的犯人,怕被責(zé)罰,陪笑道:“是是是”,轉(zhuǎn)頭對飛月他們呵到:“還不跟我回去!”

  “回什么回,我是來告狀的!”

  “告狀,你告什么狀?!”官差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姑奶奶路徑此地,你們沒有管好的你們的七大姑八大姨的文字妖精,戲弄姑奶奶迷了路,你們那八丑怪不但不去抓哪些缺胳膊短腿的死妖精,倒來拿姑奶奶撒氣,還大言不慚司天下文,斷四方案,不如改成‘盡司天下空文,專斷四方無案’!”

  后面的人聽了都哈哈大笑起來,沐熙和白蝶也沒有忍住,沒想到飛月罵起人來還文縐縐的。只有官差被氣得眼珠子都掉了出來,只是指著飛月“你你的”,頭上內(nèi)八字也被擠成了外八字,愣是沒說出下半句。門上的那幾個字,聽了飛月的嘲弄,緊張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趕快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站錯了位置。飛月又是一驚,還以為是寫上去的幾個字,沒想到卻是幾個字形人在值崗。

  這時,府內(nèi)突然傳出一個聲音:“外面何事喧嘩?”官差聽后,哆哆嗦嗦小跑了進(jìn)去。過了一會又出來,對飛月她們說:“文王宣你們,還不上殿聽審?!”三人也跟著官差進(jìn)了內(nèi)殿,只見殿前端坐一‘王’字,旁邊站住一個‘師’字,兩邊各站了一排‘兵’。文王打量了一下三人,心想:原來是三個小屁孩。問道:“你們要告什么狀。”

  “我告文王無識亂判,八判無斷亂抓!”

  “大膽!”師爺呵斥道。一旁的官差也嚇得一哆嗦,兩排兵齊刷刷看著飛月。

  文王向師爺擺擺手,問道:“文王如何無識亂判,八判如何無斷亂抓?”

  “在文王地界,有文字妖怪引誘我們迷路,八判卻將我們無辜捉拿,請問,若文王有識,何以不找出妖怪,卻放任其為害世人?若八判能斷,何以不斬妖除魔,卻欺壓我等?”

  文王聽后,倒不知如何作答,這天下妖孽,何止千萬,雖說這是她的字怨,可是自己似乎也無從狡辯,更何況還是對一個小女孩。于是說道:“姑娘說得有理,這文王確實(shí)無識,這八判確實(shí)無斷,來人,將她們的腳銬去了”。于是走來一個兵,將三人的腳銬都打開了,三人心里自己很是開心,一直還擔(dān)心不知會受到什么懲罰,卻被飛月三言兩語化解了。三人正想轉(zhuǎn)身里,文王卻說道:“且慢”。

  “難道文王反悔了?”飛月問道。

  “那倒不是,只是你就這樣是出不了白骨流沙的,這兩位姑娘可以,你卻是不能?!?p>  “為何,”飛月,沐熙和白蝶都感覺不解。

  王文走下案臺,說道:“她們沒有字怨,自然是可以來去自如的,而你必須要消除你的字怨才能走出白骨流沙?!?p>  “什么字怨?”飛月問道。

  “你生性桀驁,你母親希望你能從佛法中得到化解,于是從你5歲起,就讓你抄寫《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等諸多佛經(jīng),不過你一向討厭讀書寫字,更何況是枯燥乏味的佛經(jīng),一次在你抄寫《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的時候,你很不情愿,于是偷偷將其撕碎燒掉,《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全文一共260字,已經(jīng)在佛法的洗禮下,生有靈性,可是你卻被你燒毀,于是流沙里又多了260具白骨,至今無以成沙?!?p>  飛月經(jīng)文王這么一說,突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確實(shí)因為討厭抄寫,把母親一向愛護(hù)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給燒了,還被母親重重責(zé)罰。又聽文王說:“你之所以被困于此,冥冥之中也正是因為這段字怨,必須消除這段字怨讓白骨成沙,你才能走出白骨流沙”。文王手輕輕一揮,那260具字骨留在沙地中的景象就浮現(xiàn)在飛月面前,飛月更是感到無比震驚,又無比后悔,一時呆在那里。

  沐熙和白蝶趕緊向文王鞠躬,請求道:“還請文王多多指教,好讓飛月化解這段字怨,沐熙(白蝶)當(dāng)感激不盡!”

