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能者居上
第二日一早，卉笙被李霜蕓急迫地敲門聲吵醒?；荏洗蛑罚鹕黼S手找了件外衣披上，半睡半醒地走去開門。門一開，李霜蕓便撲了進(jìn)來，抓著卉笙的胳膊使勁搖晃，激動地說：“卉笙，大事，有大事?！?p> 卉笙又打了個哈欠，擠出一滴眼淚水。“什么事啊？這還沒到修行的時辰呢?！?p> 李霜蕓見她一臉的睡意，著急地說：“哎呀，你別睡了，醒醒。有大事發(fā)生了。”
卉笙揉了揉眼睛，再強的困意，此時也被李霜蕓的狂轟濫炸給攪了。“所以，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哎呀，我一倆句話說不清楚，你趕快穿好衣服隨我來，我在門外等你啊。”說完，李霜蕓大步走出門，還隨手帶上了門。
卉笙一人站在房里，還沒完全從剛剛的夢里清醒過來，夢里的一尾、二尾、三尾還有爺爺，都那么真實，讓她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其實來水晶宮的這些日子里，她常常都會夢見他們，甚至還會夢見綠絨鎮(zhèn)被火焰吞噬。在夢里，她無數(shù)次地哭求著爺爺他們留下來，如果無法留下來，那倒不如帶她一起走。
夢醒之時，臉上常常有淚，但燦爛的陽光提醒她，一切已煙消云散。她搖了搖腦袋，試圖讓自己趕快清醒過來，路還要走下去，日子也還要過下去。然后她迅速地洗漱，穿衣，盤發(fā)。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她輕聲說：“你們放心，我很好?！?p> 然后她走出房門。一開門，李霜蕓拉著她的手就往釋更樓的總堂跑去?？偺梦挥卺尭鼧亲钪醒?，上下共三層，整體格局一三層戲樓，最北面是一戲臺一樣的高臺，一些大型的集會如激辯壇便是在此舉行。釋更樓的學(xué)子平日很少來總堂，但此時，總堂內(nèi)卻擠滿了人，黑壓壓一片?；荏纤麄償D不進(jìn)人群，只能在總堂門口處踮著腳往里望。
“卉笙，快看那兒！”
卉笙順著李霜蕓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越過一個個腦袋，只見高臺之上，幾行字浮現(xiàn)在空中：
日前玉尊使落言氏
于戎界討伐魔獸時
一朝而殞命，之子歸窮泉
帝后念其生前盡忠職守
悲痛欲絕
但尊使之位不可空缺
現(xiàn)定于十日后
舉行公開比試
比試奪魁者
襲尊使稱
比試分文武二試
文重政史
武憑靈術(shù)
水晶宮有志者
三日內(nèi)于榜下木匣投名
皆可參與
總堂里的人，看到此告示，議論紛紛，甚至有人已經(jīng)開始摩拳擦掌地想要去報名了?；荏下犚娪袔讉€人在那兒高談闊論道：“公開比試，眾人皆可參加，真的假的?。俊?p> “既然告示如是說，必然假不了?！?p> “這可真是這么多年水晶宮頭一遭啊?！?p> “就是啊，以往選官提將，看的都是功績。可這次居然誰都可以參加，真是萬萬沒想到啊?！?p> “你說，這得多少人去爭啊?！?p> “嗨，那可未必。那可是尊使之位，終日搏命，稍有不慎便殞命，還真不一定有多少人想坐?！?p> “也是，真想當(dāng)個官，當(dāng)個仙尊就好，這種刀頭舔血的日子，真不是一般人能過的?！?p> “誰說不是呢?！?p> “嗨，不管誰來當(dāng)這個尊使，反正咱可是有好戲看了。”
“那可不，靈術(shù)比試，想想就激動萬分啊?！?p> 聽著他們的談?wù)摚荏闲闹形⑽⒂行┎粣?。這些人所言之事并無虛假，但聽見自己的娘親亡故后，被他人這樣談?wù)?，仿佛就在談?wù)撘粋€毫不相干的人一樣，卉笙還是有些難受。
眼尖的李霜蕓看見了擠在人群之中的達(dá)布托，朝他揮著手。達(dá)布托看見她們，就想走過來，奈何人太多，達(dá)布托動彈不得。李霜蕓有些著急，不自覺地向達(dá)布托的方向擠，結(jié)果她身后的人也想朝里擠，就推著她往前。但卉笙并不想再向前了，所以她任憑身后的人越過她而去，也沒再往高臺靠近一步。沒過一會兒，卉笙便發(fā)現(xiàn)自己和李霜蕓之間已經(jīng)隔著好幾波人浪了。她朝著李霜蕓大喊一聲：“霜蕓，我還沒用早飯，我餓了，先走了?！?p> “哎，卉笙，等等啊?！?p> 卉笙已然轉(zhuǎn)身離去了，李霜蕓的聲音從身后飄來，淹沒在人群的喧囂之中。那些喧鬧全然與自己無關(guān)，卉笙想。他們都在為能看到一場精彩的比試而激動，都在為能去爭取一個尊使之位而躍躍欲試，只有卉笙，格格不入地感到了一絲悲涼。尊使之位一日空缺，她便一日可以聽見有人提及玉尊使，那種感覺就像是娘親還以某種形式在陪著她一樣。一旦尊使之位有人頂替，她便覺得和娘親最后的一縷聯(lián)系也要斷了。
一路心事重重，走路也是兩眼抹黑。果不其然，卉笙在回廊上和迎面走來之人撞了個滿懷。
卉笙頭也沒抬，便忙退后兩步連聲抱歉。
