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自然是封煦陽了,不過為什么顧藺夏也在?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他被自己打了,就老是粘著自己。難道這人討打不成?楚鱗想不明白。
“你怎么總跟著我???”楚鱗終于向顧藺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顧藺夏一副想不通的模樣,不知道楚鱗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斑@里除了你我也不認(rèn)識其他人了啊,而且咱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的朋友吧。”顧藺夏說得理所當(dāng)然,楚鱗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反駁他??偛荒苷f打他是因為他純粹欠揍,不想同他一起玩是因為他太像地主家傻兒子了吧。
“現(xiàn)在時間還早,儲秋你要不要和我去附近逛逛?”封煦陽問道。
“對對,我找你也是這事,可巧同封煦陽想一塊了。”顧藺夏也插話道。
楚鱗想了想屋子里的人,再待在里面她可受不了了,出去走走也挺好,便答應(yīng)了。
伏靈院中又分作了十二齋,以地支為記。他們在的是申齋,也可稱作九齋。哪一齋是依照入學(xué)的年份計算,十二年一個輪回。申齋位于伏靈院的西南方向,每齋的院落按照地支順序排列成一個圓形,子齋正北,午齋正南,卯齋正東,酉齋正西。
眾齋拱衛(wèi)的中心便是藏書樓、正堂、比武場等建筑。山上零星也分布著教學(xué)的區(qū)域建筑,適應(yīng)著不同靈的修行。
每齋本身就是一個的院落群,中間是大的院落,旁邊零散些膳房、澡堂一類的。男子們住在西側(cè),女子住在東邊。因著歷來女子入學(xué)少的緣故,東邊的空間不是很大。
“沒想到學(xué)校里面竟然這般遼闊,外面卻一點也看不出來?!背[感慨道。感覺已經(jīng)走了許久的路了,竟然還沒有出申齋的門。
“伏靈院依山而建,又是修靈的好去處,自然同外面一般的房屋院落不同。你沒覺著這里的空氣都要清新好多嗎?”封煦陽解釋道,他可不是一時興起,是做了好些功課的。
“儲秋,你見著和你同住的人了嗎?”封煦陽問道,要同一個陌生男子同吃同住幾年,萬一不小心被他發(fā)現(xiàn)了女兒身,亦或被欺負(fù)了可不是個事。
楚鱗轉(zhuǎn)頭看向封煦陽,一臉的生無可戀,封煦陽心中咯噔了一下,聽她一說果不其然:
“謝君修?!?p> 封煦陽握拳擋在嘴邊咳嗽一下,掩飾著自己的差點失態(tài)。
“謝君修?”封煦陽重復(fù)道,有些不敢相信。
楚鱗點點頭,她也不相信他們竟然這樣有緣。
“怎么,你們和謝君修有仇嗎?”顧藺夏瞧著他們倆的反應(yīng),饒有興趣地問道。
“沒有沒有,只是對這個名字有所耳聞,加之剛才分玉牌的時候沒見著他的名字,所以有些驚訝?!狈忪汴柦忉尩?。
顧藺夏覺著這解釋也算合理,剛才他確實也沒注意,若是有熟悉的名字好歹會有個印象。
“顧少認(rèn)識謝君修?”楚鱗適時岔開著話題,她不太愿意繼續(xù)聊他們間的關(guān)系。
顧藺夏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說道:“也算不上認(rèn)識,有些了解罷了。他大哥近些年在昱州發(fā)展,有些勢力?!蓖蝗辉掍h一轉(zhuǎn),帶著三分痞子味,“認(rèn)我做大哥啊,我罩著你們,有仇也沒關(guān)系,他一個謝家也不足為懼。”
楚鱗手抱在胸前,用后肘戳了戳封煦陽,打趣道:“瞧瞧,梓州來的,酀州來的都在你昱州的地界稱王稱霸,也不管管?”
封煦陽也學(xué)著楚鱗的語氣,拖著長音,懶懶散散地回答著:“我封家小門小戶的,哪里敢呀?”