  文王念到:“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文王念時,飛月跟著緩緩閉上眼睛。隨后文王衣袖一拂,飛月就消失不見。

  當(dāng)飛月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眼前漆黑一片,嚇了一跳,趕緊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了一種松樹里,想要掙扎著出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動不了,原來自己不是在松樹里,而是變成了一棵松樹。嚇得飛月大聲呼叫白蝶和沐熙,可是什么回應(yīng)也沒有,自己只是一望無際的松樹林里的一棵松樹而已。這時候,突然飛來一些鳥停在枝頭,這可是苦了飛月,只要鳥兒體型稍微大一點(diǎn),就會把枝頭壓彎,那種手指快被掰斷的痛楚馬上崩涌而來。淘氣的松鼠更是串上串下,搞得飛月全身癢癢難受,卻又無法伸手去撓撓。也不知過了多久,飛月實(shí)在困倦,卻又難以入睡,因為來了一只麻雀準(zhǔn)備在自己的頭上搭個窩,更可惡的是,啄木鳥也來了,深深啄掉了飛月一大塊‘肉’,疼得撕心裂肺,最后留下了一大個洞,最可惡的是,一只壁虎還住了進(jìn)去……

  夜深了,好不容易都安靜了下來,突然有狂風(fēng)大作,開始下雨,冷得飛月瑟瑟發(fā)抖,閃電雷鳴不斷,突然一身巨響,一道閃電擊中了飛月,直接將飛月攔腰折斷,飛月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飛月被一個巨型怪物兩手拉扯得越來越細(xì)越來越細(xì),飛月被嚇得大叫起來,原來是自己在做夢。卻也發(fā)現(xiàn)有一個小童正抱著自己搖來搖去……飛月激動壞了,大聲叫道:“快救我,快救我……”可是小童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只聽小童對旁邊的男子說道:“父親,這有一棵斷了的?!蹦凶诱f道:“嗯,就它了,看來它也長不大了。”于是抄起斧頭,幾下,就把飛月這棵折斷了的松樹砍倒,男子看了一下,覺得有點(diǎn)長,又將飛月砍成了兩截,再把飛月和其它砍來的松樹捆在一起,背下山去了。

  男子將飛月和其它砍來的松樹都堆在院子里,院子里也都快堆滿了,飛月下意識地想到,這下糟了,自己就要變成別人取暖的柴火了。過了一段時間,又有人來取松樹,飛月也一同被取走送到一個石窯,這窯由磚石砌成,有燃燒室,出煙道,還有個棚子。隨著大火不斷燃燒,飛月月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節(jié)節(jié)肢解,自是萬般痛楚,以為自己就這樣會被燒死??墒翘弁粗螅瑓s又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一道道黑煙,順著煙道緩緩上升,最后都粘在了棚子表面。接著又有人用清潔掃帚將飛月收集起來,裝在一個袋子里,原來自己被燒制成了松煙。

  接著飛月又被人取走,倒進(jìn)一個大盆里,又有人往盆里投入各種色素原料和添加原料,不斷攪拌,杵搗,搞得飛月頭昏腦漲,疼得齜牙咧嘴。接著又有人來將飛月取走,放入一個模具里,使勁按壓,最后被壓成了長條形,上面還被印上了“梅嶺松煙”的字樣。得,這樣飛月被制作成墨塊了。之后又有人將飛月拿去平放晾干,還被翻來翻去。等晾干了之后,又有人將“梅嶺松煙”描成了金色,裝在了一個盒子里。

  就這樣,飛月只能待在了暗無天日的盒子里了。這期間,飛月不知大叫了多少回,嗓子都已經(jīng)嘶啞,可是沒有人能聽得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飛月終于可以見到了光,卻發(fā)現(xiàn)是有人將自己從盒子里取出放在了案臺上。這時,飛月看到了自己旁邊還有筆、紙、硯,意識到自己成了文房四寶中‘墨’,這到哪說理去?飛月也看到了把自己從盒子里取出來的是一個小男孩,大概也就七八歲,把自己輕輕放好之后就走出房間了。

  突然飛月聽到有人問:“你是從哪里來的”?原來是筆在問自己,自從離開了文王殿,這么久以來,這是第一次有人和自己說話,雖然只是一支筆,還是把飛月激動壞了。飛月激動地說道:“原來你會說話!”

  筆鄒鄒眉頭,覺得飛月有點(diǎn)語無倫次,大概是在盒子里待久了,都有點(diǎn)神經(jīng)質(zhì)。飛月繼續(xù)說道:“我是從無澗崖來的。”

  “無澗崖,沒聽過,那里產(chǎn)墨嗎?”

