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煙云
南宮念放松了身體，無法控制地靠在他懷里，但腿上隱隱的疼痛也沒精力讓她想其他的了。
江染之見她疼得開始冒汗，又想起剛剛抱她時，那瘦弱輕盈的身體，倒是心疼得緊，“娘娘如此尊貴，手中的權(quán)力不比她少，何必委屈自己，因?yàn)樯類刍噬?，便忍受至此嗎？皇上即那般無情，倒不如好好愛自己。”
江染感覺懷里的人僵了一下，沒多久，一滴淚滴在自己抓疆繩的手上，他一愣…哭了？！不及他再想，便聽到懷中細(xì)小的抽涰聲。
猶豫之后，用一只手蓋在她的眼睛上，不知是他本身聲色溫柔，還是特意如此寵溺，“好了，不能再哭了，風(fēng)吹傷了眼睛，會痛的?！?p> 可他的溫柔卻讓他的手心里潤濕一片，她的眼淚仿佛真的忍了太久，一個突破口，便再也剎不住了…
江染之嘆口氣，手未離開，替她遮著風(fēng)，往后一壓，使她緊緊貼著自己，“臣在這兒呢。今日之事，臣不會往外多說一字，娘娘有多少委屈盡管哭出來吧，過了此刻，娘娘依舊是尊貴無邊，高高在上的皇后，臣依舊是忠誠本分的臣子?！?p> 孤身一人來到異國，本以為有著最位高權(quán)重的人護(hù)著她，可到最后所有的傷害與欺辱是那個人給的…她哪里有別人眼里那般處世安然，無堅(jiān)不摧，不過是為自己筑起牢固的城墻，自己護(hù)著自己，也護(hù)著別人，她努力做到母儀天下，愛護(hù)每個人…從未有人給她說過一句，好好愛自己。
南官念靠在身后之人的懷里如是想，原來，這就是被護(hù)著的感覺，“江大人……謝謝你。”
帶著哭腔的嗓音像是被春雨潤過一般，濕潤了他的心，他無奈地苦笑，僅僅不到半天的相處，就為她淪陷了，她若不是皇后…該多好啊。
“娘娘若不怨臣逾矩，大可像淺月一樣，在臣的面前肆無忌憚。江家只余臣和淺月，很渴望再有一位家人，娘娘在大央無親無故，倒也般配得很?！贝思胰四思讶?，此般配乃心悅于你。
南官念自不知這話深意之處，只是沉默良久，問：“…江大人為什么對我這般好…”她自不會覺得，她待淺月好，他便如此待她。
江染之仿佛看穿了她的內(nèi)心所想，“臣，一為淺月，二為江家，但并非想攀上娘娘，若娘娘真這么想臣，臣也無可奈何，三為…同為天涯淪落，無處歸心?！?p> 你愛而不能得，我所愛不敢求。
“三為何意？”南宮念不明所以，被他引了注意，一時忘了自己有傷在身…
江染之卻是輕笑一聲，“呵…這是臣的秘密，若有緣，娘娘自然而然便知曉了，若無緣，那就只能永遠(yuǎn)埋藏在臣的心底了…娘娘，到了?！蹦蠈m念這才驚覺已經(jīng)出了圍場，眼前不遠(yuǎn)處便是營帳。
“今日之事，只當(dāng)煙云，過往便散?！苯局硐埋R，恭恭敬敬地開口，言語眉眼間依舊溫柔，可南官念卻總覺得較之前疏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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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nèi)，王德急匆匆地跑進(jìn)來，“陛下，皇后娘娘在圍場里受傷了！”
“王德！”蘇成淵壓著嗓音制止了他的喊聲。
王德這才看見，寂婉躺在床帳之上，剛睡著的樣子…等蘇成淵跟著他來到南官念的帳外時，太醫(yī)已經(jīng)包扎得差不多了。
“她傷成這樣，如何回來的？”蘇成淵撩起帳幔的一角，看著那個明明痛到臉色發(fā)白，卻一聲不吭的她…他捂在心口處…又來了，熟悉的噬痛，他明明找太醫(yī)看過，但太醫(yī)說只是太過勤于政事，時不時有心痛感襲來，常休息便是。
