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第一個火疫病人
既已想明白要從第一個病人入手，歸云便立即著手查找身上有特別印記的人，一百多個病人，都一一看過沒有發(fā)現(xiàn)。
榮軒道：“第一個病人算得上是散播的種子，或許還沒病癥也未可知。”
歸云和泓澈都深覺有理，便又派人開始在受疫比較嚴重的幾個城鎮(zhèn)之中查找。此番查找又過了半月，沒有找到身上有特殊標記的病人，卻又找到了數(shù)十個不愿去往朝露湖的火疫病人。但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又怎會坐視不理，連拖帶哄還是把人帶了回來。
朝露湖的病人不減反增，先前的一小片地方已經(jīng)不夠用了，就又在湖的沿岸搭起了許多帳篷，人潮眼看就要和朝露湖一樣大了，遠遠望去灰蒙蒙一片。
正在此時，黎昕和元杰也回來了。歸云每日留守朝露湖照顧病人，泓澈四人在各個城鎮(zhèn)間穿梭，繼續(xù)查找感染火疫的第一個病人。
在這期間又有十幾個病人病發(fā)死去，眾人皆是憂心忡忡。
元杰啃了一口手里的饅頭，道：“這下怎么辦？眼看就要一個月過去了，還是毫無頭緒，該死的病人一個都沒少?！?p> 火光把他的臉映照的紅彤彤一片，滿臉的愁容遮都遮不住，向歸云的方向望了一眼，小聲嘀咕道：“干嘛胡亂下什么保證，自己給自己上緊箍咒，真是……干嘛你，我說的不對嗎？”
一旁的泓澈拿胳膊肘捅他，提醒他不要再刺激殿下了，元杰卻被他捅的煩了聲音陡然提了起來。
幾人都驚了一下，急忙轉(zhuǎn)頭看歸云的臉色。他們都知道元杰的意思，可是這么多天了，歸云仍是一遍一遍的保證“我一定會救你們的，請放心?！薄耙呀?jīng)快找到線索了，請放心。”
放心放心，放什么心！該死的人一個都沒有少！
這幾天人群里又有了小聲的議論，什么“殿下就是空口白牙亂說的，他就是在安撫我們?！边@些話都是輕的，有更過分的張嘴就是辱罵，好像傳染給他疫病的人是歸云，好像他們這些人都殺了他全家刨了他祖墳。
他們其實心里都在想，如果沒有保證什么多好，人們安心等死，而他們盡自己所能就行了，這不也是做了好事，救死扶傷么？
歸云沒有湊在火堆前，而是靠在一棵樹干旁，隱在火光之后的一片陰影里，眾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許久歸云才動了動轉(zhuǎn)過頭來，正好看到離自己最近的蓁蓁一臉擔心的望著他，那樣子好像把最后一口吃的掉在了泥地里，委屈巴巴又不知所措。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輕聲說：“對不起?！彼麄兣阍谧约荷磉厱r間最長的像泓澈已有七年，最短的黎昕也已經(jīng)有五年了，他們想什么他會不知道嗎？雖然自己無怨無悔，但終究是對不起他們了。
眾人悚然，無法接話。殿下從來沒對誰說過對不起。
朦朧的夜色中歸云笑了一下，說：“但是我不后悔，如果再來一次我也會那么說。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啊。”
元杰道：“殿下！你……”
迂腐不化，愚昧至極！
歸云自然知道他要說什么，伸手制止了他，繼續(xù)道：“我知你意思，可是，難道我沒做什么保證，就能超脫出來的看待他們的生死嗎？我不能，我做不到。從踏入朝露湖那天起，我從來沒有想過病人死后我如何全身而退，我想和他們共進退，直到最后一刻。我想救他們，哪怕付出性命，我……絕不后悔。”
眾人皆是漠然，誰都沒有做聲。他們忘記了，他們的三殿下向來都是天真的。罷了，誰讓他除了天真還有善良，若不是他的善良他們幾個又怎么能活到如今呢？
林間嗚嗚的風聲擦葉而過，干燥的柴枝被火焰燒的噼啵作響。
蓁蓁伸出小手想握住歸云的手，想了想又轉(zhuǎn)而拉住了歸云的衣袖，笑道：“蓁蓁永遠追隨殿下?！?p> 她眼中映照著熊熊的火焰，熱烈又專注，星河燦燦不及萬一，歸云不覺一呆。
泓澈道：“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追隨什么追隨？你是能打架還是能治病？”
元杰拿著棍子捅在火堆里。好像那里面藏了什么刺客，直捅的火焰燃起陣陣火星飛濺。
“小丫頭不知所謂?！?p> 蓁蓁臉漲的通紅，卻厲聲辯解道：“我知圣人無常心，以百姓之心為心，殿下就是這樣的圣人，我跟著他決計不會走錯路。”
榮軒也忍不住看過來：“小小年紀懂得倒挺多。”
蓁蓁道：“都是殿下教我的?！?p> 榮軒道：“是嗎？還交了你什么？”
蓁蓁被她們說的有些羞惱，兇巴巴道：“不告訴你了。”
大家興致勃勃，你一句我一句逗弄起小孩子來了，說的好不熱鬧，最后連黎昕都加入了進來。
歸云攔了幾句沒攔住，只好拍了拍蓁蓁的頭，安慰她道：“別理他們，他們就是這么愛胡鬧?！弊罱蠹姨量嗔?，難得有個說笑的機會。
歸云其實也不忍心破壞了氣氛。
蓁蓁看著歸云月光下柔和的面容點了點頭，臉紅了。
第二日天光剛剛微亮，天空中徐徐飛來一只紙鶴。那紙鶴由金紙折成，通體金光閃閃，與成人手掌大小無異，可飛行千里，是龍青山專用的通信紙鶴。
紙鶴飛來緩緩落在歸云肩頭，歸云正在檢查一位病人的病情，察覺立即站了起來，進了林間。
紙鶴打開金粉落于地面，自行成字。這是炎靈發(fā)來的消息，第一個被詛咒的播種人找到了，這是等了將近一個月傳來好消息，歸云立即帶了泓澈趕去福平鎮(zhèn)與炎靈匯合。
第一個被詛咒之人是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頭發(fā)蓬亂胡子拉碴。胸口上生著一棵長約寸許的肉芽，紅如鮮血，肉芽下面還生著淡淡的火焰印記，猶如樹干的枝葉襯托著這棵肉芽。
只可惜被炎靈找到的時候，這個人已經(jīng)死去多時，無法掌握更多的線索。
歸云觀察了半天，除了胸口的印記再無其他特征，一時有些束手無策。
炎靈道：“猜猜我是在哪里找到他的。”
歸云一愣：“難道是他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p> 炎靈點頭道：“不錯。此人是在永樂城中被發(fā)現(xiàn)的?！?p> 歸云身形一僵，又聽炎靈繼續(xù)道：“他應是從元河逃難來的百姓。在城中死了多時無人收殮，便被送到了城北的義莊?！?p> 歸云立即道：“那是誰送去的？送去的人呢？”
炎靈閉上眼睛吸了一口氣，輕聲道：“皇城之中的百姓無一人受染。”
歸云廣袖之下的手微微有些抖，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師兄。”緩了緩才道：“能不能先別把這件事傳揚出去?！?p> 炎靈道：“恐怕不能，今天跟我去拉此人回來的幾個青年都知道了，我可先做安撫，但恐怕瞞不住幾日。”
歸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