“好??!你們倆竟敢打趣我!”顧藺夏笑著,就要上來打楚鱗。
楚鱗怎么可能乖乖站住,一溜煙就往前跑,還抽空朝后面做了個鬼臉。顧藺夏玩心也被激出來了,也是撒腿就追,嘴里還嚷嚷著“看我今天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
封煦陽扶額,楚鱗怎么回事,剛還嫌棄人家,現(xiàn)在又玩了起來。明明自己才是她的好哥們,怎么現(xiàn)在反倒自己被剩下了?也是追著他倆,喊道:“小心些,別摔著了!”明明以前都是自己帶著她一起瘋玩,現(xiàn)在倒是做起了老媽子的事情,莫非是我老了?
楚鱗體力不支,隨意躺在了路邊的草地上。這個時節(jié)的草枯榮俱存,很干燥,躺上去同一條粗線的毯子一樣,還是舒服的。她嘴里念叨著:“我甘拜下風(fēng),顧少饒我!”喘了兩口氣又接著說:“你怎么體力這么好,累死我了!”
顧藺夏也倒在她的旁邊,大口地喘著粗氣,“那是,小爺我誰?。‘?dāng)然……當(dāng)然厲害了!”
“我好像忘記了什么?!背[躺著看著天,秋高氣爽的,天也格外純凈,就這樣躺在這看看天也是蠻好的。
“你這么一說,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也給忘了。管他呢,讓我先躺一會再說?!鳖櫶A夏滿不在乎地說道,就這樣躺在草地上,看看天望望云,確實挺好的。
封煦陽不多時也跟了過來,楚鱗見他氣息勻稱不喘不急,調(diào)侃道:“不錯嘛封子,連大氣都不帶喘的?!?p> “我說你們跑那么快干嘛,現(xiàn)在這又是哪兒了?等會傅掌教還要訓(xùn)話,你們給忘了?”封煦陽說這話的時候,倒真有幾分像個老媽子,楚鱗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鈴蘭。
“是哦!”楚鱗從地上坐起,一拍腦袋,“我就說忘了什么事!”
“對對對,剛才我也是想說這事?!鳖櫶A夏也附和道,伸手將楚鱗從地上拉了起來。
“既然想起來了,那就趕快往回走吧?!狈忪汴柎叽俚?,“你們跑出了這么遠(yuǎn),也不知要多久才回得去?!?p> 楚鱗剛才光顧著瘋玩去了,哪里在記路,也不知這七拐八拐的來到了哪里。瞧著這幾條道路,偏就犯了難。
顧藺夏看出了楚鱗的難處,拍拍她的肩膀,自信地說:“走,讓小爺帶你們回去?!?p> “你行嗎?”楚鱗有些懷疑,同是一起跑的,難道他記了路不成?看向封煦陽,期待他找得見路。封煦陽回著她的目光,聳聳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你小瞧你顧爺了!就這么大的院子,有什么難記的,瞧好了,這就回去?!?p> 顧藺夏拍拍袍子,隨意整理了一下,大搖大擺地朝一條路走去。見他們還在猶豫,揮揮手說道“跟上?。 ?p> 楚鱗和封煦陽對視一眼,現(xiàn)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姑且信他吧。
伏靈院中不比外面,玄妙非常,一花一樹皆有靈性。道路樹木一類的也會隨時間靈氣的變更看起來有所差異。同樣一處的景觀,早晨和晚上也許就全不相同。有些看著同來時路一樣的,也許是完全相反的一條。
莫說他們沒有記路,就算記了,剛來不知道這其中的玄機規(guī)矩,也是沒有用的。
“咦這是哪???我怎么不記得來過這里?”楚鱗看著面前寬敞平整的大路,沒印象經(jīng)過過。
“不過這路倒是蠻特別的。足有數(shù)丈寬,卻不見車轍馬蹄印,還分隔成了數(shù)條。不知道干嘛用的。”
“顧藺夏你不是記得住路嗎,那走了這么久,這里又是哪?。俊?p> 楚鱗探查了一番新路,轉(zhuǎn)頭問顧藺夏道,語氣中頗有些揶揄的滋味。
顧藺夏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卻絲毫不肯示弱,“我明明就記得是這樣的走的,怎么回事?再往前走走吧。”
“不知道就直說嘛,我們也不會笑話你?!背[不依不饒,笑著沖他說道。
“好了好了,我大概記著方向,咱們往那邊試試。儲秋你也別百步笑五十步了?!狈忪汴栔钢粭l路建議道。
顧藺夏靠近楚鱗,沖著她說道:“知道了嗎,百步!”
