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晨說著說著,神色已經(jīng)不可抑制的開始激動起來:“這個世道早就變了,你看清楚一點吧!政府都不會管這里的事。是,有個小孩進來了,被電的狠了,要報復,是我們的錯!他自己呢?他自己就好了?政府三令五申,不讓穿越,不讓置換,他為什么不聽?說到底還不是自己作死?你以為不來我們站他就沒事了?就安全了?做夢吧,在外面可能他死的更早,也更慘!他這種年紀的小孩,一旦被人識破,個個都慘!我們這里的每天都能查幾個連環(huán)殺人犯,殺的最多的就是青少年穿越者!為什么?因為他們傻!最好騙!”
程成看著陳晨,感覺眼前這個人和自己印象中那個幾天都不說一句話,被打也不會還手的人,已經(jīng)變了太多。
不,也許不是變化,是以前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這樣的立場對自己這樣說話。
陳晨繼續(xù)說:“死幾個人你就受不了了?別的地方不說,就這里的一樓,你去看,天天死兩三個人都是正常水平!你認識那個小孩好歹死了家里人也知道,他們死了,鬼都不會關心,連身份都不會確認,也沒法確認,直接拉去火葬場!1樓那么多人,他們都沒有正義感嗎?都不上網(wǎng)嗎?不知道三樓的事嗎?不,他們知道,他們一個個都知道!但三樓的這些人哪來的,全TM是這些一樓的人賣上來的!要說錯,他們這些人才是罪魁禍首!為了幾千塊錢,明知道是給別人準備火坑,還一個個都干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你要是不信,你就在這里當保安,你跟我在這里干上一個禮拜,我保證你什么想法都沒了!”
程成看著陳晨,眼神里只有憐憫。
陳晨被他的態(tài)度激怒了,站起來幾乎咆哮道:“看不起我是嗎?覺得我是在找理由?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是,我是拿了你30萬,我做過的事我認!但在這里,要我說,我干的事一點都不虧心。這個世道我是看明白了,都只管自己死活,根本沒人在乎別人。1樓那么多人,他們關心什么?三樓的治療?別搞笑了,這種東西只有你這種書呆子才會來關心!他們只關心幾天有沒有肉菜,空調(diào)溫度高不高,自己的身體怎么樣,他們關心晚上幾點睡覺穿越成有錢人的概率最大,穿越成年輕人的概率最大,像你這個年紀的人進我們救助站,你知道問的最多的是什么嗎?你們這里收不收腎?我可以賣一個!都TM是什么人渣!和他們比起來我簡直就是個大好人,我管這里這么多人的吃喝,管他們安全,還管他們身上有沒有病……”
陳晨的聲音逐漸低落了下來,但還是在接著說:“前天我被投毒,警察一開始說沒抓到人,其實我一點都不恨對面,我們跟周圍的幾個派出所都有些關系,但我也沒讓他們抓緊找人什么的。其實我自己認了,他們恨我,我中招,是我自己不注意,我就是死了,也不會怨他們一句,是我自己活該。后來那個人被抓了,警方一開始問我態(tài)度,我說沒必要槍斃,畢竟他年紀還小,諒解書我都寫好了。是他自己不肯認罪……他這個年紀的小孩,根本就不該置換,他家里人沒管好他,都是這狗日病毒的錯?!?p> 程成確定陳晨的發(fā)言應該暫時結(jié)束了,才做了一句話的總結(jié):“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你說的再多,你都騙不了你自己?!?p> 陳晨抬起頭來,和程成的眼光交匯。
雙方都能讀出彼此眼睛里的東西。
陳晨不會退讓,而程成,也不可能放棄。
陳晨站起身來說:“我會在這里給你留一個房間,非法拘禁也好,惡意關押也好,反正……你要么自己置換走,要么自己告訴我你不干了。但我建議你別在房間里大喊大叫,弄的全世界都知道,我不是這里的老板。真要是被老板知道,我救不了你?!?p> 程成說:“他要是知道了,是不是會送我去三樓?”
“那是最好的情況,”陳晨說,“最差的,直接弄死你,報一個暴斃,沒人會查,當天就送去火葬場!”
程成苦笑:“那我就不謝你了。”
陳晨站起來準備離開,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頭嘗試了最后一次勸說:“這樣,你真要有什么行動,你現(xiàn)在離開,之后換個身份,換個我不認識的身份再來!那時候就算是你一刀把我捅了,我也認了!別自己在這里找死!”
程成:“我倒是希望你把我送去三樓?!?p> 陳晨拒絕:“三樓不收你這個年紀的人,你去那能干什么?到那里你半天不到就成軟腳蝦了,沒人能扛得住。”
程成:“剛才你說了那么多,有句話你說的沒錯。那個要毒你的小孩,他家里人沒管好他。本來,我應該做好他家里人的,事實上,他置換也是我鼓勵的。”
不知道為什么,聽完這句話,陳晨竟然覺得自己內(nèi)心深處松了一口氣。
他緩和語氣道:“這種結(jié)果誰都想不到,全世界那么多人,他偏偏就換到我們救助站來?!?p> 程成:“全世界那么多人,總會有人換到你們救助站來。只要你們這里還能盈利,以后規(guī)模還會擴大,這樣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多?!?p> 陳晨:“但那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事情了,全世界都是這樣,這個世道變了!”
程成:“世道變,也是從我們一個一個人開始的。陳晨,我比較欣慰的是,你現(xiàn)在還沒有變的很壞,你做這些事情還在給自己找理由?!?p> 陳晨沒有說話。
程成也沒有再說話。
只有沉默如同一堵看不見的墻,橫在兩個人的中間。
陳晨打開門,門外的走廊上空無一人,他轉(zhuǎn)過身,看到程成坐在椅子上的樣子,感覺像是在看一尊雕塑。
雖然他坐姿別扭,雙手反綁,衣服濕透,狼狽不堪,但給陳晨的感覺,就和當初他騎在自己身上,揮拳痛打自己時一模一樣。
陳晨以為這段時間自己已經(jīng)徹底變了。
現(xiàn)在他發(fā)現(xiàn),其實沒有。
有些東西永遠也不會變。
…
第二卷《爆發(fā)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