  “產(chǎn)墨?那里不產(chǎn)墨,”飛月有些激動,都忘記自己已經(jīng)是一塊墨了,經(jīng)筆這么一問,突然又想起來。

  筆搖搖頭,說道:“看來是次品”,頓了一下,又說道:“我看看你身上的標(biāo)記”,說著把頭一偏,念到:“梅嶺松煙”。又搖搖頭,自言自語:“還真是次品”,心里說:這墨真是傻透了,自己從哪里來都不知道。然后就轉(zhuǎn)過頭去,對飛月不再一屑。飛月本來很激動,這下就變得很生氣了,剛要頂回去,就聽到旁邊的紙說道:“別理他,他總是以狼毫自居,傲慢慣了,總覺得自己尊貴無比,一般的墨、紙、硯不配和他同書同畫”。

  “就是,要說筆,羊毫、兼毫、紫毫,那樣沒有佼佼者,不要理他”,硯又說道:“對了,你剛才說你是從無澗崖來的,可是你身上又標(biāo)有‘梅嶺松煙’,這是怎么回事?”

  “對呀,我也覺得奇怪,”紙也追問道。

  飛月只好將自己和白蝶沐熙不小心闖入白骨流沙,又被抓到文王殿,再到自己莫名其妙變成松樹,后被制成墨的經(jīng)過大致和紙、硯說了一下。紙、硯聽后,也是云里霧里,各自也想起了自己身世,紙曾經(jīng)是一棵正值青年的梧桐,硯原本是一塊巨大無比的玉石……

  紙說到:“力突然不見了,只怕你的朋友很擔(dān)心……”

  硯說到:“那文王也太狠心了,居然這樣懲罰你……”

  “你們懂什么?!”這時筆突然傲慢地說道:“她這是結(jié)了字怨,要以身為墨作血,好讓那些附著在字骨上字靈能重新?lián)碛芯?,骨化為沙,了結(jié)字怨”。

  飛月剛想再問什么是以身為墨作血,剛才出去的小男孩端著一個杯子又進(jìn)來了,原來小男孩是出去取水。只見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往硯里倒水。飛月意識到糟了,這是要把自己磨成墨汁的節(jié)奏!果然小男孩拿起飛月就開始磨墨……飛月又開始那種被肢解的痛。硯安慰道:“一會就好,一會就好……”。

  原來小男孩還不大懂得磨墨之道,平時里也都是別人幫著磨墨。小男孩搗鼓了一會,覺得不夠,于是找來一根杵,直接將將飛月?lián)v碎,又不斷碾壓,好一會,飛月終于被碾成碎末了,飛月那叫一個痛,真是有口說不出!

  當(dāng)小男孩鋪開一本書的時候,飛月開始有些恍然大悟,因為那本書上寫著: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剛才筆說的以身為墨作血,原來是要自己化作墨汁,借這小男孩的手重塑二百六十字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果然,小男孩拿起筆就開始在紙上抄寫《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小男孩全神貫注,每個字都一筆一劃,十分工整,要是拿飛月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雖然只是二百六十字,可是小男孩還是寫了很久,說是在抄寫經(jīng)書,一點(diǎn)也不恰當(dāng),倒不如說是在小男孩在塑造這二百六十字的身軀。

  快要寫完的時候,門外突然有人叫道:“逸少,先吃些東西再寫吧?!?p>  小男孩回道:“好的,母親?!毙∧泻⒊辏砗霉P墨紙硯之后,就出房間去了。這下,飛月也成了書本上的二百六十個字了。

  飛月若有所思,這時候從門外開始飛進(jìn)來一點(diǎn)點(diǎn)的光,飛月一一看去,是:“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yuǎn)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shí)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飛月知道,這些就是被自己燒掉的二百六十個字,此刻它們正在歸位。只見他們依次飛入剛才小男孩寫在紙上的字里,亮光一個點(diǎn)一個點(diǎn)隨之消失不見。飛月也感覺到自己的經(jīng)脈里似乎有東西在穿來穿去,當(dāng)最后一個字也歸位后,飛月似乎看到了母親正在教授自己背誦《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的場景,母親是那樣的虔誠,是那樣地充滿耐心……飛月也緩緩閉上眼睛,開始感受到自己和《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的二百六十字已經(jīng)合為一體,于是默默開始念:“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

  當(dāng)飛月念完之后,突然感覺道自己的身體在變化。往下看時,自己的身體正在成形,復(fù)原。激動得正要告訴旁邊的筆,紙,硯,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那本書上了,而是站在一棵柳樹下,柳枝上剛剛發(fā)出新芽,飛月會心一笑。這時候突然就聽到沐熙白蝶在叫自己:“飛月,飛月姐……”三人激動得擁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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