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看完林幼春遞上的文書,隨手往桌案上一擱,并未在意。
這種東西。
他趙大人根本未看在眼里。
趙離皺了皺眉頭,提筆在手,剛想寫判詞,這時,小門處突然有個丫鬟朝他招手:“老爺,老爺,夫人有請?!?p> 趙離趕緊起身離案,轉(zhuǎn)入后堂。
……
后堂中。
趙離滿面堆笑對一個正在給嬰兒哺乳的女人道:“夫人,下官正在審案,不知夫人喚下官,所為何事?”
那女人放下衣襟,將已經(jīng)吃奶睡了的小嬰兒遞給旁邊的丫鬟,她微微笑著,對趙離道:“老爺,蘇家之案,你打算怎么斷?”
趙離沉吟道:“此案其實(shí)簡單明了,一定是張家因蘇錦書患病,眼見痊愈無望,才主動退婚的。
——他張家若不主動,蘇家也不可能將他張家之人,強(qiáng)行綁到蘇家來退婚的。”
“不錯?!?p> “那個小醫(yī)生,替蘇錦書看病,蘇家答應(yīng)將蘇錦書嫁給他之事,有文書在,更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shí)?!?p> “不錯?!?p> “那么,現(xiàn)在下官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昧心將蘇錦書斷給張家;要么,得罪張家,將蘇錦書斷給那小醫(yī)生?!?p> “是的,老爺打算怎么斷?”
趙離嘆口氣道:“我本不想做昧心之事,奈何仕途險惡,夫人,有些人,輕易是得罪不起的。”
那女人見趙離這樣說,嘆息一聲道:“老爺,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這個案子怎么斷,老爺心中肯定已經(jīng)有了選擇。
不過。
老爺,妾身想告訴你的是,那個小醫(yī)生,可是你趙家的大恩人,若是沒有他,就沒有我趙氏如云,更沒有我們的孩兒。”
趙離奇道:“夫人,何出此言?”
那女人悠悠嘆了一口氣:“哎!
老爺,你還記得妾身告訴你,趕往長安的路上,適逢難產(chǎn)之事么?”
趙離眼前一亮:“你是說,他……就是替你接生的那個醫(yī)生?”
“正是?!?p> 呀!
原來。
與趙離說話的這個女人,竟是那日林幼春帶著林青兒進(jìn)長安時,在客棧碰到的那個產(chǎn)婦,當(dāng)時,林幼春被逼無奈,鴨子趕著雞上架,替她接了生,雖然手忙腳亂,卻也保得她母子平安。
后來。
林幼春還專門準(zhǔn)備了湯藥,給那女子送過去,那藥極有效果,女子服過后,不但脹得生疼的奶水立刻下來了,而且,她的身體也迅速恢復(fù)了過來。
這女子可不是別人,正是趙離的如夫人——如云。
方才趙離審案,如云悄悄在后堂觀看,當(dāng)她看見吃官司的竟有林幼春時,不由又驚又喜,待她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自然就想幫襯林幼春。
一為報恩。
二為……
如云輕輕握住趙離的手:“老爺,當(dāng)官不與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想那張家,本就是虎狼之人,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燈,他們的話,絕不可信;若是老爺今日不能秉公辦理的話,教那恩人,豈不睚眥俱裂?
另外,老爺官居四品,貴為一地父母官,難道還怕那張守備一個小小的武官嗎?
俗話說的好,縣官不如現(xiàn)管,就算是張景義有他胞兄罩著,可是老爺,鐵打的朝廷流水的官,誰又能保證他張景仁在位子上不出差錯?
再說了,老爺任期還有好幾年才滿,這數(shù)年之間,朝廷上風(fēng)云變幻,誰又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呢?
所以,我認(rèn)為這件事,老爺根本沒有必要偏袒任何一方,只需要秉公處理就可以了,一不愧對上面浩蕩皇恩,二對得起老爺治下的百姓黎民,三才算報人之恩,老爺,以為妾身說得,對也不對?”
趙氏如云一番話,簡直如醍醐灌頂般,說得趙離肅然起敬。
他立刻站起身來,深深對如云揖了一揖:“夫人的話,當(dāng)真是撥云見日,大有道理,說來慚愧,還是下官愚鈍了?!?p> 如云微微一笑:“老爺,你太謙虛了,老爺才高八斗,如今屈居這小小的長安知府,實(shí)在讓你受委屈了?!?p> 趙離嘆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賢妻。
那……夫人,我去了?!?p> “嗯,秉公辦理就好?!?p> “好,知道了。”
……
……
趙離轉(zhuǎn)至前面大堂,堂上,一片吵嚷之聲。
趙離皺著眉頭,抄起驚堂木重重一拍:“肅靜!”
“啪!”
一聲脆響,把堂下那些人嚇得一個機(jī)靈,頓時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一下了。
趙離伸手抽簽,往下一擲:“速去蘇家,將蘇錦書帶來,當(dāng)堂聽審?!?p> “是,老爺?!?p> 衙役頭老李趕緊拾簽,帶著兩個人,飛一般去蘇宅提人,老李辦事,倒是特別有效率,不到一盞茶功夫,人即提到。
蘇錦書一到,原本肅靜的大堂,一片喧嘩。
……
“……老兄,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為什么張家與那醫(yī)生,都要苦苦爭奪蘇大小姐了。
老兄……老兄?你魂丟啦?”
“啊……賢弟,你在叫我?”
“可不是嘛!”
“唉!這蘇大小姐……賢弟,我感覺愚兄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我們家那個河?xùn)|獅,和蘇大小姐比起來,就算給她提鞋也不配呀?!?p> “是呀,想不到,蘇大小姐竟生得如此花容月貌,舉世無雙?!?p> “哎!”
……
蘇錦書來到堂上,誰也不看,目光先是投到林幼春身上。
林幼春調(diào)皮地沖她眨眨眼。
蘇錦書微微一笑。
這夫君……
這時。
趙離示意林幼春站起來說話,林幼春趕緊站了起來,跪了好一會兒了,腿都麻了。
趙離轉(zhuǎn)頭問張景義道:“張大人,蘇錦書已提到,請問張大人,是不是一定要娶她進(jìn)你張家?”
張景義點(diǎn)點(diǎn)頭。
趙離又問林幼春道:“林醫(yī)生,你是不是一定要娶蘇錦書?”
林幼春用力點(diǎn)點(diǎn)頭:“此生決不相負(fù)。”
趙離大笑一聲:“好!
好好好……”
笑罷。
趙離當(dāng)堂斷道:“堂下聽斷,如今,蘇家止有一女,而張家與那林醫(yī)生卻要共爭,老爺認(rèn)為,既然兩家都要爭那蘇錦書,那么,不如將她從中間一剖兩半,張家與林醫(yī)生各得一半,從此再無紛爭。
來呀,大鋸伺候。
將蘇錦書鋸成兩半?!?p> “嘩……”
聽見他這么判,堂下一片嘩然。
“這是什么官?難道糊涂了不成?人又不是木頭,從中間鋸成兩半的話,不是活不成了么?”
“就是,想不到平日里精明的趙大人,今天竟然這樣昏聵?!?p> “這狗官,真是氣煞我也。”
“天仙一樣的美人,手指頭都舍不得戳一下,怎么能拿來用鋸子鋸呢?實(shí)在混球?!?p> “荒唐?!?p>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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