“你個五十步也沒什么好得意的。”楚鱗不服氣地嚷道。
封煦陽的方向感還是不錯,讓他們亂走竟然也能找到回去的路,雖然其中走了不少冤枉路就是了。
回到申齋的時候,院子中已經(jīng)集滿了人,傅掌教也在,鴉雀無聲的,氣氛很是不妙。
封煦陽湊近楚鱗耳語道:“看來咱們免不了一頓罰了。”
“怕什么,我爹可是太師,怎么著也得給他老人家一個面子?!鳖櫶A夏聽見了他倆的嘀咕,滿不在意,聲音一點沒收。場上又那么靜,自然是都聽見了,不知怎么更安靜了。
見他們回來了,傅掌教也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我剛說過的話你就忘了,看來很是不把我說的規(guī)矩放在心上嘛,那就處罰翻倍好了?!?p> “什么處罰?”顧藺夏急急問道。
“什么處罰?哼!你們誤了時辰,遲了半炷香的時間,當(dāng)然會受到懲罰。你、你、你,出來!”傅掌教點了隊列中的三人,“你們作為他們的室友,他們有錯一起受罰。等我講完了事宜,便去院中的環(huán)道跑上十圈。你,二十圈。”傅掌教看著顧藺夏。
顧藺夏想辯解著什么,被楚鱗拉住了,形勢都還沒認(rèn)清,真當(dāng)罰輕了不成。
“你們受牽連的也不要覺得冤枉,伏靈院就是這樣,連坐盛行。是為了讓你們知道,你們并非獨身一人,不是什么赤條條來去無牽掛。能成事,除了你本身的能力還有環(huán)境他人的助力;當(dāng)然,失敗亦然。更是因為靈修素來有狂妄自大的惡習(xí),但凡成大事者,需要的絕非一個人的努力,而是團體協(xié)調(diào)的結(jié)果。也是想讓你們在這里,學(xué)會團結(jié)學(xué)會合作。
要說的事情也很簡單,在伏靈院中只要按照規(guī)矩辦事,是不會有人存心刁難你們的。首先,修靈之事雖同天賦悟性相關(guān),但更重要的是在于勤勉。的確會有曠世驚艷之才,他們的一時頓悟便是常人苦修一世也難企及的高度。不過,我奉勸各位還是滅了不該有的心思,你們的資質(zhì)也不過尋常,并無天縱之才。你我皆是凡輩,那些人是鳳毛麟角,千百年也才出上幾個。
再則,靈雖講求的是意隨行動,幻化無形。但作為我們修靈者,卻不能放任自然,需以嚴(yán)律持身,以剛訓(xùn)柔,方能成為真正有作為的靈修。所以,在這里,要求雖多了些,但日后你們有所成就時,會感謝這里的嚴(yán)苛。
在院外我就已經(jīng)說過了,在這里一切生活自行解決。除了膳房會供飯之外,其他都需要你們自己動手。這里,沒有仆從,沒有少爺小姐,人人都是一樣。
我再說下時間安排,每日卯正、午正、酉正,準(zhǔn)時開飯,時長半個時辰,逾時不候。平日里不許離校,每半月兩日休息,逢二十外出實踐,年節(jié)放假一月。伏靈院中忌酒、忌賭、忌斗。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你們不會想知道刑司堂那邊會把你們怎樣的,他們一天沒事做,盡琢磨這些花樣去了。
我是你們的掌教,也是這幾年總攬你們教學(xué)事宜之人,至于其他老師,日后課上見到了就認(rèn)識了。有什么問題便可來風(fēng)靈閣找我。
