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春翻了翻那孩子的眼皮,接著,又取了一根棉簽,壓著舌根,看了看舌苔。
最后。
他還搭了搭脈。
那婦人見林幼春手法挺“專業(yè)”的,眼中的焦灼倒換成了期待:“大夫,怎么樣,我家孩子病情如何?”
林幼春抿抿嘴:“沒事,我給你開付藥,吃了就好?!?p> 說完。
林幼春坐回桌后,提起毛筆來,埋頭寫起了藥方。
“唰唰唰……”
片刻即成。
他抖抖紙,將藥方遞給婦人。
那婦人接了,看了個張口結(jié)舌。
“先生……你這方……”
?。?p> 林幼春所寫藥方,一不是行書,二不是楷書,說狂不狂,說草不草,看上去,曲里拐彎,倒像鬼畫符。
旁邊。
蘇錦書將藥方接在手中,她本以為那婦人不識字,所以才接過去看,一看之下,不由愕然。
她。
自打出娘胎。
還從未見過林幼春寫的這種字體。
林幼春寫的自然是“醫(yī)生體”。
防止抄襲。
防止看懂。
蘇錦書本來想幫幫忙,替林幼春去抓藥,可是,眼見這方子,幾乎一個字也看不懂。
她將藥方遞回林幼春。
呃!
林幼春接過藥方,他當(dāng)然能看得懂自己寫的東西,那方子的內(nèi)容,早已在他的肚子里滾瓜爛熟,于是,林幼春起身抓藥。
他一不用稈。
二不用砧。
“唰”的一聲鋪開一張黃紙,伸手不斷拉著藥柜的抽屜,“嘁里咔嚓”,東一把,西一攝,眨眼之間,就已經(jīng)抓好了一包藥。然后,林幼春將那張黃紙對角一折一包,中間十字開花系根麻繩,捆牢之后,再打個結(jié)一勾……
妥了。
婦人眨巴眨巴眼。
她覺得,先不說這個年輕的大夫醫(yī)術(shù)怎么樣,只看他抓藥、打包這一系列嫻熟的操作,就證明,這大夫應(yīng)該有兩把刷子。
她的心中突然一陣安慰。
林幼春將藥包好,往婦人面前林遞:“喏,大嫂,回去煮了給孩子喝,可以了?!?p> 婦人接過藥,站起身來,嘴唇囁嚅著:“……夫夫,我現(xiàn)在沒錢,可是,待我有錢了,我馬上給你送來……”
林幼春擺擺手,示意她快走吧,什么錢不錢的,開業(yè)三天還沒開張,不差她這包藥錢,藥,算贈送的好了,圖個開業(yè)大吉。
婦人千恩萬謝走了。
……
又過一會。
隔壁金旺母子前后腳進(jìn)店來了。
金旺見診所中一個客人都沒有,不由笑道:“幼春兄,開業(yè)三天了,生意頗有點清淡,我看,還是要想法子攬些客人才成?!?p> 林幼春咧了咧嘴:“剛開張,生意清淡些,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不過話又說回來,其實,我倒希望天下的藥鋪、診所一年365天都沒有生意?!?p> 金旺奇道:“為什么?”
林幼春道:“如果說大家的藥鋪和診所都沒有生意,就證明沒有人生病,證明所有人的身體都好呀,如果說大家都不得病了,那還要這些診所和藥鋪干什么呢?可以改行去做其它的事情了?!?p> 林幼春的話挺好笑。
不過。
金旺媽卻接口夸了一陣林幼春心眼好。
她笑著對林幼春小兩口:“林大夫,蘇大小姐,我看這會子也沒有什么生意,要不,一起去我家吃飯吧,飯菜我都已經(jīng)做好了?!?p> 林幼春看看蘇錦書。
他見蘇錦書并未點頭,也未搖頭,于是就作主了:“行,那就打擾大媽了?!?p> 于是。
林幼春將診所的門關(guān)了,四個人來到金旺家。
大家都是熟人了,又是鄰居,自然也不拘束,金旺摟過酒壇子,篩了四碗酒,笑著對蘇錦書道:“蘇大小姐……這酒性低劣,窮人家的,不知你喝不喝得慣?”
蘇錦書一笑:“無妨?!?p> 林幼春看看桌上。
金旺媽炒了四五個家常菜,一個雞蛋炒韭菜,一個燜豬頭肉,蒸了一條魚,還炒了老大一盤子雞塊,旁邊,擺著幾碗餃子。
菜肴雖簡單。
卻滿滿人間煙火氣。
林幼春見了餃子,兩眼放光,他也不客氣,抄起筷子挾了一只扔進(jìn)嘴巴嚼起來。
嗯。
好吃。
芹菜豬肉餡的。
林幼春指著餃子笑道:“金大媽,你包的餃子,味道真好?!?p> 金旺媽見林幼春夸自己,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褶子。
她慌忙端了一碗遞給蘇錦書:“蘇大小姐,咱窮人家的吃食,可比不得貴府,將就吃點吧?!?p> 蘇錦書忙接了,她盈盈笑道:“大媽,你太客氣了?!?p> 金旺端起碗來,對林幼春兩口子笑道:“來……幼春,蘇大小姐,從今往后,咱們就是鄰居了,有什么事情,還請你們兩口子多多關(guān)照,咱們干一口。
媽……你也喝。”
四個人同時舉碗,喝了一大口酒。
酒喝起。
話聊起。
幾個人邊喝邊聊,金旺與林幼春就揀著說一些生意上的勾當(dāng),雖然他是個賣豆腐的,所做的事情跟林幼春的診所八桿子打不著,不過,林幼春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林幼春有個很大的長處,就是聊天的時候,他不會搶著說話,更不會像某些人動不動就打斷別人的說話,林幼春覺得那樣不好。
他擅于傾聽。
這不奇怪。
想當(dāng)初,他做生意的時候,自然也是常常傾聽的,既要聽供貨廠家的,又要聽客戶的,他早就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良好的習(xí)慣——不打岔,不打擾別人說話。
林幼春喝了一大口酒。
別說。
這酒雖然是金旺買的泥壇子酒,無名無商標(biāo),可是,比起林幼春喝過的那些成百上千塊錢一瓶的瓶裝酒,好喝不知多少倍。
只可惜。
他酒量不大。
兩碗過后,臉已紅了,酒勁也已經(jīng)微微上頭。
金旺與他差不多。
倒是蘇錦書,看上去嬌滴滴的一個女子,風(fēng)一吹就倒,可是,同樣也是兩碗酒,她喝下去后,臉上卻絲毫不見酒意。
林幼春見她神采奕奕,不由笑道:“媳婦兒,醉了沒?”
蘇錦書抿嘴笑著搖搖頭:“沒呢?!?p> 金旺趕緊又給她倒了一碗。
蘇錦書忙攔道:“金老板,可以了,喝了這碗,不要再倒了?!?p> “嗯,行?!?p> 金旺也有些暗暗稱奇,他與林幼春一樣,一開始,都低估了蘇錦書的酒量。
這錦書。
能喝呀。
那可不!
錦書本來就是玄女之體,漫說這人間的凡酒,就算是砒霜,她也能飲之如飴。
不然。
那天馮媚娘一碗毒茶,還不得要了她的小命?
山東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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