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新開學。賈盼盼穿上了白T恤和綠格子的校服,樂歡給她編了一個蝎子辮,發(fā)尾處別了一枚小小的墨綠色蝴蝶結(jié)。
賈棟梁和樂歡一起送女兒上學,他們目送個頭小小的女兒背著大大的書包排隊進入校園,激動得眼角濕潤。
送完賈盼盼,賈棟梁去社區(qū)辦事,樂歡去往菜場買菜做飯。情緒低落間,她不自覺地就走到了“曹福桂鮮蔬攤”,看到她,馬麗花愣了好幾秒。
少言寡語的曹翔海見樂歡沒有掉頭走人的意思,就遞了個菜籃子過去。
樂歡不是個記仇的人,時間過去得越久她反而越會站在別人的角度上去替他人著想。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和哥哥樂言早就恩斷義絕、反目成仇了。
樂歡只是面皮薄,過于實在,她接過曹翔海遞過來的菜籃子,沒好意思抬眼看馬麗花。
好在,馬麗花比她更主動。她撿了幾個品相完好的螺絲椒丟進了樂歡的菜籃子里,等樂歡看向她時,馬麗花給了樂歡一個極其熟悉的笑容。
“這幾個好!你嘗了就知道了!”
“謝謝啊?!?p> “咱閨女上學了吧?”
“對,今天第一天上學。我剛剛送完她?!?p> 馬麗花把菜稱重打包,遞給了樂歡。
“多少錢?”
“不要了!”
“那怎么行?!”
“不要了!不要了!”
“要給的!你不收錢,菜我不要了!”
“哎呀你這個人……那就給二十吧。”
“二十?該多少就是多少啊……那我給二十了?不夠吧?”
“夠了夠了?!瘪R麗花瞇著眼睛直點頭,她等待樂歡掃碼付款,把菜遞給她,又問道:“那你上班了沒?”
“嗯,上班了?!睒窔g本來想避開那些發(fā)生在兩人之間的可笑沖突不去談,可是現(xiàn)下似乎又躲不過去,她趕緊解釋道:“我在一個輔導機構(gòu)上班,不是菜到家?!?p> “知道!”馬麗花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啥……上回對不住啊……”
“沒事……”
樂歡尷尬地回應著,她想這件事情由馬麗花道歉還是對的,畢竟她并沒有做錯什么。就算她的選擇可能損害了普遍菜販的共同利益,但馬麗花的傷害對象卻是具體到她個人的,具體到了她家的電動車上,具體到了她家的電動車的前輪和后輪之上。
這樣一想,樂歡不免索求更多。她等著馬麗花開口問車輛的修理費——樂歡并不是真的要她賠,但是該有的態(tài)度還是應該有的。
不過,馬麗花卻說:
“我也是糊涂的,我也是叫別人安排去的。你都不知道,上次弄得我都差點進局子里。菜到家真不是東西,你肯定也這樣覺得了吧?肯定是的,要不然你也不能回我這里買菜?!?p> 樂歡無言以對,她訕笑著嗯了兩聲,告別走了。
目送樂歡離去,馬麗花的眉毛歡快地跳起了舞蹈,嘴里也哼起了小調(diào)。
“我說那些人干不過我們吧?新鮮勁一過,她們還得回來買菜?!?p> “嗯。”
曹翔海握著手機盯著看,他對妻子的感慨不以為意,似乎是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關心。
“一天到晚抱個手機,看什么呢?”馬麗花伸頭過去想一探究竟。
曹翔海并不躲她,敞開了讓馬麗花探究。
可是丈夫手機屏幕上各種曲線圖讓馬麗花一頭霧水,她無趣地回歸本位,嘟囔道:“看這玩意看了幾個月了,是能看出金子來還是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