這幾日會有它來專門帶著你們熟悉學(xué)校的布局?!备嫡平虛崃藫嵘砼宰禺愅谆?,白虎感受到傅掌教掌心的溫度,也溫順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好了,除了犯事的幾人,都散了吧。那幾個藏酒的,也一起十五圈?!?p> 待傅掌教話畢,一旁站著的那個笑瞇瞇的無須男上前道:
“我是刑司堂的人,你們叫我老毒就行,諸位跟我走吧!”這人一直一副笑臉,臉上的笑褶子將眼睛都擠沒了,說話也客客氣氣和和藹藹的,不過讓人不知怎么在白日里竟感受到了一陣夜里的陰風(fēng),后脊一陣發(fā)涼。
被連累的幾個人當(dāng)然是一腔怨氣,瞪著各自的室友,這才剛?cè)雽W(xué),什么事都沒干,就先被連累受了罰。有人嘀咕著,也有人抱怨著。
楚鱗有些不敢看謝君修,本來就做了虧心事,現(xiàn)在又害他受了罰,更過意不過去了。
謝君修察覺到楚鱗的目光,不在乎地笑了笑,說道:“沒事的,要不是你提醒我,我也會遲到連累你的。所以不用太往心里去了。”
楚鱗沒想到自己這么小心的偷看都能被發(fā)現(xiàn),有些感激地點點頭,這人還挺不錯的嘛。心中有些后悔打了他一頓。其實她每次動手后都會后悔的,不過下次還是照舊。
“儲秋,我知道這路是干嘛的了?!鳖櫶A夏一臉生無可戀地說道。
楚鱗順著顧藺夏的目光看去,想起了不久前她才問了這大路的功用,不過她現(xiàn)在是一點都不想知道這是來干嘛的。
只見老毒一揮袖,那條不同尋常的路變化得更加不同尋常,剛剛平整的路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泥濘、崎嶇,甚至前面還隱隱有火光的大路。分隔的十二條道正好夠他們十二人每人一條,每條小道上皆是有著不同的風(fēng)光。
“諸位,跑吧,勞煩跑快些,老毒我還想著按時去吃飯呢。”老毒依然笑著,讓人懷疑那張笑臉才是他本身的樣子,陰桀桀地笑道:“可不要想著偷懶哦,我會盯著你們的?!?p> 陰森的笑聲感染著天地,連樹木的姿態(tài)都詭異奇譎起來,白日里原也有這么重的陰氣。
日偏西斜,月影高升。
顧藺夏終于跑完了最后一圈,渾身上下早已污濁不堪,混著泥水汗水以及其他不明的贓物。他癱在跑道上,大口地喘著粗氣,一丁點力氣也沒了。
一睜眼,一張大臉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原是楚鱗坐在了他身旁,看著他。
等他差不多氣息平穩(wěn)了些的時候,楚鱗伸出一只手,說道:“來,我拉你起來。”
顧藺夏伸手拉住她,反把她拉躺下了。“你怎么還沒走?。俊?p> “等你啊,我林儲秋可不是隨意丟下朋友的人,封子也在?!背[指了指旁邊,封煦陽坐在那等候。
顧藺夏大笑道:“我真沒看錯人!我再也不想看見這條路了?!?p> “哈哈,我也是,我再也不想到這院外圍來了!走,回去,明早的早飯可不能錯過了!”楚鱗迅速地爬起來,將顧藺夏也一把拉了起來。
封煦陽見兩人過來了,也起身一起回申齋了。
這條道是建在各齋的最外圍,換言之,他們是圍著山腳下的整個學(xué)院跑的。不僅長,而且崎嶇多折,風(fēng)火雷電金木水土那是全感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