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清晨。
陳至和陸大人剛剛離開,一行人便踏入長青鎮(zhèn)的土地。
打頭的五位老者或精瘦、或虛胖、或蓄須、或謝頂,還有一位沒什么顯眼的特點,硬要和其他幾位做個區(qū)分,可能也就腿短腰粗沒脖子,有缸粗沒缸高,除了屁股全是腰罷了……
這五短身材之人其貌不揚,走起路來雖然虎虎生風,端的是不怒自威。
但卻距離C位的須髯老者最遠,隱隱在五人中地位最低。
他便是江湖上成名的前輩高人,百妙閣扛鼎鎮(zhèn)山的五位星宿之一,冉千瓊的師父,云嶺星尊。
冉千瓊此時已經(jīng)在坊市相迎,看到五位長輩的站位,神色一黯。
“經(jīng)年不見,以幾位師叔伯站位看來,師父還在五品無常境低位徘徊,不得寸進?!?p> 這些話冉千瓊只敢在心中默道,卻是不會言說,見一行人走近,躬身見禮,最后才在云嶺星尊面前恭恭敬敬喊了聲“師尊”。
而云嶺星尊卻是一臉怒容,沒好氣的直言說道:“究竟是何物值得驚動我等五人同來?要知道你的幾位師叔師伯都在靜修,其中衛(wèi)朝和燭影兩位師伯還在閉關(guān)都被我喚來,所以今日你可要小心,一旦拿不出可以說服我們的物件,我必不能善罷甘休!”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xù)加重語氣:“到時候再罰跪數(shù)日,可莫要怪為師。”
一番嚴厲的話出口,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其他四位星宿趕忙勸解。
“云嶺老兒你這是作什么,千瓊自小知輕重,怎么可能虛報要事?!?p> “千瓊莫要理他,師叔為你撐腰,就算東西不濟,看他膽敢懲治于你!”
“我自己下山走走,活動一下筋骨,與小瓊何干?”
“看走眼的時候誰又沒有?你若當初沒有看走眼那百里穿云梭,又怎會二十年來道行遲滯不前!”
幾人七嘴八舌討伐云嶺星尊,越說越激動,和冉千瓊私交甚好的燭影星尊把她攬在身后,一副“從我尸體上踩過去,才能怎么怎么”的樣子。
然而,云嶺星尊卻忽然眨眨眼:“既然你們?nèi)绱嘶刈o她,那我便放心了。”
他笑瞇瞇的拉過冉千瓊:“就算一時走眼,看這架勢師叔師伯們也不會責備于你,放心拿出來吧?!?p> “……”
“……”
“……”
“……”
四位星宿全都懵了。
好家伙,這一手欲擒故縱護犢子,玩的著實漂亮!
一行人陷入詭異的安靜中,半晌無語。
原本,來時幾人還頗有微詞,這一下全被破功,就算冉千瓊尋來的寶貝不濟,也要堅決維護,斷然不能說出帶有半點不滿情緒的話來。
否則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老臉?!
冉千瓊自然明白師尊心意,也對他俏皮的眨眨眼,嘴上卻依舊恭恭敬敬說道:“此物煞氣逼人,還需星尊們布下凈化法陣,避免不相干的百姓受累。”
“一切全聽千瓊安排?!?p> 衛(wèi)朝星尊搶先表態(tài),定下了言行合一有始有終的基調(diào)。
眾人皆稱是,隨冉千瓊步入天涯酒肆。
不過,態(tài)度和善歸和善,四位星尊布陣時還是透露出幾分不以為然。
畢竟邊陲小鎮(zhèn)出圣物的幾率微乎其微,就連冉千瓊自己也覺得此刻恍若夢中。
“好了?!?p> 道行最深厚的燭影星尊撫掌笑道:“千瓊可以取出讓我等一觀了吧?”
然而冉千瓊神色復(fù)雜,看著兩道普通到極致的初級凈化法陣,央求說道:“幾位星尊可否再加固幾道禁制……”
“就算是大妖的尸身,總歸已經(jīng)身死道消,又能余下幾分能耐?”
云嶺星尊忍不住打斷:“千瓊切記,莫要小看敵人,但也不能輕視自己?!?p> 冉千瓊眼神晃動,心知師父之意。
四星宿已然有些不耐煩了,再添事端,只會更加得罪他們。
只得無奈幽幽嘆口氣,取出錦盒和酒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匯聚在兩件物品上,不斷打量。
半晌,燭影星尊扭過酒壇,見到紅紙上天涯酒肆的LOGO,不由譏笑一聲,舉手便破開泥封。
另一邊,衛(wèi)朝星尊也拿過錦盒,見包裝粗制濫造,明顯是世俗之物,不悅冷哼連連,隨手掐開蠟丸。
然而剎那間,煞氣沖天起,污濁溢滿屋。
只見法陣上懸掛的凈煞鈴乍響,從一而二,片刻間便齊奏起來。
屋子里十數(shù)個鈴聲大作,宛若大妖臨世的警鐘長鳴。
“這?!”
云嶺星尊詫異聲剛出口,法陣上懸掛鈴鐺的絲線驟然崩斷,窗欞蒙塵,一切目可視及之物,都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腐朽。
“壞!”
此陣以銀鈴為引、靈線為眼,那數(shù)條絲線乃是一件不尋常的法器,也是陣法的能量來源。
一旦崩斷,便代表法陣被破!
燭影星尊心知不好,推開修為最低的云嶺,只身上前單掌伸出,用盡畢生修為阻擋煞氣蔓延。
磅礴的真元轟然激發(fā),與無處不在的煞氣抵死相搏。
其余幾位星尊也反應(yīng)過來,同時祭出法器協(xié)同鎮(zhèn)壓,這才在一炷香之后,硬生生把煞氣逼回棲身之所。
錦盒落蓋,酒壇復(fù)封,眾人才長舒口氣。
“想不到……竟如此……”
云嶺星尊幾番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閉上嘴巴。
此時燭影星尊好似中了定身術(shù),仿佛看見了令他極為震驚的東西。
四位星尊圍上來,燭影慢慢抬起阻擋煞氣的左臂。
所有人全懵了。
那只原本生機盎然的手臂,此時已是枯萎干癟,好似被抽掉血肉,風干了一般。
燭影滿臉復(fù)雜的看向冉千瓊,緩緩開口:“小瓊獲此至寶,是我百妙閣之幸!”
“不過……”
“鎮(zhèn)上可有修界醫(yī)手?”
……
旭日初升,鎮(zhèn)里郎中徐廣知已然在藥房問診處坐定,只不過雖然高人風范依舊,卻是唉聲嘆氣。
這一屆病人不太行,日上三竿都不勤于問醫(yī),就算無病無災(zāi),開幾幅藥材強身健體總歸也是好的。
這樣下去,你不看病他不登門,郎中何以為生?
然而就在此時,門外疾步聲響起,一行數(shù)十人蜂擁而至。
徐廣知楞了一下。
幸福來得這么突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