“你走路都是這么莽撞的嗎？”一個嚴(yán)厲卻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卉笙抬頭一看，竟是紹冰。不知為何，卉笙對紹冰總是有一種心悸的感覺，約莫是因為紹冰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冰冷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息吧。加之剛剛撞上了紹冰，這會兒，卉笙越發(fā)不敢說話了。
“下次走路記得看路?！?p> “一定一定。”卉笙依舊低著頭。
本以為對話進(jìn)行到此，二人便可分道而行，不承想，紹冰突然來了句：“火急火燎地，這是要去哪兒？”
卉笙愣了一下，回答：“飯?zhí)??！?p> “還沒用早膳？”
“嗯。”在紹冰面前，卉笙總是緊張地說不出太多字。
“正好，我也餓了，一起吧?！?p> ??？和紹冰一起去用早飯？面對這么個冰冷臉，自己緊張得還能吃得下飯嗎？
“走吧?！苯B冰已經(jīng)在向她招手了，絲毫不留給她拒絕的機會。
那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一路上，紹冰在前走，卉笙跟在后側(cè)。二人皆無話。來到飯?zhí)茫B冰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下，示意卉笙一起，她便只好跟著坐下，不過她特意地坐在了離紹冰最遠(yuǎn)的位置上。紹冰見此倒也沒有在意，輕觸桌上圖案，開始專心看菜單。
卉笙也只好看起菜單，坐在紹冰對面，實在是有些別扭，毫無心情點菜，便隨便要了碗面。沒一會兒，兩碗面都上了桌。我只點了一碗啊，卉笙正想著，第二碗面便飛向了桌子的另一邊，落在了紹冰面前。
“你也愛吃牛肉面？”紹冰問。
卉笙看著碗里的面，道：“??？哦，嗯?！?p> “你平日里，都是啊哦嗯地同人說話？”
“??？也不是?！被荏细杏X臉開始有些發(fā)燙了。
“這牛肉面，是芷瑜，就是你娘在世時，最愛吃的?！?p> “真的嗎？”提到了娘親，讓卉笙一些感覺親切了不少。
紹冰笑了笑，又說：“對，雖然是最簡單的吃食，但你娘就是百吃不厭?！?p> “那還真是和我挺像的，那么多美味佳肴，我也是最愛這牛肉面了?！被荏闲Φ?。
“提到你娘，你可終于愿意同我多說幾句話了?！苯B冰淡淡地說。
卉笙有些不好意思，埋頭吃起了面。碗快見底的時候，紹冰又開口問：“來這里時日不短了，一切可還習(xí)慣？”
卉笙被這突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嗆住了，一陣猛咳。紹冰趕忙施靈術(shù)，卉笙頓感一陣清爽，呼吸也暢快了不少。
“吃飯要慢一點?！苯B冰淡淡地說。
哪里是快慢的問題，卉笙心想。
紹冰又問：“靈術(shù)修行，可還順利？我見你近日來，靈術(shù)控制上得心應(yīng)手了許多?！?p> 卉笙想了想，說：“對，其實因為一直以來，都有涵櫟，哦不，是二殿下陪我練習(xí)。”
“二殿下？”紹冰一驚，“他居然會陪你練習(xí)，這我還真是沒想到。也罷，反正他也閑?！?p> 就在這時，卉笙忽聞旁邊一桌人正在討論尊使選拔比試一事。那一桌坐著的二人，皆背向紹冰，是以他們大概并不知有一位尊使正坐在他們身后呢。
其中一個男子道：“這上一任尊使可真是不幸。據(jù)說她并非為魔獸所害，而是當(dāng)時跟去的羅列士們，受瘴氣迷惑失了神智。這玉尊使為了護(hù)全大家，才中了那魔獸的瘴氣，這才丟了自己的性命?！?p> 另一個男子接話道：“所以呀，這尊使也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不過照我說，還是這玉尊使靈力不夠，否則為何就她出了事，難道就她戎族的魔獸厲害些？我可沒見著其他尊使出事啊，別說出事了，受傷都甚少。”
“這話倒也在理。那借此機會，能找個靈力更強之人上位，也未嘗不是件好事?！?p> “說到這兒，那比試你可有興趣？”
“嗨，我可沒興趣參加。不過水晶宮臥虎藏龍，這比試可有好戲看嘍?！?p> 卉笙和紹冰聽著這二人的對話，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卉笙輕聲問道：“我娘，真如他們所說，是為了救人而被魔獸所害嗎？”
紹冰點了點頭，表示默認(rèn)?！暗闱心犓麄儊y言，你娘是很厲害的尊使?！?p> 卉笙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將碗推向一旁。
“吃飽了？”紹冰問。
“嗯?！?p> “那我們便走吧?！?p> 于是二人離開了飯?zhí)谩Ｗ咧溜執(zhí)瞄T口，紹冰問：“接下了你要去哪兒？”
“自然是去與李霜蕓他們會合，開始完成諭導(dǎo)您布置給我們的課業(yè)啊?！?p> “那正好，今日我也想看看你們修行的成效，我與你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