“是娘娘身邊的小宮女，淺月見娘娘獨(dú)身一人進(jìn)入圍場，便讓自己的兄長，也就是大理寺卿江大人前去找尋保護(hù)，安全帶回來，只是等江大人找到之時，娘娘已然受了傷?！?p> “江染之？”蘇成淵微微皺眉，此人何時與皇后這般熟絡(luò)？想起此人為朝堂做的貢獻(xiàn)，又舒緩了眉頭。
“人呢？”
王德正要回答，身后卻是傳來腳步聲，正是江梁之。
江染之是去替太醫(yī)拿傷藥了，見到蘇成淵，先是一愣，才連忙行禮，“微臣參見陛下?！钡拖骂^那刻，掩下了那眼底暉暗不明的微光。
“免禮，皇后如何受得傷？”
“稟皇上，腿是不小心從馬上跌落摔傷的，脖子是獵物抓傷的?！苯局从幸唤z猶豫的替她守口如瓶，因?yàn)樗裁靼?，挑明了真相，最終受害的還是她。
“傷藥拿來，朕送進(jìn)去便是了，你且退下吧?！?p> 臣子進(jìn)妃子的帳營，本就不合禮數(shù)。江染之靜默片刻，終究還是將傷藥遞給了王德，“那臣便告退了?！?p> 南宮念痛得眼淚正要流出來，見蘇成淵進(jìn)來，又生生忍了回去，“臣妾無法起身行禮，陛下恕罪?！?p> “無礙?；屎筮M(jìn)入圍場，為何不帶侍衛(wèi)？”
“臣妾以為大央國的皇家圍場安全得很。不過還是臣妾自己一時疏忽，不小心墜了馬，讓陛下煩憂了?！?p> 蘇成淵知道她拿話嗆他，看見她的傷也便沒有計(jì)較了，“傷得如何？”
南官念靜默不理，太醫(yī)在這微妙的氣氛之下，擦了一把汗，“皇上放心，娘娘的傷已無大礙，多多休養(yǎng)便好?！?p> “嗯。”
一時殿內(nèi)陷入安靜，南宮念平靜地看著傷腿，目光空洞，仿佛殿里的人都是空氣。
太醫(yī)以為是自己待在這兒影響倆人談話，便馬上收拾藥箱，“陛下，娘娘，臣告退。”蘇成淵想說什么，最終還是點(diǎn)頭讓他出去了。
蘇成淵打破寂靜“既然需要休養(yǎng)，那狩獵便結(jié)束吧，盡快回宮…”
“不必了，臣妾想讓陛下為臣妾派一隊(duì)待衛(wèi)，隨著前去靈華寺，靜養(yǎng)三日?！?p> “靈華寺環(huán)境比不過宮里，而且宮里相對安全。”
南宮念忽而輕笑，像是嘲弄，“呵，宮里安全？無人護(hù)著臣妾，在哪里都一樣，若臣妾在靈華寺出了意外，那自然是陛下派的人不夠盡心，不把臣妾的命放在眼里?！?p> 聽出她話里的嘲諷，忍著怒氣，“在你眼里，朕便是這樣的人？朕何時沒護(hù)著你？！”
南宮念抬眼看向他，眼底盡是失望，“臣妾真不知道，皇上是如何違心地問出這種話?！币娝麗琅?，干脆也不同他商量了，“靈華寺臣妾去定了，陛下就先同婉夫人回宮吧，臣妾不在，能少礙你們幾天眼?！?p> “皇后！”蘇成淵受不了她這般銳利的敵對，直接吼出聲。
南宮念愣了片刻，垂眸低笑，可抬眼看向他時，他內(nèi)心突然一空，被沉重地敲擊了一下。
眼角紅潤，眼里盈滿淚水，“陛下只記得今日是您與她初逢的日子，卻忘了也是臣妾的生辰…也對，她是你心愛之人，臣妾也算一個…中途外來者吧……”
沒人清楚，南官念說出自己是外來者時，心里該是多委屈與無助。不爭不搶間，她成了破壞他們感情的罪人…
“可臣妾安分守己，未傷及她一分，也并未破壞你們感情分毫…做為一個皇后，臣妾做到如此地步，皇上總該給一位皇后該有的顏面吧！陛下見過哪位皇帝不記得皇后生辰？呵…沒關(guān)系，臣妾不在乎，沒有設(shè)宴也好，沒有昭告天下同慶也罷…臣妾每年生辰都要到寺廟為自己祈福靜心，這是臣妾的規(guī)矩，也是臣妾生辰唯一向陛下討要的請求。陛下連這個都要拒絕嗎？”
字字句句的逼問，言語間誅向他的心，蘇成淵被說的啞口無言，今日是她生辰？！他忘了…他忘了？！怎么會如此，再如何，他也不會記不得皇后的生辰啊……到底怎么回事……