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不顧我的意愿就懶腰抱起我這笨重的軀體。避免腳上的傷加重,我也不掙扎。不好意思摟他的脖子,雙手就緊緊握住袖口。
“姑娘,除了腳,還傷著哪兒了?”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從戰(zhàn)場上下來的氣勢未消,更沉了聲詢問著。
“只是眼睛不大明,腿疼?!?p> “你們還不快開路!快點!”
盛夏的驕陽慣是刺眼的,將軍的衣領(lǐng)、鬢角全被汗水打濕,悶熱的空氣填滿了狹窄的藥堂。
陳老頭的藥堂算是長安一塊有名的招牌,向來不畏權(quán)貴、不屑錢財?shù)陌缀永项^也為將軍開了特例。
只因他是太平盛世的頂梁柱,普天之下唯一的霍去病。
“嬗丫頭的眼睛沒甚大傷,只是這腿倒需調(diào)養(yǎng)多日,你素來怕疼,可得早早備下蜜餞?!标惱项^看完病,推脫著將軍遞來的銅錢。
“將軍為國效力,這是草民應(yīng)做的?!?p> 我緩了好一會兒,也聽了好一會兒的你讓我讓,終是看清了。
他是俊美的,只不過長年的邊塞生活讓他有點黑,不過是我喜歡的那種。他的手不算大,手上有老繭,身上還未褪去的鎧甲在燈光下發(fā)亮,血跡和鎧甲上的蟒拼湊在一起倒顯得寒氣逼人。
后來,陳老頭抓藥去了,我坐在一旁看著他的小動作。
他像是做賊一樣貓著身子向柜子那兒挪去,把一大串銅錢塞進(jìn)柜子,回來時正經(jīng)著臉,卻渾不知發(fā)紅的耳朵出賣了他。
我倆沉默不語,氣氛有點壓抑,過了很久他才打破冰面。
“你叫什么名字,我得回宮復(fù)命,稟告完王上定來照顧你。”他看著我的眼睛,慢慢地說。
“何嬗?!?p> “哪個嬗?”
我輕輕在他手中勾勒筆畫,看著他臉上神色變換。
“你爹娘肯定希望你做個和善的人?!?p> 顯然他夸不出什么花兒來,只好拿諧音下功夫。
“你爹娘肯定希望你少病少災(zāi)。”
“嘿嘿。”他憨笑著,也不惱,只是看著我。
他與我見過的達(dá)官貴人太不一樣了。那些個人沒有睥睨天下的資本卻有傲視群雄的神色,而他,有著令人欽羨的身份卻愛民如子,肯放下圣命來照顧我這個小女子。
他走了,帶著涼風(fēng)走了,走進(jìn)黑夜。我不知道他是否會遵循承諾親自返回,但我仍覺得幸運,畢竟我懂的,生在貴族之家本就不應(yīng)與我有聯(lián)系,但我仍然期待,期待著那個熱情的少年回來,來找我。
我在藥堂也不走,就坐在那兒等著,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我的母親來找我也不知道。
“怎么搞的?誰家渾小子弄的?”看來母親還不知道街上發(fā)生的事。
“霍去病。”
“閉嘴吧你,還學(xué)會癡心妄想了?”
“夫人,是我。”將軍站在母親后,弱弱地提了一句。埋著頭,似乎是在數(shù)地上的螞蟻,可愛至極。
“你又——霍將軍!”母親驚呼,倒退幾步,將軍想上前抓住她,卻被母親無意識地甩開。
母親連忙行禮,邊做邊說:“民婦見過將軍,請將軍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